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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兒(傅建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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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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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兒》中國當代作家傅建國的散文。

作品欣賞

命根兒

紅霞開始去東莞打工是九二年,那會我剛好30歲。

我們夏天在山坡上種黃豆時,紅霞望着山頂上的雲朵神情嚮往地說,等過了秋收,她也要去打工。紅霞才二十八歲,天生白皮嫩膚,勞碌的農家生活與婆媳糾葛,只是在她臉上留下少許焦慮的神色,她的身材依然苗條誘人。我憂心忡忡地說:「霞,你是不是看青霞在外邊賺錢了,心裡痒痒了?她無牽無掛。你要是去打工,瑞兒想你怎麼辦?再說了,你一個女人家,沒技術沒文化,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嗎?」

紅霞開導我說:「瑞兒想,我也只能忍痛割愛。秋后庄稼收了,在家閒着也是閒着,能到外面掙點錢,早日把債還清,豈不更好?往後也好抬頭做人;退一步,萬一找不到事情做,大不了賠點路費,好歹也見了一下世面。我就不相信,別人能掙到錢,我就不行!」

紅霞說得在理,也很有信心,我只好說:「那你去碰碰運氣吧。」

紅霞臨走前三天,我把老同學鄭雷喊來,特意給一家三口拍了首張合影。我和紅霞並排坐在曬穀場的長板凳上,背景是新蓋的三間平房的局部。瑞兒站在前面,靠在我的懷裡。洗出來的相片上,紅霞滿面笑容里,掩飾不住一絲淡淡的惆悵;瑞兒呢?瞪着一雙大大的疑惑的眼睛,一臉的緊張與不安;我卻張着大嘴在傻笑,額頭上稀疏的頭髮,開始預示着我未老先衰。紅霞收拾行李的時候,拿着一家人的合影,用我平時寫作的稿紙包好放進包里,說想家想兒子的時候,就看看相片。

中秋節那天晚上,我們夫妻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根生,我明天真得走了哦,這個家就全交給你了,你要辛苦點,無論如何把瑞兒帶好,不要做你的狗屁作家夢了。瑞兒還小,家裡又像大水洗過一樣,我說過就憑你那點墨水,一輩子只能是種田的命!」紅霞憂心忡忡地重複白天的話。

「好了,我有數的,我不是很久都沒拿筆了嘛!」提到寫作,我有點痛楚。

紅霞時常對我晚上常常趴在燈下「爬格子」感到不滿。剛分家那陣子,生活最犯愁最糟糕。三月,縣文化館發文通知,將在10月份與蕪湖市文聯,聯合舉辦一個文學筆會,我感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然不能輕易錯過。由於截稿日期緊迫,我大白天也懶得去田裡幹活,自管在屋子裡寫小說。出生才七個月的瑞兒在搖籃里哭,我顧不及哄他;小便尿了褲子,我也懶得給他換尿布。紅霞田間地頭忙碌了一天,累了,回到家裡,見鍋灶冰冷,我還趴在桌子前不停地寫寫改改,一時惱火,衝過來一把將稿子搶去撕得稀巴爛,並毫不留情地將我初中畢業時唯一的一支鋼筆一折兩斷。我惱怒了,伸手「啪啪」給她兩個耳光。紅霞委屈地眼淚往外滾,忽而像一頭獅子猛撲上來,又抓又咬。這時,鄭雷恰好來玩,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我們拉開,然後彎腰從地上將稿子碎片一一拾起。我後來將小說稿的碎片,慢慢粘貼、拼湊起來,謄寫後寄了出去,誰知竟意外獲得了參加筆會的資格。金秋十月,在九華山開了五天的筆會。第一次坐在寬敞明亮的圓桌會議室,虔誠地聆聽來自省城大作家們作的報告,他們每句話都讓我振奮不已,好像自己馬上也是大作家似的。這篇小說後來經筆會組委會推薦,在《大江》文學月刊上發表了,還得了40元稿費。

現在,紅霞將要離家遠去了,一時還不知多久能回來,她叫我不要做作家夢是有道理的。我雖然一直堅持寫作,並斷斷續續地向外面投稿,可幾乎都是石沉大海。

我伸手摸了一下身邊的瑞兒,小傢伙咕嚕了句夢話,睡得正香。

「霞,你到了外邊,不管工作有沒有找到,一定要先寫信回家報個平安。」我說着,把熟睡的瑞兒從我們中間抱到床裡頭,再把右手伸進紅霞的頸脖子下面,她髮絲里淡淡的清香,直往我的鼻孔里鑽。

紅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根生,說句心裡話,我也不想拋開這個家,特別是瑞兒。可是你娘以前罵我跟人跑,現在又罵我跟鮑躍進。在你娘眼裡,我婊子還不如。要不是他一下子肯拿那麼多錢幫助我們,我們還不讓錢呆子逼死?人家有時上我們家坐一會,湊巧你上工打篾去了,我泡杯茶水應該吧?以前分了家,窩在一起活受罪,現在我們搬出來了,你娘還逼着不肯罷休。我好歹也給你們葉家添了孫子呀!憑什麼總是要侮辱我呢?這個家我能再呆下去嗎?」

我喉嚨里像噎了一隻生雞蛋,頓時啞口無言。紅霞說的鮑躍進、錢呆子都是牌坊村鄰居。錢呆子早先做瓦匠,近年辦了一個瓦窯廠。我做屋所需的磚瓦,他開始答應賒欠給我,說好讓我分三年還清。舊年乾旱,獅子峰水庫差不多見底,上岸錢呆子家田水滿滿的,我家田在下岸,田燥裂縫。紅霞好說歹說,他老婆就是不讓放一滴水,結果兩個女人發生了碰撞撕打。紅霞力氣大,把他老婆頭髮扯下一把。錢呆子因此惱羞成怒,罵紅霞不知好歹,便上門逼我必須把磚瓦錢一次性還清,不然他要把屋頭上的瓦統統扒下來。錢呆子雖有牛脾氣,但他吃軟不吃硬,我只要向他賠禮道歉就完事了。紅霞偏不,她說屋頭上的瓦你愛扒就扒吧,田裡的水就得一人一半,他錢呆子憑什麼獨吞!鮑躍進是新支書,他什麼時候拿五百塊錢交到紅霞手裡,我不是很清楚。娘總是把紅霞和鮑躍進扯在一起,我估計緣由是娘多次請鮑躍進調解家庭矛盾,娘都覺得鮑躍進是有意袒護紅霞。

娘對紅霞心存偏見,起因是紅霞早年在娘家做姑娘時,曾跟一個外地小伙子私奔過。我不聽娘的勸阻,心甘情願和紅霞結婚,是因為紅霞不僅長得漂亮、勤勞,更重要的是,她不嫌棄我家原有的三間土坯房,願意嫁給我,這就夠了!而我呢?從來不在乎紅霞私奔的往事。

這會兒,紅霞又一聲嘆息:「現在我出去打工躲遠遠的,你娘總省心了吧?你一個人在家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要無故沖瑞兒發脾氣,不要打罵他,要給他吃好,冬天的時候,衣服給他穿暖和。瑞兒從小體質差,經常發高燒,『小腸氣』的毛病斷不了根,這兩年稍微好一些,我們也不要麻痹大意。要不是你娘那麼絕情,一結婚就把我們分開來,瑞兒或許也不會生這毛病。」

說到瑞兒的「小腸氣」,起初真是我們夫妻倆一塊心病。小孩出生的時候本沒有這個病,到了周歲後才突然犯的。當時我很擔心,那可是命根子的問題。陳天貴老伯就有這個毛病,他平時走路,褲襠里好像夾着包袱似的。記得小時候放牛,他在田埂上解開大腰褲小便,我看見他那東西像小葫蘆似的。村里人說他是「氣泡卵」,「氣泡卵」能不能生育?沒人知道,他一輩子打光棍。不過瑞兒最近兩年「小腸氣」倒是自動消失了,我和紅霞心也寬了許多。

窗外是一片明亮的月光,映照着近處的竹林;夜,出奇地寂靜,能聽得清竹林里小蟲子的吱吱聲。一串火焰在我心胸間點燃,並漸漸向渾身漫延,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想着過了今夜,夫妻將天各一方,我心中萬般留戀與不舍。紅霞平靜溫柔地躺在我的懷裡,忽然雙手死勁地擁抱着我。「根生,今晚過了,不知多久才能在一起了哦……」她說着,眼角分明流淌着淚水…… [1]

作者簡介

傅建國,1963年5月生,安徽青陽人,現居溫州。曾務農,代課,做篾匠。長期從事皮革銷售工作。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