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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度的春風(王卓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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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度的春風》中國當代作家王卓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初度的春風

從小時候起,一直保持着這樣的記憶:冬天的後半場,天氣一下子往下沉冷一陣後,就漸漸在曠日的晴天和細雨霏霏中,迎來了年。而在這個叫年關的時節,着實讓不少人嘴角上火,腳底冒汗,很多本來很稀鬆的事,這時就被年放大了,都變得十分莊嚴、煽情起來,單位上的,家裡的,朋友的,老人的,小孩的,事事關心,件件糾纏,一壺茶還沒喝完,手機響了十下,滿耳都是年的事,讓人倍感疲憊,嗟嘆時光的機械而粗暴,絲毫不理會人的心情。倒是孩子們是快樂的,放寒假了,作業有一搭沒一搭地做一做,就到院子裡呼嘯,奔跑的速度比年趕來的腳步還要快,還總是問,春節什麼時候才到。儘管如此,大家還是知道,這太平年過了一個又一個,都過得熟味了,年關的一切小緊張,其實是一種美好燦爛的條件反射而已,暫時壓住了人世紛繁的一切,人人向年妥協。俗話說,家家鞭炮聲,各過各的年。賈府里過的年,排場大,周章多,規矩也是一層又一層的,劉姥姥鄉下過的年,簡單,俚俗,小飯小菜,各有各的光景和瑣碎,心裡裝的年是不一樣的。

今年,立春過後,年的影子就憧憧可見了。此時,海南似乎是打開了一個大風口,初度的春風從更南的地方趕來,一場接一場地吹着,有些冷,有些利索,讓一些從北方寒區初來乍到的人也有點不適應,直說這海南的天冷得奇怪,可是一看滿街都是只穿兩件衣的行人,又不好意思地急忙脫掉身上的毛翻領呢子大衣。這時,天空依然是難得的晴遠,雲絮像一張張沒有印刷文字和圖案的白紙,頹唐地飄在天上,像那些不願回家過年的人的心情。樹木依然是綠得與盛夏沒有區別,早飛回來的鳥兒在枝椏間占據了春意的一角,互相長久而熱鬧寒暄,不停地給對方唱歌。流過城市的河流,河面上被你清走了枯枝敗葉等漂浮物,如一個舊時代的老嫗絞掉了臉上的毛,一下子變光潔了許多,照亮了兩岸的樓房。河水是流動的,稀釋着城市的故事,一部分人的生活卻離不開河流。茶店就在開在河邊上,這樣的茶店生意終日不會冷清,因為河水帶來了春初的清風,茶客十分願意好運氣就隨着河面上的清風吹來,吹在自己的額頭上。一壺粗茶,一碟花生,兩個甜點,消解着他們平淡的日子和每天重複的話頭。有人說,海南人愛茶, 茶店開到年除夕,茶水裡晃蕩着他們一年來的喜怒哀樂。是先喝一壺,還是先徜徉到博愛路買年貨,當然是先喝一壺。這是海南人的一種特別,年的忙碌與緊張,海南人是當作一杯淡茶來飲下的,不知道世界上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這樣的一道風情。

有陽光陪伴,正好可以花半天工夫穿行剛剛修舊如舊的海口騎樓老街,海甸溪上的春風,從連接鐘樓、沿江路的條條小橫巷灌進來,讓舊時光在這騎樓老街里也盈動了起來,使人恍惚間聽到了當年人聲鼎沸的市聲,看見了一排排商鋪里正在待價而售的滿目琳琅的南洋貨。如今,懷舊文化的旅遊概念鑲進這裡的日常經營,散布街邊的人物銅雕,門牆上的商號刻字,傍晚的落日餘暉,一時獲得了某種風雅,然而人們依然相信它已經遠去。往年這個時候,這幾條騎樓老街是年貨的河床,人群洶湧,空氣粘滯,全城人不分老幼,都攏來這裡大辦年貨,提着,扛着,拉着,人人都能聽到年關的喘息聲。現在,年關在另外的街道喘息,這裡就清靜多了,鋪道的塊塊青石,落滿了斑駁的陽光,終於是人歸人,時間歸時間,感慨歸感慨。在街邊一家專賣有關海南的舊書店中,一件事情讓我驚詫不已,我發現友人送給我的一本詩集,竟坦然地躺在一群舊書中,上面還有赫然的贈言和簽名,我想不起來,這本詩集是如何來到這裡的,最大的可能是我把它當廢書賣掉了,店主到垃圾場把它收了過來。當然,我又按書價把它買了回來。這本詩集,我,店主人,騎樓老街,這場時間的旅行,這五者又有着怎樣的一條路徑相連着呢。初春的風中,年關的陽光下,我悵然若失,又明白了許多。

春來無事,到草地上閒步,一個童孩稚氣的聲音傳來:爺爺,春節什麼時候才到呀?春節,這兩個最具有傳播力的漢字,這個一年裡最讓人糾結的節假日安排文件上的關鍵詞,此時正釋放着一種歡天喜地、壓倒萬事萬物的興奮,雖然是從一個黃口稚兒的嘴裡說出來。在這兩個漢字中,端坐着濃濃或者淡淡的鄉愁,讓人產生某種無力感,甚至是某種揉碎感。對歡度春節這樣的表述,我個人更喜歡說成過年,覺得語感上氤氳着一股沉靜、敦厚和煙火氣,還有五味雜懷。年,是漢字里最鄉愁的一個字。一個人,沒有離開家鄉,或者離開了家鄉,年關又遠沒有來到,又或許太年輕,那麼,年裡的那抹鄉愁是難以浮上他的心的。

地理中國之大,海南島]的溫暖明媚,是別處不可複製的。年前的一段日子,島南、島東海邊的一些村莊裡,就陸陸續續來不少北方老人,他們用不多的錢租下了農民的鄉村小旅館,三五成群在椰樹林裡嘮嗑,打牌,在野海沙灘上聊起衣袖褲腿曬皮膚,直到第二年夏初才返回北方家鄉。他們好像沒鄉愁,整天奢侈地享用陽光、海水、綠意和空氣,比當年流放天涯、內心盛滿鄉愁的貶臣瀟灑多了。沒有記錯的話,九百年前,蘇東坡應該在海南度過了三個春節,對命運多舛的他來說,這簡直是天荒地般漫長。他在信中說,海南遍地瘴氣,山林多毒蛇,雖然他後來用詩歌勉強吟出一種樂觀和散淡,但估計那是他與黎民喝酒後的作品,絲毫沒有今天這些北方老人們安然、舒適到骨子裡的幸福感。一樣的海島,一樣的春天,不一樣的人生晚景,蘇子如夢的命運,都付與那絢爛晚霞,礁石嶙峋,椰林婆娑了……

哦,又一年了,又過年了,時間去了哪裡?初度的春風在吹。 [1]

作者簡介

王卓森,男,主要從事散文隨筆和小說創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