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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感覺(溫燕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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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感覺》中國當代作家溫燕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家的感覺

家對於凡夫俗子,就像水對於魚一樣。日日沉溺其中,絲毫不覺有什麼特別。一旦離了,才知那是至關重要甚至是生死攸關的生存背景,這才倏忽一驚:怎麼,沒家了哦?

這個沒家,有徹底的,也有不徹底的。徹底的,無外是戰爭離亂,天災人禍導致的家破,宛如擊毀的魚缸,剩下的只是記憶的碎片,偶爾捏在手中睇上一眼,淚痕已凝固,泛着痛的鱗片,不能摸,一摸就脫落、淌血,謂之人生之大慟。不徹底的吧,在現代已司空見慣。離婚、獨身、空缺的家庭,雖似家而非家,乃至獨立其中,竟有無家之感。四壁陡立着,風卻長驅直入,舉目四顧,房如曠野,燈光賽雪,音響震耳又寂寂,自覺得堅強又可憐。這是沒家沒得不徹底的一類,也是多如過江之鯽的一類。

另有一種,沒家只是暫時的狀態。就如我,常常背了行囊從家中出來,走向另外的城市。那些城市都有密集的樓房、密集的人口,絕大部分人有家,同時也晃蕩着一部分與家水油不融的游離份子以及我這一類短時的漂泊者。他們像青萍一般,浮在都市的人海上,自由而又孤寂。還有些像饑渴過度的動物,盼望着能遇到一個放置着精美誘餌的陷阱,頗有些拚死吃河豚的勇敢。倘若在都市,你遇到一個眼中閃爍着這種光芒的人,你便可斷定他是沒家的浪子或離家很久的旅人了。

有那麼一次,我到深圳出差,是初秋易傷感的季節。雖然街上的樹仍旺盛地綠着,但那林立的高樓卻使我心田荒漠而又孤獨。尤其是夜晚,到處亮着霓虹,然影子薄得讓我自憐自傷。離家才幾天,我就清寒了那麼多嗎?不敢置信。攬鏡自照,瘦則未必,倒是發現有那麼幾縷憂傷掛在頰上,仿佛幾片被風吹落的葉子,簌簌有些涼意。想家了吧?我抹抹臉,手指過處,頰上露出一扇窗,遠在千里之外的家的窗。窗上的帘子飄着,風過處,是誰的笑臉在燦爛?哦,灶上的火正旺着呢。鍋冒着熱氣,香菇在沸湯里翻滾,猶如風中搖曳的黑色傘花。兒子好像坐在沙發上,被大力水手逗得滿心想吃那奇妙的菠菜。丈夫呢?也許公務在身,正在忙碌吧。

就那麼一瞬間,往昔瑣碎、單調的家,轟地站到了眼前,通體生光、神采飛揚,仿佛顯靈的寶塔在召喚着曠野里遊蕩的孤魂。我趕忙跑到街上電話亭,給家裡掛了個長途。其實統共也就才說那麼幾句話,平平淡淡的,沒一點兒出奇的地方,心去一下子充盈起來,站着時連腰都比往昔直了。這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牽掛,什麼又是孤單與寥落。

後來回到家中,再看那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時,我有了新的觀點。我想家是一汪水,我們是魚,各種掙不脫的義務、責任與滾雪球般越滾越多的瑣碎家務是堅實的堤岸。它們制約着我們,也承托着、鞏固着我們。這樣,再加上天倫之樂,魚便有了活命的飼料了。至於沒家的人,他們或許已非魚類,化為了鳥,要的是無羈的天空。也可能他們表面依然鮮活,心卻是一尾在瓦上晾曬了幾天的魚乾,焦黃着一身皮膚,一動就碎。而那些短時的漂泊者,短時的旅人,他們是青蛙。雖說可以兩棲,但終究既離不了水也離不了岸,是否有一種中性色彩呢?

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當深圳的朋友請我吃飯時,我主動提出到她家去開伙,由我掌勺。因為我實在太需要、太渴望家的氛圍、家的感覺了。我想那會我我肯定像一條翻着白眼的魚,每一塊鱗片都撲閃出往昔深藏在心的眷戀,是以朋友才會笑指我道:

「你很想家了吧?」[1]

作者簡介

溫燕霞江西安遠人,畢業於江西師範大學歷史系,高級編輯。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