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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經·卷一·論士出自《反經》(亦稱《長短經》)是一本謀略奇書,由唐朝大詩人李白的老師道家末枝縱橫家趙蕤所著。它以唐以前的華夏歷史為論證素材,集諸子百家學說於一體,融合儒、道、兵、法、陰陽、農等諸家思想,所講內容涉及政治、外交、軍事等各種領域,並且還能自成一家,形成一部邏輯體系嚴密、涵蓋文韜武略謀略全書。為歷代有政績的帝王將相所共悉,被尊奉為小《資治通鑑》。[1]

原文

臣聞黃石公曰:「昔太平之時,諸侯二師,方伯三師,天子六師。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則盟誓相罰,德同無以相加,乃攬英雄之心。」故曰:得人則興,失士則崩。何以明之?昔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往而不得見,從者止之。桓公曰:「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後得見。

  《書》曰:「能自得師者王。」何以明之?齊宣王見顏觸曰:「觸前。」觸亦曰:「王前。」(議曰:夫觸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觸為慕勢,不若使王為趨士。)宣王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者貴乎?」對曰:「昔秦攻齊,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壟五百步而樵採者,罪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戶侯,賜金千鎰。』由是言之,生王之頭,曾不如死士之壟。」宣王竟師之。

  (宣王左右曰:「大王據千乘之地,而建千石之鐘,東南西北,莫敢不服。今夫士之高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於農畝之下,則鄙野、監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觸曰:「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舜起農畝而為天子。及湯之時,諸侯三千。當今之世,南面稱寡人者,乃廿四。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閭里,安可得哉?《易傳》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實。』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其德而望其福者約,無其功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虛願不至。』此皆夸其名,華而無其實德也。是以堯有九佐,舜有十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虛成名於天下者,無有。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不學,而成其道。老子曰:『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高,必以下為基。』是以侯王稱孤、寡、不穀。夫孤、寡者,困賤下位者也,而侯王以自謂,豈非以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名,是以明乎士之貴也。」)

  諺曰:「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士不必賢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貴種,要之貞好。」何以明之?淳于髡謂齊宣王曰:「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王曰:「國無士耳。有則寡人亦悅之。」髡曰:「古有驊騮騏驥,今之無有,王選於眾,王好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無有,王選於眾,王好味矣;古有毛嬙、西施,今之無有,王選於眾,王好色矣;王必待堯舜禹湯之士,而後好之,則堯舜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

  (魯仲連謂孟嘗君曰:「君好士未也。」孟嘗君曰:「文不得士故也。」對曰:「君之廄馬百乘,無不被繡衣而食菽粟,豈有騏驥騄耳哉?後宮十妃,皆衣縞紵,食粱肉,豈有毛嬙、西施哉?色與馬取於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君好士未也。』」

  張敞《與朱邑書》曰:「飢者甘糟糠,飽者飫粱肉。何則?有無之勢異也。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韓信雖奇,賴蕭何而後信。故士各達其及時之宜。若待古之英俊,必若伊尹、呂望而後薦之,則此人不因足下而進矣。」《淮南》曰:「待腰裊、飛兔而後駕,則世莫乘車矣;待西施、洛浦而后妃,則終身不家矣。然不待古之英俊而自足者,因其所有而遂用之也。」)

  《語》曰:「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是以分絜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何以明之?魏無知見陳平於漢王,漢王用之。絳、灌等讒平曰:「平盜嫂受金。」漢王讓魏無知。無知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聞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無益於勝負之數,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耳!盜嫂受金,又安足疑哉?」漢王曰:「善。」

  黃石公曰:「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祿得;守節之士,不可以威刑脅。致清白之士,修其禮;致守節之士,修其道。」何以明之?郭隗說燕昭王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廝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憑几據杖,眄視指使,則廝役之人至;恣睢奮擊,呴藉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此乃古之服道致士者也。

  黃石公曰:「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矣。」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擊禮田子方,而子方不為禮,太子不悅,謂子方曰:「不識貧賤者驕人乎?富貴者驕人乎?」子方曰:「貧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大夫驕人而亡其家。貧賤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往而不得貧賤乎?」

  宋燕相齊,見逐罷歸,謂諸大夫曰:「有能與我赴諸侯乎?」皆執杖排班,默而不對。燕曰:「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陳饒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難用,君不能用也;君不能用,則有不平之心。是失之於己而責諸人也。」燕曰:「其說云何?」對曰:「三升之稷,不足於士,而君雁鶩有餘粟,是君之過一也。果園梨栗,後宮婦女,以相提挃,而士曾不得一嘗,是君之過二也。綾紈綺縠,美麗於堂,從風而弊,士曾不得以為緣,是君之過三也。夫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能行君之所輕,而欲使士致其所重,譬猶鉛刀畜之,干將用之,不亦難乎?」宋燕曰:「是燕之過也。」

  《語》曰:「夫人同明者相見,同聽者相聞。德合則未見而相親,聲同則處異而相應。」韓子曰:「趨舍同則相是,趣舍同則相是,趣舍異則相非。」何以明之?楚威王問宋玉曰:「先生其有遺行歟?何士人眾庶不譽之甚?」宋玉曰:「夫鳥有鳳而魚有鯨,鳳凰上擊九萬里,翱翔乎窈冥之上;夫蕃籬之鷃,豈能與料天地之高哉?鯨魚朝發於崑崙之墟,暮宿於孟津;夫尺澤之鯢,豈能與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獨鳥有鳳而魚有鯨,士亦有之。夫聖人瑰琦意行,超然獨處。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

  (議曰:世之善惡,難得而知;苟非其人,莫見其際,何者?夫文章為武人所嗤,未必鄙也;為楊、馬所嗤,此真鄙矣。夫人臣為桀、紂所毀,未必為愚也;必若堯、舜所毀,此真愚矣。世之毀譽,不足信也。故曰:「不夜出,安知有夜行人?」太公曰:「智與眾同,非人師;伎與眾同,非國工也。」老子曰:「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曰:「凡人所賤,聖人所貴。」信矣哉!)

  《語》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何以明之?汗明說春申君,春申君悅之。汗明欲談,春申君曰:「仆已知先生意矣。」汗明曰:「未審君之聖孰與堯?」春申君曰:「臣何足以當堯?」汗明曰:「然則君料臣孰與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請為君終言之。君之賢不如堯,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賢舜事聖堯,三年而後乃相知也。今君一時而知臣,是君聖於堯而臣賢於舜也。」

  《記》曰:「夫驥唯伯樂獨知之,若時無伯樂之知,即不容其為良馬也。士亦然矣。」何以明之?孔子厄於陳、蔡,顏回曰:「夫子之德至大,天下莫能容。然夫人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故曰:文王明夷則主可知,仲尼旅人則國可知。)

  《穀梁傳》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羈冠成童,不就師傅,父之罪也(羈冠,謂交互剪髮;成童,謂八歲以上。);就師學問無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譽不聞,友之罪也;名譽既聞,有司不舉,有司之罪也;有司舉之,王者不用,王者之過也。」(孔子曰:「內行不修,己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

  《論》曰:「行遠道者,假於車馬;濟江海者,因於舟楫。故賢士之立功成名,因於資而假物者。」何以明之?公輸子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構宮室台榭,而不能自為專屋狹廬,材不足也;歐冶能因國君之銅鐵,以為金爐大鐘,而不能自為壺鼎盤盂,無其用也;君子能因人主之政朝,以和百姓、潤眾庶,而不能自饒其家,勢不便也。故舜耕於歷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於朝歌,利不及於妻子。及其用也,恩流八荒,德溢四海。故舜假之堯,太公因之周文,君子能修身以假道,不能枉道而假財。

  (慎子曰:「螣蛇游霧,飛龍乘雲,雲罷霧霽,與蚯蚓同,則失其所乘矣。」韓子曰:「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而錙銖重,有勢之與無勢耳。故勢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婁易於百步而難於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遠,道不可也。」)

  《語》曰:「夫有國之主,不可謂舉國無深謀之臣、闔朝無智策之士,在聽察所考精與不精、審與不審耳。」何以明之?在昔漢祖,聽聰之主也,納陳恢之謀,則下南陽。不用婁敬之計,則困平城。廣武君者,策謀之士也。韓信納其計,則燕、齊舉。陳余不用其謀,則泜水敗。由此觀之,不可謂事濟者有計策之士、覆敗者無深謀之臣。虞公不用宮之奇之謀,滅於晉;仇由不聽赤章之言,亡於智氏;蹇叔之哭,不能濟崤澠之覆;趙括之母,不能救長平之敗。此皆人主之聽,不精不審耳。天下之國,莫不有忠臣謀士也。

  (議曰:天下無災害,雖有賢德,無所施才。老子曰:「大道廢,有仁義;國家昏亂,有忠臣。」

  《淮南子》曰:「未有其功而知其賢者,唯堯之知舜也;功成事立而知其賢者,市人之知舜也。」

  陸機曰:「飛轡西頓,則離朱與矇瞍收察;懸景東秀,則夜光與碔砆匿耀。是以才換世則俱困,功偶時而並劭。」以此推之,向使殷無鳴條之事,則伊尹有莘之媵臣;周無牧野之師,則太公渭濱之漁者耳。豈能勒名帝籍,策勛天府乎?故曰:「賢、不肖者,才也;遇與不遇者,時也。」誠哉是言也。)

  黃石公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夫英雄者,國家之干;士民者,國家之半。得其干,收其半,則政行而無怨。」知人則哲,唯帝難之。慎哉!

譯文

我聽黃石公說:從前太平的時候,諸侯有兩支軍隊,方伯有三軍,天子有六軍。世道混亂就會發生叛逆,王恩枯竭就結盟、立誓相互征伐。當政治力量勢均力敵,無法一決高下的時候,爭霸的雙方才會招攬天下的英雄。所以說,得到人才國家就會興盛,失去人才國家就會衰亡。怎麼知道是這樣呢?

  從前齊桓公去見一個叫稷的小吏,一大去了三次也沒有見到,侍從阻止他,桓公說:「有才能的人輕視爵位、俸祿,當然也要輕視他們的君王;君王如果輕視霸主,自然也會輕視有才能的人。即便稷敢輕視爵位和俸祿,我難道敢輕視霸主嗎?」就這樣,齊桓公去了五次才見到稷。

  《尚書》說:「能得到賢人並拜他為師的可以稱王天下。」為什麼這樣說呢?齊宣王召見顏觸時說:「顏觸你到前面來。」顏觸也說:「大王你到前面來。」[顏觸到前面去表明他是為權勢,齊宣王到前面去說明他禮賢下士。]

  宣王一聽就變了臉,說:「是君王尊貴呢,還是士人尊貴?」顏觸說:「從前秦國攻打齊國的時候,曾經下過一道命令:有誰敢去柳下季的墳墓五十步之內打柴、採摘的,一律處死,不予赦免。還下過一道命令:有能得到齊王人頭的,封他為萬戶侯,賞賜黃金二萬兩。由此看來,活着的大王的人頭,還不如一個死士的墳墓。」宣王於是被說服,拜顏觸為師。

  當時宣王身邊的人說:「我們大王擁有千乘之地,千斤之鐘,四面八方,沒有敢不服從的。現在名聲高的士人也只是普通百姓,每天步行到地里去幹活;等而次之的則住在邊遠偏僻的地方,做閭里、巷口的看門人。士人的低賤,真是到了極點啦!你還傲慢什麼?」顏觸說:「從前禹的時候,有諸侯萬國。舜是從一個農民發展起來,成為天子的。到了湯的時候,諸侯只有三千。而到如今,西南稱王的傳不到四代。這難道不是由於不重視士人造成的嗎?諸侯漸漸地被殺戳,消滅,等到國破家亡之時,就是想做閭里、巷口的看門人,也不可能了。《易經》上不是說過『身居高位而不具有相應的德才嗎?』所以不做踏踏實實的工作而喜歡弄虛作假、標榜虛名的,國家會日益衰弱;沒有德操卻祈望享福的,必然會遭到窮困窘迫的下場;沒有功勞卻享受俸祿的人必然要受侮辱、遭災殃。所以說,好大喜功,必不能建功立業;誇誇其談而元實際行動的人,終究不能實現其理想。這都是愛虛名、好浮誇,而無治國愛民實效者的必然下場。所以堯有九個幫手,舜有七個淨友,禹有五個丞相,湯有三個輔佐。自古至今,如果得不到賢德之士的輔佐而能建功立業的從未有過。因此君王不應以經常向人求教為恥辱,不應以向別人學習為慚愧,這樣才可以實現他的理想。老子說:『縱然尊貴,必須以卑賤為根本;縱然高峻,必須以低下為基礎。』所以君王、諸侯自稱『孤』、『寡』、『不穀』。所謂孤、寡,就是卑賤的意思,而君王們用以自稱,難道不是表示謙居人下而尊重士人嗎?堯傳位給舜,舜傳位給禹,周成王任用周公旦,世世代代都稱他們為明主,就是因為他們懂得賢士的可貴啊!」

  俗語說:「沐浴不一定要去江海中,只要能去污就行;馬不一定非要騏驥,只是它善跑就行;用人無須他多麼賢德,只要他懂得道就行;娶妻不必出身高貴,只要她貞節就行。」為什麼這麼說呢?淳于髡對齊宣王說:「從前的人喜歡馬,大王也喜歡馬;從前的人喜歡美味,大王也喜歡美味;從前的人喜歡美女,大王也喜歡美女;從前的人喜歡士人,大王卻偏不喜歡。」

  齊宣王說:「國家沒有士人啊,如果有,我就會喜歡他們。」淳于髡說:「從前有驊騮、騏驥,現在沒有,大王從眾多的馬中挑選好馬,這說明大王是喜歡馬的;從前的人好吃豹子、大象的胎盤,現在沒有,大王從眾多美味中挑選佳肴,這說明大王是喜歡美味的;從前有毛嬙、西施,現在沒有,大王就從眾多美女中挑選麗人,這說明大王是喜歡美女的。大王一定要等堯舜禹湯時的賢士出現,才去愛惜,那麼堯舜禹湯的賢士,也就不會喜歡大王了。」

  魯仲連對孟嘗君說:「你說你重視人才,其實不是。」盂嘗君說:「那是因為我沒有得到人才的緣故。」魯仲連說:「你馬廄中有上百匹好馬,沒有一匹不是不身披繡衣、吃精料的,難道都是千里駒?後宮中的十個妃子,沒有不身穿綾羅綢緞,吃美味佳肴的,難道其中有毛嬙、西施?美女、駿馬要用現在的,而人才為什麼一定要用古代的呢?所以說,你說你重視人才,其實不是。」

  張敞《與朱邑書》說:「飢人糟糠都是美味,飽人美味都厭食,什麼原因呢?原因就在有還是沒有。從前陳平雖然很賢德,有才能,必須通過魏無知才能進入朝廷;韓信雖然有奇才,必須依靠蕭何而後才被信任。所以每個有才能的人之發達都有個時機問題。如等有象伊尹、呂望一樣的人才推薦他,那麼這些人就無須通過你進身了。」

  《淮南子》說:「等有腰裊、飛兔這樣的駿馬才駕車,那世上就沒車可乘;等有西施、洛神這樣的美女才納妃,那終身別想成家。只有不等古時的英才出現而能獲取的人,才會憑藉現有的人才去使用他們。」俗語說:「美玉做的船和槳,沒有渡江的功用;金玉成的弓弦,沒有發射箭矢的功能。因此光是清高而不幹事的人,不是撥亂匡時的人才。溫文爾雅而無治理才能的人,不是誠信、聰慧的輔佐。」何以見得?魏無知把陳平推薦給漢王,漢王任用了陳平。周勃和灌嬰說:「陳平和他嫂子私通,還接受過賄賂。」漢王責備魏無知,魏無知說:「我所說的是才能;陛下你聽說的是品行。現在即便有尾生一樣堅守信約的好人,卻對勝負的命運一無所益,陛下能靠這樣的人打江山嗎?現在楚漢相爭,我舉薦人,只考慮到他的計謀是否確實對國家有好處而已。陳平與嫂子私通,接受賄賂,又何必因此而懷疑他的才能呢?」

  漢王說:「說得好。」

  黃石公說:「品行高潔的人,不能用爵位、俸祿打動;堅守節操的人,不能用刑罰逼迫。招引品行高潔的人,要以禮相待;招引堅守節操的人,要能有助於實現他的理想。」為什麼呢?郭隗勸燕昭王納賢的例子就是明證。

  郭隗說:「帝王者與老師相處,君主者與朋友相處,稱霸者與臣子相處,亡國者與僕役相處。曲意順從,虛心求教,百倍於自己的人才都會前來;求賢不持久,求教沒恆心,就會得到十倍於自己的人才;人家主動前來,自己才去迎接,那只能得到才能與自己相仿的人。頤指氣使,只能得到奴僕,放縱暴戾,怒吼喝叫,那就只能得到奴才了。」

  黃石公說:「士人所依附的是禮義,為之而死的是賞賜。把禮義和賞賜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你所需要的人才就會到來。」為什麼這樣說呢?魏文候的太子向田子方行禮,田子方不還禮,太子很不高興,對田子方說:「不知道是貧賤的人傲慢呢,還是高貴的人傲慢?」田子方說:「當然是貧賤的人傲慢啦!高貴的人怎敢傲慢?在高位者傲慢就會失去國家,大夫傲慢就會葬送封地,貧賤的人卻沒什麼可丟失的。不順心了穿上鞋就走,沒什麼可留戀的,到哪兒還不是一樣的貧賤?」

  宋燕做齊國的宰相,遭到罷免後,對手下的官員們說:「有誰願意跟我去投奔其它諸侯?」大家都整齊地站在那裡,誰也不回答。宋燕說:「可悲啊!為什麼士大夫易得而難用呢?」陳饒答道:「並不是士大夫易得難用,是做人主的不用啊!人主不用,士大夫就會怨憤。你不會任用人才,反而要責備他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宋燕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饒回答說:「士人連三升糧食都領不到,而國王的倉庫卻滿滿的,這是國君的第一個過錯;園子裡的果子多得很,以至於後宮的婦女們用果子互相投擲來嬉鬧,而士人卻連一個都嘗不到,這是國君的第二個錯誤;後宮裡漂亮的綢緞堆得部腐爛了,見風就散,士人卻無法得到一件,這是國君的第三個過錯。

  財物是國君輕視的,而對於怎樣死,為誰死,士是很着重的。國君不能賞給他們自己輕視的東西,卻希望他們為自己賣命,這就好比把這些士人像鉛做的刀子一樣存放着,卻幻想有朝一日有一個干將那樣會使劍的人出來,讓他們發揮利劍的作用,這不是太難了嗎?」宋燕說:「是我錯了!」

  《論語》中說:「眼力一樣的人才能看見同樣的東西,聽力一樣的人才能聽見同樣的聲音。同心同德的人才會相親相愛。聲音的頻率相同,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會互相呼應。」韓非子說:「志趣相同才會彼此欣賞,志趣不同就會互相排斥。」怎麼才能證明這一點呢?楚襄王問宋玉說:「先生你莫非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嗎?為什麼大家都不欽佩你呢?」宋玉回答說:「鳥中有鳳凰,魚中有巨鯨。鳳凰一飛,衝上九萬里雲霄,翱翔於清空之中。那籠中的鵪鶉怎能知道天有多高?鯨魚早發崑崙,晚宿孟津,水溝里的小魚,怎能知道海有多大?所以不單是鳥中有鳳,魚中有鯨,士人中也有與鳳和鯨一樣的人啊。聖人心志瑰偉,超然獨處。世俗之人,又怎會了解我的所作所為呢?」

  我們可以這樣來討論這一問題:世間的善惡,是不容易了解的。如果不是聰慧之人,是分辨不出善與惡的界限的。為什麼呢?文章被軍人嗤笑,不一定就不好;被揚雄、司馬遷所嗤笑,那才是真的不好呢!大臣被桀、紂否定,不一定真的愚蠢,必須被堯,舜否定,才是真的愚蠢。世俗的毀謗與讚譽不值得相信。人常說:夜裡不出門,怎知有夜行人?太公說:「智慧與眾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人的老師;技藝與眾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一流的的匠人。」

  老子說:「凡夫俗子聽到『大道』時,就會哈哈大笑,如果他不大笑,就不是『道』了。」所以說,常人所嘲笑的,正是聖人所重視的。千真萬確是這樣啊!

  孔子說:「知人不易,人不易知。」為什麼?汗明遊說春申君,說得春申君很高興。汗明想談自己的觀點,春申君說:「我已經知道先生的意思了。」

  汗明說:「不知道你和堯相比,准更聖明?」春申君說:「我怎麼比得上堯?」

  汗明說:「那麼你看我和舜相比怎麼樣呢?」春申君說:「先生你就是舜。」

  汗明說:「不是這樣的。請讓我為你細說。你的賢明不如堯,我的才能比不上舜。象舜這樣賢能的人服事聖明的堯,三年以後才能了解舜。現在你頃刻之間就了解了我,這就等於你比堯聖明,而我比舜賢能。這可能嗎?」

  《禮記》說:「良馬只有伯樂認識它,如果當時沒有伯樂的相馬能力,它就不會被世人當作良馬。認識一個有才能的人也一樣。」怎麼見得呢?孔子在陳、蔡受困,顏回說:「先生的德行太偉大了,天下容不下。但是先生推廣它,實踐它,卻不被世人採納,這是當權音的恥辱。先生有什麼過錯呢?」

  [從文王在羨里韜光養晦,以避紂王的迫害,就可以明白他的君主的昏庸;從孔子的流離在外,就可以知道他的國家的黑暗。]《谷粱傳》說:「孩子出世後,不能避免水人之害,是母親過;到了八歲還不拜師學習,是父親過[古代習俗,六歲剪髮叫「羈貫」,「成童」指到了八歲];拜師學習,求教不得法,心志不通,知識不長,是自己的過錯;志向和學識都有了,名聲還不大,是朋友的過錯;名聲大了,上司不舉薦,是上司的過錯;上司向君王舉薦了,君王卻不任用,是君王的過錯。」孔子說:「內在的品行不好,是自己的過;品行好而無名聲,是朋友的過。」

  孔子說:「走遠路的人,要藉助於車馬;渡江海的人,要憑藉船隻。賢能的士人要立功成名,就需有資產、財物的援助。」何以見得?古代最好的木匠公輸盤能用國王的木材建成宮室、台謝,卻不能為自己建一間小屋,這是因為木料不足;善鑄劍的歐冶子能用國王的銅鐵鑄成金爐大鐘,卻不能給自己做一些日常用具,這是因為沒有用料的緣故。君子能夠通過君主的朝政,使百姓和睦,對百姓施恩,卻不能使自己的家庭富有,是情況不允許的緣故。

  所以舜在歷山耕種,卻不能給州里的人帶來任何恩惠;姜太公在商朝的國都朝歌宰牛,卻不能使自己的妻子兒女得到什麼利益。等到他們有了實權後,他們造福於民眾的恩澤遍布四面八方。所以舜只有通過堯,太公通過文王,才能恩流八荒,德溢四海,造福於民。有道德的人只應藉助大道來修煉自己,而不應當打着行道的旗號來為自己謀取私利。

  戰國時的法家慎到說:「騰蛇駕霧,飛龍乘雲,等到雲開霧散時,它們就和蚯蚓一樣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失去了它們所憑藉的東西。」韓非子說:「千鈞的重量有船的支撐就不會沉下去,細小的東西沒有船的承載也不會浮起來。這不是因為千鈞輕而錙銖重,是有依託和元依託而造成的。所以失去了依託,事情就不能成功。秦國的大力士烏獲能舉起千鈞重物,從而使自己的身體也顯得很沉重,然而卻不能使自己的身體變輕而使千鈞變重,因為他不能形成那樣的依託。離婁走一百步輕輕鬆鬆,卻無法在睫毛上行走,不是百步的距離近而睫毛的距離遠,是因為從道理上就行不通。」

  《論語》中說:「擁有國家的君王,不能說全國沒有深謀遠慮的臣子,整個朝廷沒有計策高明的士人,而完全在於君王能不能精明、審慎地發現人才。」為什麼這樣說呢?從前的漢高祖是英明的君主,他採納陳恢的計謀,就攻下了南陽;不採用婁敬的計策,就被困於平城。廣武君,是足智多謀的人,韓信採納他的計策,就把燕、齊攻下了;陳余不用他的計策,泜水之戰就失敗了。由此看來,不能說事情成功的有出謀劃策之士,失敗的就沒有深謀遠慮之臣。虞公不採用宮之奇的意見,被晉所滅;仇由不聽赤章的話,被智氏所滅。秦國老臣蹇叔的哭泣,不能挽救崤、函之戰秦國的失敗;趙括的母親,也不能挽救長平之戰趙國的失敗。這都是由於當權者聽取意見時不明慎造成的。因此說,只要在高位者善聽善察,天下的忠臣謀士遍地皆是。

  從另一方面來看,天下如果沒有災難發生,有賢德的人也無處施展才能。

  老子說:「大道敗壞,然後才有仁義產生;國家昏亂,然後才有忠臣出現。」

  《淮南子》說:「一個人在沒有業績的時候就想了解他的才能,只有堯對舜才能做到;功業建立之後才了解他的才能,這是市井之人了解舜的途徑。」

  由此可以推斷,如果殷朝沒有鳴條打敗夏桀一事,伊尹就只能是陪嫁到有莘國的陪臣;如果周朝沒有牧野之戰的勝利,太公就只能是渭水河畔釣魚的人,他們怎麼能在碑刻和史籍中留下名字,將其功勳記載在國家檔案中呢?所以說,賢能與不賢能,是人的才能;能不能得到君主的賞識,是機遇。這話說得對啊!

  黃石公說:「網羅英雄豪傑,敵國就會勢窮力竭。英雄豪傑是國家的楝梁;有教養的國民是國家的基石。只有得到楝梁之材和民眾的擁載,國家的政策才會得以貫徹執行,人民群眾也不會有怨言。」由此可知,知人然後才會明哲。對於帝王來說,這是最困難的事情。千萬謹慎啊![2]

作者簡介

趙蕤 (ruí),字太賓,號東岩子。梓州鹽亭人(今四川省鹽亭縣兩河鎮趙家壩人),約生於唐高宗顯慶四年 ( 公元 659 年 ),卒於唐玄宗天寶元年( 公元742年)。唐代傑出的道家與縱橫家 。趙蕤和李白是唐代的「蜀中二傑」,以「趙蕤術數,李白文章」並稱。[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