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新英灣畔(李煥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家住新英灣畔》是中國當代作家李煥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家住新英灣畔
北門江急匆匆從山上跑來，臨近海邊，一抖，抖出一個巨大的湖。大海漲潮，海水洶湧而來，湖也就變成海灣，叫新英灣。
我們村就在新英灣畔。新英灣盛產魚、蝦、蟹、螺、沙蟲和泥蟲。我們村耕種岸邊的土地，又耕種海灣這片「大田」，名副其實是魚米之鄉。
潮水在夜色掩護下潛入海灣，來到我們村邊。海風吹散晨霧，白茫茫的海水鋪在村前，潮頭悠閒地徜徉在村邊的土坎下，親昵地舔着村口那石階。嘭一聲響，日頭從水裡蹦出，抖落身上的紅色，染紅整個海灣，我們村也抹成一片緋紅。
一股濃郁的粽香在村口那瀰漫，孫二娘的粽子攤在那大酸梅樹下擺開了。大人小孩循着粽香湊過來，高高低低坐在板凳上，端着粽子，一邊吃一邊咂着嘴夸孫二娘的手藝。孫二娘親自到灣南山去割青粽葉，選北門江邊水田的良種糯米做料，拿灣北岸黑豬的五花肉和新英灣鹹水鴨的紅心蛋醃製成鹹蛋做粽餡，再拿水草搓成麻繩繃得嚴嚴實實，不透氣，不泄味，大火蒸熟時，剝開粽葉，那青黃色的粽肉噴出噝噝噝的馨香，撲進人的五臟六腑。孫二娘的手藝的確好，變着花樣把粽子包成赤豆粽、冰糖粽、露水粽，讓人換着口味吃；粽子又包得個小，「粽小人欺粽，粽大粽欺人。」連那些膩糯米食的人瞧着，食慾也瘋狂起來。
潮水隨着粽香的消失，悄悄退出了海灣，汪汪的海水幻化成一片美麗的灘涂，有沙灘、水灘、泥灘，有蔥綠的草地和茂密的紅樹林，還有縱橫交錯的港汊、水道和溝壑。男人女人提漁網扛鋤頭拿鐵鏟抓鱔叉走下海灘趕海，海灘就像田野，人影綽綽。男人都撈蝦、捕魚、藥鱔、捉螃蟹，女人就挖沙蟲、泥蟲和海螺。孫二娘的男人愛捉螃蟹。那八足橫行的傢伙隨潮水上灘來，退潮時賴着不走，有的悄悄地潛在淺灘中，有的隱秘地躲在水邊的泥漿里，有的跑進紅樹林去，有的在泥灘上挖穴藏起來。孫二娘男人背個蟹簍扛把鋤頭在海灘上走來走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一會，他下淺灘踩螃蟹，踩上了，蹲下，伸手抓螃蟹塞進簍里；一會，他在水邊找，瞧見螃蟹的爪痕，尋過去，泥漿中就支起兩隻火柴梗樣的眼睛，就一把抓住；躲在紅樹林氣根下的螃蟹見有人走來，就張牙舞爪，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勢，孫二娘的男人伸手指壓住蟹背，囂張的螃蟹就動彈不了，乖乖束手就擒；在泥灘上打洞鑽穴的螃蟹，他就揮鋤頭挖，最後也捉進簍里。孫二娘喜歡在草灘上挖泥蟲。軟綿綿的泥蟲鑽在草灘的泥土裡，瞧見草根有頭髮絲那麼細的泥蟲屎，鋤頭挖下去，泥蟲就出來了。孫二娘的男人總是離孫二娘不遠的地方來來去去捉螃蟹，蟹簍塞滿時，就朝孫二娘走來。孫二娘就笑着誇她男人行，真行啊！她男人也瞧她的泥蟲桶，臉上驀地泛起笑意。
年輕的男人喜歡在淺灘上撒網。手抓漁網，兩臂張開，奔跑在水上追魚群，突然瀟灑地一拋，漁網風一樣飛出，像仙女散花般，散成一個圓圓的月暈，罩在水上，魚群就罩在網裡。姑娘們總是在淺灘邊的沙灘上挖螺。螺就藏在沙灘下。珠白螺滑滑亮亮白白的，像女人的肌膚；紅口螺圓圓的，口唇肉紅，很好看；噴水螺薄薄的殼，透明，鋤頭一挖，水就從螺嘴冒出來。姑娘們低頭挖一會，就抬頭來望一下撒網的後生們。村裡的年輕人都想娶村裡的姑娘做媳婦，姑娘們也想嫁在村里。有道是，海里的魚只能吃鹹水，不吃淡水。細想也是，娶個山村姑娘來，她能下海灘麼？
海水又漲潮了。海灣很平靜，村里也很平靜。有這個海灣，村里人的日子都很平靜。孩子們不喜歡平靜，下海灘去玩水，要玩出個熱鬧來。孩子們追逐打鬧，讓笑聲和水花一塊紛飛。退潮了，孩子們到那亂石灘去撈蝦。小白蝦像半截牙籤那麼大，白亮透明，頭頂支着兩根比頭髮還細的觸鬚，不驚不憂，甚是惹人喜愛。成群結隊的小白蝦在亂石灘上瘋狂，嗡嗡聲中，像水面上滾着一團煙。潮水要退離石灘時，小白蝦不再貪玩了，急匆匆跟着海水離開。孩子們抓網兜堵在石縫，小白蝦頓時慌了，嘰嘰喳喳亂跳亂撞，撞進網兜里，蹦上旁邊的石頭去，也蹦到孩子們的身上。孩子們樂開了，抹着身上的水珠，抹着被小白蝦彈癢的皮膚，嘻嘻哈哈的笑聲灑在亂石灘上。小白蝦很好吃的，生吃很鮮甜，拿來炒豆芽，炒豆角或者煮冬瓜湯，味道都很好，拿來醃成蝦醬，或者曬成蝦米，更是香得誘人。 [1]
作者簡介
李煥才，男，主要從事散文及小說創作，有散文集《海岸的年輪》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