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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敬娜 姐姐的離婚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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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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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離婚》中國當代作家劉敬娜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姐姐的離婚

結婚的時候親朋都會祝福新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憧憬期盼着歲月靜好細水長流的愛情。大家對一生一世一雙人有着一種可怕的執念,結婚的目標仿佛變成了找一個人締結一種契約,然後一生不悔。當歲月流逝,歲月靜好也變成了庸常平凡,在婚姻中被磨的疲累時再想起這句話,就像孫悟空耳邊響起的緊箍咒,嗡嗡的在腦袋中迴響,綿綿不絕仿似永無止休。婚姻又成了漫長的忍耐與堅持,比拼耐力的時候到了,漫長的馬拉松已經開啟。

我姐想離婚,我聽她要離婚已經聽了兩年了,離婚協議書也打印過幾次了,每次我都以為她這次是玩兒真的了,這次絕對不離婚誓不罷休。事實證明我還是不懂婚姻,不懂人生,不懂小縣城離婚女人的處境。不過我真心希望她能真的離婚,因為她太不幸福了,她的婚姻現在就像皇帝的新裝,不披着這件似有若無的外衣在老家的縣城就像是一個不健全的中年女人。當然我姐不是中年女人,她一直是中年少女,她在我心裡一直是少女,當然事實也是如此,我姐很漂亮,二年級男孩兒的媽媽,不過看起來絕對二十五六頂多二十七八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保養的。而二十七八的我簡直比不上她,上哪兒說理去。

很多公眾號以及文學作品裡喜歡把婚姻不如意的女性描寫的枯敗無光鬱鬱寡歡,好像婚姻是女人的全部,也沒見把婚姻不如意的男性描寫的多頹敗邋遢,當然男性的頹敗邋遢可能跟婚姻毫無關係,他們的邋遢可能源於沒有婚姻。我姐跟主流印象的即將離婚女性完全不同,一貫的溫柔待人努力勤奮,只有提到婚姻時眼角眉梢才會露出點兒厭厭的神色。我很心疼她,又無能為力,我不能替她做決定,就像我不能代替她生活一樣,我就像她生活的旁觀者,眼睜睜看着她跟生活玩兒着拔河遊戲,使不上力,我跺着腳大聲的喊着加油那種力量也不能加成給她。我們每個人都是彼此生活的旁觀者。 = 當然不能說我姐沒有錯,她的錯在於年少時的識人不清,我們上學時候我姐就說她喜歡壞壞的男生,這一政策貫徹於她整個青春時期的幾任男朋友中,都是走邪教路線的且都具有規模不等的影響力。當然後來的我姐夫就屬於這個分類中的佼佼者,小縣城富二代,他爸爸是包工頭小有資產而整天結黨營私胡混瞎混。

做錯就得挨打,挨打之後學會立正。我姐現在一直在為自己年少時的錯誤買單,在離與不離的糾結中年復一年。我相信她之前每一次的信誓旦旦都是想要衝破這層瓶頸的,可是力量不夠,斷尾求生的決心不夠。當然我不能拿我的標準來衡量我姐,她的生存技能有限,大伯伯母能給的支持有限,況且她還有對兒雙胞胎女兒,孩子一哭她就哭。我們那裡出嫁的女兒有時候真像潑出去的水,我姐是尋求過家人幫助的,在她那年提着包袱回家立志說要離婚時,在家裡也沒住幾天,閒言碎語不堪重負。我曾經親眼看見過一個我很敬重的伯伯用很不屑的眼光指着我同學的姐姐脊背跟旁邊的人大聲說:「那個女的現在離婚了!」而同學的姐姐剛從我們身邊走過,距我們只有幾步遠。那種異樣的批判聲與鄙夷的語氣我不敢想落在我姐身上是什麼樣子。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在背人的角落,我姐指定偷偷的抹過眼淚,哭都不敢出聲哭,生怕一丁點兒聲響被別人聽去,婚姻不幸的女性都懂什麼叫打落牙齒和血吞、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多得是想看熱鬧的人。

我姐在從我大伯家回去之後,做了一件讓周圍人都不理解的決定,她辭去了縣幼兒園的工作,拿出積蓄跟朋友合開了一家叫「小飯桌」的託管班,這個縣幼兒園的工作是我姐公公當年托關係給她找的我們縣唯一的公立幼兒園的正式工作,這下我姐鬧離婚的消息都沒我姐辭職的消息引起的轟動大。我大伯大媽簡直都要不讓我姐進家門了:「好好兒的工作你不做你要幹什麼?做生意哪有你的那個工作穩定,你就是以後再想找這樣的工作也不能了,寧寧馬上要結婚了女方提出要在市里買房,不想着你能給我們養老,多照應照應弟弟也算是孝順我們了,這下倒好你連工作都沒了還拿錢去做生意,以後賠錢了我們也沒錢接濟你!」這些是我聽在家裡的堂弟學給我的,後來我姐就不怎麼回來了。這件事我姐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就是我有意問起她也只是躲閃着眼神無奈的笑着說:「你大伯大媽也有他們的難處,一時在氣頭上想說什麼就說了,你也別往心裡去」,我姐這個時候倒是安慰起我來了,我姐總是這樣,從小受慣了委屈,還總把好東西都留給我們。

後來我一回家就喜歡往我姐的小飯桌跑,小飯桌其實就是專門管那些父母工作忙中午晚上沒地兒吃飯的小學生,順帶輔導一下功課。我姐性格溫柔敦厚,跟她打過交道的人都喜歡她,以前縣幼兒園老師的身份也為她的小飯桌加分不少,所以之前我姐帶過的很多孩子家長都願意把孩子送過來,我姐是真的愛孩子,家長也放心。就這樣竟漸漸的在我們小縣城站住了腳,有了自己的口碑再加上小縣城口口相傳,過了兩年我姐託管班裡的孩子眼看就住不下了。

那天周六下午,我姐說要請我去吃串串,我倆手挽手走在老街的槐樹蔭下,我說:「孩子午休的小床都擠成那樣兒了」。我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我姐賊眉鼠眼瞧着她說:「要不把旁邊的餃子館吞併了,這樣也能多收幾個孩子」,我姐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摟着我的肩朝她那邊帶了帶說:「先不擴大了,我想先把婚離了,我現在經濟收入也勉強可以了,就是打官司也至少能把浩浩給搶過來」,聽完我姐的話我不小心被腳底下石子兒絆了個狗吃屎,我站定之後緩緩回過頭看着我姐想確認下我姐剛才的話,我姐真要離婚了?這次好像是真的了,因為已經兩年沒聽我姐提起過離婚的任何話題了。我姐看着我那傻樣兒樂了,我見我姐笑了想着自己剛才肯定特滑稽,也樂了,樂着樂着還有些收不住,笑得我肚子都疼了,路上來往的人看我倆像看兩個神經病。 我想起了小時候我跟我姐經常這麼玩兒,夏天刮着大風的傍晚,我姐帶着我呼呼的跑來跑去喊着「白娘子我來了!」跑累了坐在門墩兒上,我說:「姐,咱倆笑來,比誰笑的時間長」,那個時候勝負心太強了,經常笑到腦袋缺氧還要咬牙堅持,最後笑到眼睛都要哭了,「姐,我們明明在笑,為什麼最後眼睛會哭啊」,「笑完就哭,哭完就笑,不是哭就是笑嘛」,那時候三四歲的我覺得我姐說的簡直太對了,早上起床我媽給我梳頭扎辮子我就會哭,哭完我媽給我剝個雞蛋我就會笑,我姐因為比我大兩歲,在我的孩童時期一直充當着我認知這個世界的導師。而我們這次也像小時候一樣,我以為只有我笑得哭了,捂着肚子抬起頭我姐也哭了,我不知道我姐是真哭了還是笑得太激烈激出的眼淚,她只是趕緊從包里翻出紙巾替我跟她都擦乾淨臉,揉揉我的頭說:「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還跟小時候一樣毛躁」,因為剛才笑得太激烈了我姐這會兒臉泛着紅暈仿似帶着點兒嬌羞,更增加了幾分柔情。我剛想感動來着,我姐壞心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斜了我一眼說:「這麼傻怎麼找得到男朋友,老姑娘嘍~」我剛想抬手打她,只見我姐身輕如燕的甩出我好幾米遠,我追着她就跑,邊跑邊伸手夠着她打,我們好像好久沒這麼跑過了。

我姐已經在打離婚官司了,必須得打官司,和平處理不了。「離婚可以,孩子你別想,我這有張欠條借了黑娃50萬,你拿50萬出來我跟你離」,平時一直慈祥的公婆也變了臉,把孩子帶回了老家不讓我姐見孩子,有的沒的散播謠言說我姐壞話,什麼在作風不端什麼在外頭有人了。離婚成了我姐孤軍奮戰的戰爭,沒有退路,惡意的抹黑栽贓,背後的指指點點風言風語。我只能在一邊或生氣或流淚的看着這一切,使不上力。

我時常被氣的跺腳然後嗚嗚直哭,我姐反而還要安慰我:「不要把別人的話放心上,你還小,當你經歷一些事之後你會發現,那些髒水潑在你身上只是簡單的弄髒了你的衣服,你甚至可以一笑置之,進不到你心裡傷害不到你了。」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要經歷什麼事才能做到像我姐說的那樣,可是這一盆盆潑向她的髒水都潑在了我心上。

我姐天天奔波於律師所、法院和小飯桌之間,為離婚和孩子的撫養權左右奔走,對不理解自己的親朋好友也能溫和的報以微笑,不解釋不爭辯,依然溫柔堅定。那天跟我媽包了餃子,我叫我姐到家裡來吃飯,吃完飯我送她到路口,日暮蒼山遠,涼風有信,秋月無邊,夜風伴着花香,我望着她柔弱的背影一點點的融入這暮色,不知道前面的路還有多遠,不知道還有什麼困難在等着她。不過我姐那麼堅定的沒有妥協,沒有認輸,我想這條路總會有走完的那天。

生活沒有解藥,也沒有腳踏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來解救你,不過我們可以成為自己的救贖者,有苦有甜才是生活,有喜有悲才叫人生。

你用自己的人生教會了我:容得下生活的不完美,經得起世事的顛簸,敢於接受生活中不好的壞的事物,經得起挫折失敗,經歷過後依然溫柔堅定,善良勇敢,眼角帶笑眸中有光,月色不染眉梢。[1]

作者簡介

劉敬娜,來自古城西安,古稱「長安」。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