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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住着父親(寧宏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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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住着父親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夕陽下,住着父親》中國當代作家寧宏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夕陽下,住着父親

夏秋的時節,只要沒有雜事打擾,吃過了晚飯,稍事休息,就會沿着小區門前的路,一直向西,任餘威緩緩的陽光,將自己包裹得金光燦爛,路邊樹上的麻雀,爭先恐後地八卦着一天的收穫和趣聞逸事,隨性而放縱,全然無視樹下或路上悠然的行人。間或一陣的微風吹過,仿佛一個提醒,抬起眼,就是山的那邊。

遠遠的,賀蘭山巍然地挺立着,閒適而安穩。山腳下,一片暖色氤氳着,父親就安然在那片暖色里。邁着輕緩的腳步,向着父親接近再接近,溫暖且親切。

大概在初二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上課時的心情是放縱的,說不上為什麼就對夕陽下的那座山着了迷,是課本上關于山的描述?還是某一本書上故事的傳奇?課是沒聽進多少的,可是課本的空白處,都被我用鉛筆或是鋼筆畫上了遠遠那座山的樣子,多數的時候,還添上一輪金光四射的太陽和雲彩,痴迷在其中顧自欣賞,全沒了聽課的動力和熱情。直到腦袋上挨上老師的一巴掌才能清醒過來。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若干年後的某一天,父親會選擇長眠在那一片陽光里。是父子連心的洞悉?還是父親原本也有這樣的情結?

勤勞一生的父親,是個心靈手巧的人,也是他那個年代少有的讀書較多的人。那個時候,爺爺是生產隊裡的生產隊長,也是一個原則堅定的老共產黨員。在那個吃不飽也穿不暖的年月,爺爺憐憫社員餓肚子,於是作主將隊裡的麥子悄悄的給每家分了一些過年,卻不料被居心叵測人告發後在監獄里待了大半年,也竟由此斷送了父親走出農門實現抱負的機會。

失去機會的父親當過生產隊裡的會計,在公社的農具廠里做過木匠、修過電機拖拉機無線電、用過電焊操作過車床、打過鐵甚至是翻過砂,還被縣裡選中到新疆學過一年的聯合收割機。即便是後來農具廠解散回家種田,種的莊稼也不比老把式差,甚至是打的土炕冬天裡也比別人家的熱,連外爺的壽材也是父親油漆和畫的外表面。心靈手巧的父親幹啥像啥幾乎無所不能。

現在想起來,父親應該是我真正的領路人。年輕時的父親愛讀書,我讀的一些古典小說和其他書籍,好多一部分都是父親找回來的,因為點着燈泡常常熬到半夜,不僅費電而且影響母親休息,為此沒少和母親生氣,時間長了母親竟然習慣了,睡覺時屋裡沒點亮反而感覺壓抑。言傳身教下我也養成了愛讀書的習慣,想方設法通過各種方式找書看,實在沒書看的時候,步行到公社商店,那裡櫃檯擺着一些書,買是沒有錢的,只能看一看書的封面來滿足一下內心的渴望,看完了,懷着滿肚子的不甘心和無奈走回來。甚至一本母親和姐姐們用來夾鞋樣子的關於生育知識介紹的書,也被我翻了若干遍,還記得特真切。大約最早的生理衛生知識就源於此。

母親講,年輕時父親的性格開朗活潑,而且喜歡唱歌,是叔叔和姑姑們嘴裡的「老唱哥」。只是父親的命運無疑是多舛的,年輕時有一次開着拖拉機到黃渠橋為隊裡辦事,不小心出了事故,撞死了一個聾啞人,和爺爺一樣,在監獄裡待了一年的時間。回來的父親性格變得安靜寡言,再不復以前「老唱哥」的風格,但對我們從來不乏關愛。每年過年時,生產隊會照例放幾天假,讓每家準備過年的東西,這個時候的父親,會蹬着家裡那台縫紉機,噠噠噠地連天晝夜為我們趕製新衣服,我們會迫不及待地守在縫紉機邊或是姊妹幾個擠在被窩裡,眼巴巴的等着新衣服做出來,那種既期待又興奮的心情,真的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間或的,父親會騰出手來拍拍我和弟弟的腦袋,亦或是將那隻粗糙冰涼的大手伸進被窩裡滑過我們光溜溜的脊背。現在過年,妻照例會為我添幾件新衣服,只是,內心的波瀾,再無當年的感覺。

電校的第一個暑假回家,走進院子的一瞬間,我呆住了,一向敏捷的父親竟拄着雙拐行進在院子中間,汗從父親稀疏的發間、臉上流進脖子裡,一件白色的汗衫吸透了水緊緊帖在身上。父親這是怎麼了?詢問間得到聲息的母親己端着一杯開水走了出來,我哆嗦着試圖接過來,卻沒有接住,杯子翻滾着從握着的右手直接傾翻在左手上,一陣鑽心的疼過後,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水泡就遍布了左手背。父親得腦血栓了!所幸的是,通過父親的不懈努力和當醫生的姑父對路的治療,父親竟然恢復走路了,只是再也沒了以前的敏捷,而後遺症也如影隨形地陪隨了父親的後半生。

母親講,年輕時的父親其實是受過不少苦的,上山時睡過山窩子,為生產隊到縣城裡辦事無處住鑽過玉皇閣里的麥草堆,大冬天趕着毛驢車到黃河對面拉煤冰面塌陷掉進河裡差點凍死……我無所不能的父親其實也無所不有地受過太多的苦啊!

初中畢業後等通知書的時候,我和弟弟趕着家裡那頭賣了兩頭牛換來的騾子犁地,遠遠的看見父親幾乎是小跑着奔了過來。父親滿心的喜悅綻放在臉上。「不犁了,回家吧,給周老師送瓜去」。「得謝謝周老師」。見我有些遲疑,父親接着說,「剛才周老師來家裡了,說你考上平中了,好事啊」。歡喜的父親甚至忘了擦一擦臉上、脖子上如小溪般蜿蜒而下的汗,任由它們將洇透了的衫子帖在身上,眼睛亮得宛如晴晚天空里的星子。

畢業上班後住單身宿舍的那幾年,每到冬閒的時候,父親總會到單位里來陪我幾天,一來電廠父親不陌生,年輕時就在這裡為生產隊搞過副業,電廠的基本生產流程父親是懂一些的,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小小的懷舊情節。二來我這裡書多,陪我的同時還能看一些書。讀書是也父親內心深處無以言說的情結依戀啊!只是那個時候年輕貪玩,總經不住各種玩的誘惑。以為把父親的肚子管飽了,泡上一杯茶,父親有書看就可以了。可當我很晚回來時,卻總有滿滿的愧疚讓我面對父親關切的目光時躲閃忐忑。多年以後,當我身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時,才領悟到當時的自己有多麼的愚蠢和不該。

2012年冬天,和妻一起回家看父母親。進屋的當下,母親忙着去接水,吩咐父親捅開爐子準備燒水。儘管父親盡力動作輕緩,可一股白色的細灰還是隨着熱氣騰空而起,瞬間就布滿了屋子,落在炕沿上,伏在衣面上,甚至溜進鼻腔里。妻不由得輕咳起來,父親滿臉歉意地看着妻無奈自責着。

從和妻商量到在縣城裡為父母置辦一套房子,大約用了三個月時間。房子買好後交給弟媳裝修僅僅用了兩個月。搬家的前夜,我回去協助父母收拾,父親興奮地早早就把老房子窗戶釘住了,把所有要帶的東西都打了包。去了就不回來了,父親反反覆覆地說了好幾遍,內心的喜悅溢於言表。對於父親來講,這也是他年輕時嚮往而未竟的心愿啊!

搬進新居的父親很是興奮了一陣,陸陸續續地買了許多的花花草草養在屋裡,大大小小的若干盆,都被他養得壯碩而生機勃勃。只要父親高興,我們也懶得去管。只是,再好的心情也擋不住疾病對身體無情的侵蝕。漸漸地發現,父親的精神已大不如前。有時候和我們正聊着天,忽而安靜無語,才發現父親靠在沙發上已沉沉地睡着了。每每此時,心裡的觸覺就如小時候父親的手滑過脊背,冰涼而粗糙。勤勞一生的父親,終是沒能抵擋住時間和疾病的磨難

2015年的6月大姑去世,興許是預感到了什麼,亦或是大姑的走觸動了父親,送大姑的時候父親執意要跟過去看看墓地。其實我和弟弟是牴觸的,但拗不過父親的堅持,又不想他難過,我和弟弟只好順着他。就在那一次,父親選定了那一方氤氳着陽光山色的土地。那是我在課本空白處畫了無數次的地方,也是父親心儀的歸宿。倚着賀蘭山的錚錚筋骨,沐浴着陽光餘暉的溫暖,安安靜靜地看着書或勞作,父親一定是愜意安然的吧!這符合父親的性格,溫情而不熾烈,挺拔而不招搖。

心靈手巧而從不慵懶的父親,一定是將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伺候的健碩而綠意盎然,就在那一片山腳下,就在那一片陽光里,燦爛着、綻放着。 [1]

作者簡介

寧宏偉,現就職於國電寧夏石嘴山發電有限責任公司。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