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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的關愛和教導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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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的關愛和教導下成長》中國當代作家張艷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父親的關愛和教導下成長

我是1954年淹大水過後在大冶城關的城郊楊家坪出生的。因我前頭一個哥哥少君和一個姐姐淑君都在二三歲時不幸夭折了,父母親一直傷心不已,我的到來給連續遭受打擊而極度悲傷的雙親精神上很大的安慰。把我當女兒寶。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我是出生這年的臘月,如一隻報春的春燕,於是父親給我取乳名燕君。

我長到二歲,母親又為我添了一弟弟元君。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父親就把我帶到他任教的城關完小,與他吃住在一起。當時父親每月定量22斤糧,是搭配供應:大米、大麥粉、高粱粉、玉米粉各6斤,除大米外,另三樣粉都參了細糠,混做成糊糊,極難吃,父親見我不愛吃澀嘴的糊糊,就把每天早、中餐、僅有的一兩米粥讓我吃,他自己一日三餐吃雜糧米糠糊。實在餓不過,就去買一角錢10個的藁草包,但由於缺油少鹽,這些雜糧和野生的東西吃下去,解不出來大便,後來父親長期便秘就是在那時落下的,但當時只要能換來女兒的健康成長,父親無怨無悔!

就這樣在父親的關愛下,我無病無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到四歲,母親又為我添了一個小弟玲君。可生不逢時,正遇上三年自然災害,玲君一來到這個世上就挨餓,餓得嗷嗷哭,瘦得皮包骨頭,長到一歲多,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我每次回家只聽到他啞着嗓子哭,可憐的小弟不滿兩歲就被餓、病奪去了小小的生命,父母親又一次遭受重大打擊,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父親為了排遣心中的悲痛,每天傍晚總要牽着我的手出去散步,一邊走一邊無奈地說:天災人禍!太難了,有的人老家在農村,把城裡的工作辭了,回鄉下保命去了」。我說:「要在鄉下,小弟可能就不會餓死了」。父親長長嘆了口氣說:「可憐玲君太小了,跟少君、淑君一樣也是因家裡太困難而夭折的」。父親的聲音哽咽了,見我也要哭了,他連忙轉移話題說:「我打個謎子你猜猜看是誰?」接着他念着自編的兒歌:「有個小姑娘啊,是我的尾巴拖啊,又是我的小棉襖啊,不知是哪個啊?」我一聽「尾巴拖」知道是說我的,還沒等理解下句是什麼意思,就搶着說:「是我就是我啊!」父親頓時忘了悲傷,一把抱起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感覺我在他身邊,起到了撫平他傷痛的作用!於是振作精神,大步走回學校,然後教我認字、寫字,他就把愛失去的幺兒的情感全都傾注在我身!雖然當時家境十分拮据,但是在教育上,父親十分重視,親自啟蒙、引導,使我從小就表現出了對知識的強烈渴望,喜歡找書看。就這樣,我的童年時代就是在父親的格外關愛下,在城關完小無憂無慮地度過學習時光的。

雖然我是父母的女兒寶,但能使父母親一直感到驕傲而讚不絕口的是大哥、二哥。父母親曾多次說過:大哥初中畢業時,成績非常優秀,如選讀高中,是會考上個好大學的,但當時家裡小孩多,實在太困難了,大哥又極其懂事,就選擇了讀師範,以早日減輕家庭負擔。有年沒錢交書本費,老師沒發書,結果他借同學的書,利用課餘把幾本課本從頭到尾抄了一遍。師範畢業時,全國正欣起「向雷鋒同志學習」的熱潮,他響應號召主動要求分到艱苦的農村學校。二哥是高中老三屆,知識基礎最紮實,是準備考大學的,但沒想到文革開始後,大學停止招生,接着知識青年下放農村政策,二哥高中畢業下放到金湖銅山公社石李村。當時兩個哥哥成績好而沒讀上大學成了父母心中最大的遺憾!然而更大的不遂父母願的事接蹱而來,離二哥知青下放農村僅隔一年,城鎮居民也要下放農村了,那時,父親已調到農村教書,母親就是下放對象,而我當時在大冶一中讀初二,15歲,弟弟讀初一,13歲,本不夠下放條件的,但還是隨母親一起下放到金湖大泉公社巴塘村,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鄉下,開始了我煉獄般的磨鍊生活。

隊裡把我們娘仨安排在一農戶騰出來的一室一廚房的住處,父親和大哥去買回了鋤頭、鈀子、箢箕等幾件常用農具,幾天後隊長就安排了農活:春耕積肥,打山草。那時隊裡還買不起化肥,就到山上割青草,挑到田裡漚肥。鄰居家有個比我大一歲的容兒姐見我什麼農活都不知道、更不會幹,就很熱心地借給我一把鐮刀、挑着箢箕,帶着我走到附近小山上,教我割草、裝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我渾身濕透,才好不容易割了半擔,而容兒已割滿一大擔,然後我挑着擔子跟在她身後,踉踉蹌蹌走在春雨後泥濘的山路、田埂上,來到田邊,記工員一稱,容兒一擔山草一百三十斤,而我還不滿六十斤,記工員說:積肥是按記件來的,六十斤記一個工分,你們再去打一擔來「。我本來累得不行,想歇口氣再去,可容兒說:多掙工分,才有工分糧吃,我們再去掙一、二個工分。說完就又帶着我上山了。那天上午,我拿鐮刀的手磨起了血泡,肩上的擔子壓得我直不起腰,整整一上午,累得我骨頭都散了架,我只掙了二個工分,我問容兒,二個工分值多少錢?容兒說:「按去年的工分值算,十個工分六角錢,二個工分一角二分錢,關鍵是不做工分就沒糧吃。」我當時想:再苦再累還得掙工分吃糧。

下午出工是去田邊把上午大家御在田邊的草撒開,用腳踩到泥里漚肥。一開始我還覺得踩草比上午的打草輕鬆些,起碼不用挑重擔走一步一滑的山路,沒想到,踩了一會兒我發現我的腳在流血,一看:七、八條螞蝗叮在我的腿上吸血,我特別怕這肉坨坨的東西,連忙去捉,沒想到我一捉,螞蝗一縮,越往肉里鑽,嚇得我頓時在田裡亂撲騰,容兒見了連忙過來,拍打我的腳肚,只見螞蝗連二連三地滾下來,個個吃得圓滾滾的,見我腳上還在流血,我的眼淚差點流下來了,容兒一邊笑我花容失色、驚慌失措的樣子,一邊說:「螞蝗怕什麼?你細皮嫩肉的,螞蝗也欺生,以後皮練厚了結老繭了,吸血蟲就不會纏你了。螞蝗吸進去多少血,就要流多少血出來,毒血流出來,就不會在裡面作禍、長毒瘤了」。我見容兒這樣說,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但還是左顧右盼,提心弔膽,生怕螞煌又叮上我。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一轉眼工夫,螞蝗聞到血腥味又都游過來吸附在我腿上的傷口上,我又嚇得直撲騰,又怕大家笑我,連忙學着容兒的樣子,拍打腳肚,看見螞蝗掉下來了,我的膽子也嚇大了一些,容兒見我總是望着腳,怕耽誤踩草,就到路邊摘了幾片樹葉,貼在傷口上,又掏出身上帶的幾根貯麻綁好樹葉,再放下我的褲腿,用麻綁上,這樣隔着樹葉,又隔一層布,螞煌就鑽不到肉里去了,只是濕泥巴褲子要穿一下午,很難受,但總比螞煌吸血要好些。

打山草漚肥的農活,我幹了一個星期,這天周日,父親回家,我把壓得又紅又腫的肩膀露給他看,又把褲腿捲起來,把螞蝗吸血的傷口給他看,父親看後,心痛不已,沉默了半天,安慰我:「事情都是一分為二的,有時壞事可以變成好事。你看我,當時在城關工作十幾年,經常病,是有名的藥罐子,到農村工作後,病反而好了,農村雖艱苦些,但空氣好。年輕人要多鍛煉,慢慢煉出來就好了,我就是之前缺乏鍛煉,一身病,現在年紀大了也煉不出來了,每次農忙到隊裡勞動,就既身體上吃虧,又精神上痛苦,所以,年少時吃些苦是好事。」並告訴我個方法:當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念毛主席語錄:下定決心,不怕犧牲………」那時,我們無限忠誠毛澤東思想,毛主席的話就像靈丹妙藥,果真,每每累得無法忍受時,我念着毛主席這段語錄,精神上就好像有了支撐的力量,咬咬牙,又能堅持下去了。

最使我受教育的是:挑糞水。地里每次播種後,都要施肥,就是社員依次到每家把糞池的糞水打到糞桶,然後挑到地頭給種子施肥。我很怕聞那種臭味,打糞時,我不時地屏住呼吸,實在憋不住了,就再深吸一口氣。一擔糞有一百多斤,挑到地里要走很遠的路,累得大口喘氣,肩膀壓得又痛,好不容易挑到地頭,潑糞時,會濺到腳上、褲子上,搞得渾身臭哄哄的。一老農見我難受的樣子,想解開我的怕臭情結,忍不住對我說:「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沒有大糞臭,哪有五穀香!」聽了這話,我嘴上應着,心裡還不以為然,回家說與父親聽,父親說:「難怪毛主席說知識青年下放農村,很有必要,從這裡可以看出你與農民的差距是天壤之別,不親身經歷,你怎知道糧食的來之不易?要經過多少艱辛苦的勞動!在農村,大糞是寶,時間長了以後,你就不會嫌大糞臭了」。說也怪,經父親的點撥,我思想有些轉變了,再去挑糞,也沒感覺臭不可聞了,慢慢地呼吸自然了,再後來我見證了大糞對莊稼的功勞,再聞到大糞味就好像聞到豐收的稻穀香了!

讓我對「一粒糧食一滴汗」的更深體會是幾個月後的「雙搶」。「雙搶」,是一種最繁重勞動的代名詞,是最辛苦的農活,沒有「之一」,所謂「雙搶」就是搶收搶種,把成熟的稻穀搶割回來,再搶插「二季稻」。因要搶季節,每天勞作近二十個小時。每天凌晨四點多鐘,天還沒亮就被出工鐘聲驚醒,去秧田扯秧,一直干到八點多鐘才吃早飯。回家狼吞虎咽十幾分鐘就要吃完早飯,馬上趕到老農馭耕牛整理好的田裡插秧。巴塘村很多沼澤田,很深,一不小心陷進去,就有齊腰深,而深田恰是螞蝗的天堂,為了殺害蟲,而不得不撒上一層石炭,這樣,螞煌等害蟲雖殺死了,但插田人的手、腳也會被石炭水淹得皮膚發皺、發白,如有破損的地方會很痛。時間緊任務重,一上午要插完頭天收割完的田,經常要插到下午一、二點鐘。烈日炎炎似火燒,彎腰駝背栽秧忙。因為插田是邊插邊退,誰插慢了,就會被困在最前面,被人嘲笑,因此我一下都不敢懈怠、不敢直身,這樣弓着腰一上午,腰就像要斷了一樣,痛得無法忍受時,偶爾直起身來,一看,我已落在了最前面了,急忙又彎下腰來,這時只感到咔嚓一聲,好像腰骨斷裂了,更痛了。我忍着巨痛一邊驚嘆:怎麼其他人沒像我受刑法樣的難受呢?想着想着,腦子裡忽然冒出父親說過的話來:「他們從小做慣了練出來了;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父親的良言,猶如空氣,無處不在,每一言、每一語都值得我細細品味,讓我在萬般艱難時,有了奮鬥的動力,是精神上的支柱,為我增添能量。於是我咬緊牙關,繼續彎腰駝背插田忙,「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一上午五、六個小時,好不容易把整理出來的田插完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於是收工回家吃飯,如果不下雷陣雨,中午還可稍微休息一下,最怕的是中午搶雨,有時剛端起飯碗,突然變天,剛剛太陽還在炙烤,轉眼間烏雲密布、雷聲大作,這時隊裡的鐘聲急促地響起,我們趕緊放下飯碗,飛奔向禾場,搶在下雨前要把攤曬在禾場上的穀粒收起來,不然穀子被雨水浸泡後發芽發霉,那上半年的辛苦就白費了。於是我跟大家一樣跑步上陣,扛起裝滿穀粒的籮筐奔向倉庫。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搶着把穀子搬到倉庫,大家累得半死,可一會兒烏雲散去,大太陽又出來了。我們又忙着掃干禾場,回家吃飯,飯後再到倉庫把穀子一籮筐一籮筐地搬出來曬。等做完這些,下午出工鍾又響了,隊長喊道:割谷啊!於是我趕緊跟着出工的隊伍去割谷。三伏天的毒陽炙烤大地,皮膚都快烤糊了,站在稻田裡,仿佛被關在一個大悶罐中,熱浪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但社員們都得你追我趕地割稻穀,因要趕着割完,能曬幾個小時,一擔可多捆些,挑回禾場就少跑一二次。暑天正中午的稻田裡,氣溫高達40多度,半人高的稻穗密不透風,彎腰割谷,上曬下蒸,我汗水濕透了衣褲,渾身上下沒一寸乾的。我一邊割谷,一邊體會着古詩中的「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透徹體會到骨髓中了。這樣辛苦得來的糧食,還捨得浪費一粒嗎?辛苦到難以忍受時,我幻想着:如果這時能吹來一陣風,坐下來休息一下是多麼愜意的事啊!這個念頭剛一閃現,我就又想起父親平時對我洗腦的話:「未經艱辛難成長,不經世事總天真」「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等話語不停地在耳邊迴響,與我形影不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些話讓我丟掉幻想,鼓起勁去戰高溫、煉意志,百鍊才能成鋼。

這樣一直干到太陽快下山了,割完那一片稻田後,男勞力們開始捆谷,每擔都有一百四五十斤以上。然後我們每人用沖擔殺起稻捆,一擔擔挑到曬穀場,直到挑完稻捆才回家吃晚飯,這時天已黑透了。晚飯剛吃完,隊裡的鐘聲又響了,我連走帶跑地趕到打穀場跟大家一起開夜班打穀。打穀機脫粒,大家分工合作,往機內送稻的要抱半小捆不停地送,捆禾杆的捆禾杆,裝穀粒的裝穀粒、漫天谷穗灰,每人都成了一個灰人,頭髮、臉上、鼻腔、身上等全是灰,咳嗽吐出的痰都是黑的,還吃了不少灰到肚裡去。熬了幾個小時打穀機的噪音,也使大腦慢慢麻木。我瞌睡極了,手上一邊往脫粒機送稻穗,頭也控制不住地磕着,旁邊的容兒見了,提醒我:別把手送進去了啊!我一驚,瞌睡蟲驚跑了,連忙振作精神繼續往機里送稻穗。熬到半夜12點左右,終於把下午收割回的稻穀脫粒完了,清理完場地,稻穗灰讓我全身奇癢難忍,一旁的容兒望着我汗水灰塵混成的大畫臉直笑,我望望她,也是一個大畫臉,也笑,是苦惱人的笑。倆人急忙跑到村前水塘。塘邊擠滿了開夜班洗刷的人,我倆站在水邊快速洗幾把後,穿着濕漉漉的衣褲趕緊回家,我換下濕衣還沒等擦乾身上的水倒頭就睡,連蚊蟲都沒咬醒我,一覺睡到隊裡出工的鐘聲敲響,一骨碌起身看鐘,早晨四點半,天剛蒙蒙亮,突然感覺身上很癢,好多紅斑點,也不知是蚊蟲咬的還是皮疹,也來不及看清楚,抓幾下也不止癢,還越抓越癢,也就不管不顧了,趕忙跟大夥一起去秧田扯秧,就這樣新的一天的搶種搶收又開始了。

從小暑到立秋,每天的勞作就這樣,周而復始,一直趕到八月一日前,隊裡所有的稻穀收割完了,田都插秧完了,谷也打完了,才不開夜班了,近一個月的「雙搶」才算結束,我感覺累得脫了幾層皮,氣短乏力,整個人虛脫了一般。「雙搶」讓我心悸、懼怕與敬畏!那種艱辛苦澀的經歷已化成一種融入我血液與骨頭裡的記憶,鐫刻在我的心靈深處,其滋味刻骨銘心、五味雜陳。但「雙搶」的磨練,讓我在茫茫的人生路途中學會了隱忍、無畏和堅強!特別是父親的所有教誨都變成真諦,父親就像高明的馭手,為我的成長及時予以鞭策,在我肩負重擔時,抖擻筋骨;使我經歷風雨時,從未退縮,那些字字珠璣的金句良言,使我終生難忘,受益匪淺!

「雙搶」完了不久,我下放前玩得最好的同班女同學李順望買了一籃菜,從城關走了二十里路到巴塘村來看我,她說:「我來看看你下放農村怎樣了?我以後肯定也要下放。」見到以前的同學,我異常興奮,把她帶到村里參觀了一番,然後來到村後的平時無暇欣賞的小樹林旁,她感嘆:這裡綠水青山景色真美!一高興就把她清脆的歌喉亮出來了,唱了一首當時最紅火的電影《英雄兒女》中的歌曲:「英雄讚歌」,她嗓音極好,與電影裡王芳唱的一樣,使人熱血沸騰!這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們在學校里一起學習、在校合唱團一起練大合唱的快樂時光。我感嘆:你還是那麼開朗活潑。她說:「你又黑又瘦,變化真大。」然後問我適不適應農村生活?因是剛剛經歷過,我特別跟她詳細地介紹了農村的「雙搶」,並強調:當我穿越過了煉獄般的「雙搶」後,我就已不再是原來那個「我」了。她聽完感嘆說:虧你熬過「雙搶」,我以後下放,不一定能吃得了這個苦。」又安慰了我一番,讓我注意身體就要回家,我強留她吃完中飯,然後依依不捨地送走她後回到家裡。突然百感交集更想念同學了:同學歌唱得好,好羨慕;同學還在讀書,好幸福;自己前程莫測,好茫然!想着想着,之前累得麻木、不知思考的那根神經一下子被觸動了。農村文化生活的極度貧乏、使人精神苦悶和迷茫等多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不禁難過起來,淚流滿面,繼而小聲哭起來,而且越壓抑不想哭出聲越憋不住,情緒已無法控制、哭聲停不下來了。母親一開始還安慰我,後來見我渾身顫抖,也不說話,怕我憋壞了,就勸我說:我知道你是看到班上同學還在讀書,刺激了你,這樣,我去與隊長商量,也讓你和元君繼續讀書。但商量的結果是:沒人做工分,就沒糧吃。父親聽說後作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寧可用他的工資在隊裡買工分糧,也要讓我們去讀書;母親也表示:她重新拾起縫紉的手藝,做的錢也交隊裡換工分買糧吃。其實那是很不划算的,一塊錢只記六個工分,而六個工分只值三毛六分錢。但那時也沒其他辦法,最後隊長才勉強同意我和元君把初中讀完,但條件是:不上學的時間都要到隊裡出工。

後來的事實證明:父母親不惜一切代價讓我們繼續讀書的決定的明智,那是讓我們為今後的發展打下了堅實基礎,為理想的人生擁有更寬展的翅膀!從那以後,我和弟弟重新拾起了書本,假日、農忙時出工干農活,並且懂事地每天放學後還去拾糞,狗糞、雞糞、豬糞、牛糞,積到一定時候了,就拿到隊裡去稱,換來一點工分糧,想讓父母親儘量少買糧。後來,當知青的二哥看到弟妹讀書那麼難,就與他所在的大隊和村委會商量,把我娘仨轉到他所在的石李村。因有二哥這個極能吃苦耐勞又有知識文化的壯勞力,大隊小隊都很快同意接受了我們。

於是我和弟弟接着又讀了二年金湖高中,雖然建校挖山做教室,生活極其艱苦,但是我們的文化知識得到進一步提升。我先弟弟一年畢業後,回到石李村,除了參加隊裡的農活外,還參加大隊分配的公益勞動:韋源口圍湖、大箕鋪開港、大冶湖築堤、熊家洲搶險……我都積極參加。後來,我還在小隊當過牲豬飼養員、公社移山造田宣傳員、大隊拖拉機駕駛員……農村這個廣闊天地,鍛煉了我的體魄,磨鍊了我的意志,歷練了我的思想,當形勢好轉,大學開始招工農兵學員時,我憑着一手老蠻、考試的成績,成了家裡第一個工農兵大學生;二哥下放農村的第十年,憑着老三屆紮實的知識基礎,也考上了湖北師院,大哥通過幾年的自學和涵授、也拿到了師院本科學歷,我們終於圓了父母的大學夢。

回顧我下放農村這十年,艱難的日子在父親的推拉肩扛中逝去,是父親為我樹立了一個坐標,為我鑄造了展翅飛翔的翅膀,而循循善誘,是他培養、錘鍊我的主要方法:當我遇到阻力時,他給我力量;當我迷茫無助時,他給我方向;當我失望、失落時,他給我信心!是父親的教誨、是父愛幫我渡過了一個個難關。那些久遠感人難忘的故事、那些滋潤我心的份份感念,早已在我心中漸漸積累沉澱成最凝重、最雋永的溫暖,任歲月侵蝕、環境變遷,我會永遠地珍惜。

我大學畢業後,父親那忠誠黨的教育事業的工作狂性格更是對我影響巨大,耳濡目染,我也成了工作狂,傳承了父親的衣缽:以教書育人為樂,以為社會培養人才為榮。現在父親已近期頤之年,他還堅持看書、讀報,關心國事,潛移默化地把知識傳輸給子女,以他獨有的方式一如既往地嚴格要求兒女,並以身作則。離休後,他共寫厚厚的七十多本日記《月光留痕》;在他94歲高齡時,在二哥的協助下,出版了《月光詩稿》、《月光講史》共七十多萬字的書籍;帶領兒女帶頭捐款,創辦了家刊《家之語》,現已出版二十二期,這是他一生愛國敬業、家風家訓、忠孝傳代的最好見證!父親灑下的汗水,播種並收穫了希望和未來,在國慶70周年之際,獲得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頒發的金質紀念章,這是父親一生至高無上的榮譽,真使門楣光耀生輝!如今的父親五世同堂、家族興旺,福澤子孫、人才輩出,他像一本厚厚的辭典,裡面收藏了許多道理,隨時看幾頁都會大有教益。

父愛永留痕![1]

作者簡介

張艷軍:1955年1月出生,中學語文高級教師,大冶市第二、第三屆政協委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