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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說平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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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說平江路》中國當代作家孫駿毅的散文。

作品欣賞

史說平江路

右邊是街,左邊是河。

街的右邊是門面相挨的大大小小商鋪,吃的、穿的、用的、看的、聽的、住的、玩耍的,這裡幾乎都有。前店後院、樓下鋪面樓上住家的老鋪格局,也還保留着上世紀的痕跡。一入秋季,沿街的食鋪里飄溢出濃濃的桂花糖粥或糖炒栗子的香味,隔開二三間門面都能聞到。

街的左邊隔着一條不寬的河,河岸上擠着黑瓦灰牆的老宅,老宅人家的河埠頭擺出一隻竹凳,坐着悠悠然喝茶的蘇州人。竹凳背後有一隻小茶几,茶几上面擱了一隻米灰色小收音機,正在重播長篇蘇州評彈《楊乃武與小白菜》。

煙雨千年,滄海桑田,最百姓的生活就如平江河水一樣悄然流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哪怕駁岸上的條石已經斷裂,斷裂處冒出幾莖小草;哪怕沿河人家山牆上的牆灰已經剝落,掛出一幅幅光怪陸離的抽象畫。

不變的依然是原住民的煙火氣,不變的依然是慢節奏的生活方式。

中國大規模的城市化建設從唐末宋初開始,平江城因此得以快速擴展。那時的中國十萬戶以上的城市由唐代的15個猛增到46個,縱橫交錯的水系密集如蛛網,富庶安逸的城市生活使百姓消費意識日趨強烈,極大地刺激了商業、手工業、作坊加工業、博彩娛樂業等第三產業的繁榮發展。

平江郡守李壽朋於南宋紹定二年(1229年),將古城城牆、河道、街巷、民居分布等繪製成圖,囑匠師呂挺、張允成、張允迪將其鐫刻在磚碑上,謂之《平江圖》。圖碑高2.79米、寬1.38米,為單線陰刻,上、下、左、右標出方位,圖示橋樑314座,官署、軍營、城牆、坊表、書院、樓台、亭館、園林、寺廟等610處,形象而準確地反映了南宋平江城的基本概貌,顯示出十分典型的水城特徵。

平江圖》上所展示的道路和建築布局既代表了我國古代城市的規劃理念,也反映了江南水網城市規劃的獨特手法和成就,堪稱是我國古代城市規劃的標本性傑作。雖歷經百載的滄桑煙雨,至今也沒有太多的走樣。街區依然保持了自唐宋以來水陸結合、河街平行的雙棋盤街巷格局。

街區內的主街平江路南北長約2千米,南接干將路,北連拙政園,西鄰臨頓路,東依護城河,其街區面積約116.5公頃,是迄今保存最為完整、規模最大的歷史街區。橫街窄巷錯落有致,如傳芳巷、菉葭巷、丁香巷、懸橋巷、大柳枝巷,巷名聽着就有詩意,每一個詩意名字背後都可能有一個豐富多彩的詩意故事。街區內路網結構分為路、巷、弄三級,道路線型有曲有直、有寬有窄,形成曲直和收放對比的空間狀態。

街區內的水系自西趨東或自北向南,縱橫交叉在老街之間。它的變遷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即宋元時相對封閉的內河自流階段、明代的內外河相連階段、清代外河主導內流階段。現在街區外圍有河道3條,一橫二直;內河有6條,南北向2條,東西向4條。說街區是漂在水上的老街,一點也不誇張。河道是一個城市生態綜合體,其水質、流速、水中生物、局部氣候、水面交通、駁岸河埠、沿河建築,都對街區生態環境起着潛移默化的作用。

水多,橋就多。橋無水不秀,水無橋不麗。街區內尚余老橋17座,其中的唐家橋、眾安橋、胡廂使橋,在南宋繪製的平江圖上也能找到;還有建於清代的中家橋、通利橋、朱馬交橋等。這些古橋從材質、結構、形態等方面可以區分。材質有木橋和石橋之分,結構有梁橋和拱橋之別,形態有疊梁拱橋和廊橋之異。「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塗上紅漆的橋欄,是唐宋時橋樑的標誌。平江圖上標示有359座橋樑。每一座橋的背後都有一個生動的故事。

街區內留下幾座石牌坊,如位於胡廂使巷沿河的陶高氏節孝坊,立於清咸豐年間;位於小柳枝巷的方氏貞節坊和平江路上的汪氏功德坊也都立於清代。明清兩代是喜歡冊立石牌坊來表彰民間的貞婦孝子,文字是光鮮的,石柱卻是冰冷的。坊還在,人去了,石牌坊後面的老屋裡留下的往往是節婦貞女們哭泣的眼神。每年春暖花開時節,石牌坊下的草叢裡冒出新嫩的草芽,早歸的泥燕飛來築巢,「嘰嘰喳喳」的叫聲是想叫醒那幾塊冰冷的石頭?

街區內擁有世界文化遺產耦園1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3處(耦園、全晉會館、衛道觀前潘宅)、省級文物保護單位2處(南顯子巷惠蔭園、紐家巷潘宅)、市級文物保護單位12處,涉及歷史建築16.7萬平方米。還有不少名人舊居,也值得後來者去踏訪,如南石子街上的潘祖蔭故居、懸橋巷裡的洪鈞故居、顧頡剛故居、肖家巷裡的艾步蟾故居、大新橋巷裡的郭紹虞故居、胡廂使巷裡的唐納故居等。

民居、庭院、宅第、園林、商鋪、會館、寺觀、街巷、河道、橋樑、城牆、古井、古樹、牌坊,遍及街區,類型豐富,堪稱古城的唯美縮影。黑瓦灰牆的老宅,石砌的河岸,苔色斑駁的古井,深刻着車轍印的條石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畢竟丟失了太多太多,剩下的都彌足珍惜。

元代是最容易被史學家誤解的時代。其實街區發展最迅速的時候恰恰是在元代。蒙古鐵騎突入江南水鄉後,並沒有像在草原上那樣肆意奔突,而是聰明地採用了懷柔寬鬆政策,輕稅薄賦,刺激經濟的發展。生於元中葉,終於明初的浙江大儒葉子奇儘管對元朝統治中原多有不爽,但也不得不說:「元朝自世祖混一之後,天下治平者六、七十年,輕刑薄賦,兵革罕用,生者有養,死者有葬,行旅萬里,宿泊如家,誠所謂盛也矣。」街區內的宅院因戰火帶來的毀損,甚至被鐵騎衝散的集市,都在元代初期就得以修繕和恢復,甚至還擴建了比原建築面積多上一半的房屋。市場經濟由於元初實行大幅度減稅而迅速發展,購銷兩旺,城市化的步子加快了。

街區由南宋至元初已經初步成型並形成核心城區規模,對於古城的整體發展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觀察吳文化的底蘊和特徵,不能不說到城市街區的形成因素。無論是傍河的百姓人家還是掩映在綠樹青枝般支巷裡的深宅大院,老百姓生活煙火氣息始終是最誘人的。半堵老牆垂下宋代的藤葛蔓蔓,苔色斑駁的「口」字形天井飄過明代的竹簫弦音,「吱呀」作響的木結構樓梯迴響清代的木屐聲,枕河雕窗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則從元代流來,河岸上打開古色古香的民國花窗,泊着曲背弓腰的唐代石橋。楊柳岸,曉風殘月,垂下長長的歲月吊繩,在當街的一口老井裡吊起唐宋的水光波影;石埠頭,雪飄舟輕,拴定沉沉的歷史纜索,從船艙里卸下明清的記憶碎片。

平江街區不像其他街區「大拆大建」般的改造,而是把「保護」兩字置於改造之前,突出了改造的宗旨、改造的目的,改造的規劃、改造的方法,這是城市責任義不容辭的擔當。舊城保護,不僅在於保護一棟房子還是一座石橋、一個牌坊、一口老井,更在於保護城市的內在精神、歷史痕記和文化底蘊。像蘇州這樣的古城,歷史上都經歷過不至一次的天災人禍,但重新建起的城市依然是小橋流水枕河人家,依然讓人感覺這就是「翠袖三千樓上下,黃金十萬水西東」的蘇州,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這就是歷史文化重生的特殊功能。

擔綱蘇州博物館總設計的著名建築學家貝聿銘遠渡重洋歸來,其睿智目光首先在平江路上停留過。滿頭白髮的老人凝視着灰白牆上懸掛的老藤青枝,循着條石鋪設的小巷緩緩走過,在石橋邊停留久久不肯離去,甚至噙着淚光去觸摸橋面上苔色斑駁的履痕。

素有「古城保護神」美譽的建築學和城市規劃專家阮儀三是蘇州籍教授,數度回到老家鈕家巷,就喜歡在兒時住過的傍河宅院門口走一走,揀拾過去的深深淺淺的記憶。濛濛細雨中,撐一頂墨色的小傘,在條石鋪成的小巷大街上走走,是總能走出一點潮潤的滄桑感來的。他好像不是在散步,而是在翻閱關於平江街區的一本厚重的線裝書。

回望碧水橋影,探視古宅花窗,撫摸銹跡斑駁的青銅門環,沉思龍飛鳳舞的碑刻遺蹟,仿佛在數點綴連前世今生的百姓家譜;徜徉在散發出沉香味兒的亭榭迴廊,駐足於刻滿滄桑的屋檐山牆下,又仿佛與曾經的鼎盛與衰落、定居與轉徙的宦商人家作一次傾心交談。

老教授不僅僅是因為兒時記憶而對街區情有獨鍾,更是傾情於古城整體風貌和建築肌理的護祐,這就有點像古董收藏家面對着一堆均窯、汝窯的瓷片會凝視良久,不忍離去。

街區處於古城區的核心位置,對它的保護改造畢竟讓人牽掛很久了。

一個城市的建築應各色各樣,應包括有適當比例的老建築。沒有那些看似破舊的老建築,城市很容易失去活力——面對那些曾經棲息着人類歡笑悲傷的老建築,「征服」有時也會變成貶義詞。所謂老建築,指的不僅僅是博物館之類的老建築,也不是那些需要昂貴成本去修復的氣宇軒昂的老建築,更不是專指王府宮殿,而是很多普通的、貌不驚人的、普通人住過的老建築,包括一些可能已經破舊的老建築。按照「保持古城格局,展現傳統風貌,美化環境景觀,傳承歷史文化」的總體思路,相繼實施了房屋修繕、河道清淤、碼頭修整、駁岸壓頂、綠化補種、路面翻建、管線入地等基礎性工程,完成房屋利用面積2萬多平方米。特色客棧、青年旅舍、高檔會所、藝術畫廊、古琴會社、經典咖啡、評彈茶館、蘇繡名家相繼在這裡落戶。

街區的保護性改造跨出了紮實的第一步,僅僅只是第一步,以後的路更長,步子還要走得更紮實,甚至街區保護改造的實踐將成為古城區其他街坊改造的模板。

擦肩而過,回眸一笑,款款遇見平江路。

循着老街慢慢走去,走走看看想想。最美的遇見就在身邊、眼前、心裡,需要的是你的細心、耐心和恆心。。。。。。 [1]

作者簡介

孫駿毅,江蘇作協會員,蘇州姑蘇區作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深宅薔薇花》《黑白情調》。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