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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彥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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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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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中國當代作家彥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出嫁

當我們驅車下了同三高速,小心駛過棲霞蘇家店一段起伏狹窄的山路,穿過到處塑料袋子、廢棄的塑料薄膜、垃圾成堆的大沙河,開到婆家村口時,眼前就是一條百米長的主街道,年久失修凹凸不平,道路原本很寬,但許多人家把門前台階修建延伸出來,占據了道路。轎車顛簸着,行駛極慢,使我有機會看清楚各種廣告:化肥農藥、百米鑽井、牙科廣告。我很驚訝一個普通的村莊,竟然有十幾家化肥農藥店鋪,四五個牙科診所,隨處可見的「百米鑽井」廣告,這使我一路迷惑。一到了家門口,就聽到房後三嫂家大音箱震天響着宋祖英廣場舞版的《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滿村都能聽到。我們是特意回來參加三嫂家的大喜事:第二個侄女出嫁。

一共有三個表嫂子,是出了五伏的親戚。各家有兩個孩子,就是說有六個侄子侄女。前幾年五個侄子侄女陸續結婚,各種原因,主要是趕不上雙休日,我都沒有回來參加婚禮,只是把禮錢捎到了。為此二嫂子也沒少給我臉色看,過年時見了我,嘴一撇,脖子一扭,眼睛望着天說:嗯,人家就你成天忙啊!所以這次最小的侄女出嫁,也正好趕上周末,怎麼得也想法回來。

稍作休息,就提着一箱啤酒、一箱果粒多牛奶去三嫂家,就在屋後第三排房。歡快的歌曲迴響着,「鳳凰傳奇」那高亢節奏的《中國喜事》讓人也想跟着跳起來蹦起來,更增添了喜慶忙碌的氣氛。門口停着一輛大卡車上,滿滿當當幾張大桌子,上百個紅凳子摞得老高。地上還有幾大白塑料框的碟、碗。門口拉了長塑料管子,兩個女人蹲在三四個大鐵盆前洗菜,清水汩汩滔滔,芹菜和大蔥在盆里歡快地洗澡。一進街門,看到院子上空拉起了黑色的遮光幔,地上是幾大盆的芹菜、蔥、芸豆絲、蘑菇、大腸、大蝦、肉等,桌子上整齊擺好了幾十隻烤雞、幾十個豬蹄、炸得焦黃的大四喜丸子,剝了皮的一小盆白蒜……靠牆放了長排的大鐵板子,上面四五張砧板,十幾瓶油鹽醬醋。兩個大黑鐵桶臨時充當鍋灶,朝天豎起了兩根煙囪,一架大蒸屜足足六層高,裊裊冒着熱氣。一個廚師模樣的,腰系圍裙,短袖T恤,正忙活煎炸什麼,目光炯炯,動作麻利。

屋子前幾年就重新裝修了,新噌噌的鋁合金門窗,牆上有兒童大藝術照,新掛了幾張大婚紗照,桌上炕上是瓜子糖果。屋裡早來了十幾個親戚了,大人們聊天磕瓜子,幾個毛頭小孩擠在電腦前打遊戲。有三五個幫忙的女人,一會洗刷碗筷,一會洗菜切菜。滿耳是歌曲,音響太大有點躁。我說我干點啥,三嫂說都安排好了不用你。

按照風俗,女方家來客,要連吃三頓飯。傍晚有點小冷風,夾帶幾個雨星子。院子裡四張大圓桌,家裡兩張圓桌,人們隨意坐下。一會菜端上來了,大家都彼此認識,也不需要客套,自己吃喝起來。我注意到,大哥二哥兩家,還是沒有和好。很早的時候,大哥領導下的這一大家子就是村裡的團結模範家庭,兄弟團結,妯娌和睦,小輩的子女都是天天在一起玩耍,不分你我就如同親姊妹兄弟。過年拜年,弟兄三個一起出入村里,六個孩子也是一起進進出出,博得了滿村人的羨慕誇讚。前兩年因為錢的問題,老大、老二兄弟反目,兩家不相往來。現在,三個家庭各自壯大,男孩該娶媳婦的娶了媳婦,女孩該出嫁的也出了嫁,各自又生了娃。

大哥二哥各自坐一張桌子,互相裝沒看見。兩個嫂子也沒打招呼各坐一桌,昔日耳鬢廝磨的小夥伴也沒湊到一塊兒,各自抱着孩子與別人湊一桌了。只有那兩個年輕的侄媳婦打了聲招呼。

雨星點點,空中的黑幔子也飄飄搖搖。大家歡聲笑語吃着,喜慶的氣氛依然如故。

幾個小孩子跑來問各自的爺爺要手機,原來是要打遊戲去,大哥趕緊給,大侄女說都比賽呢,看着人家有,自己沒有不好。

這些小孩子我只見過幾次,二嫂家有了兩個孫子,也算趕上了二胎好政策。聽說大嫂家的兒媳婦也正在調理準備生二胎。二哥問我煙臺念書哪所學校好,咱不怕收費高,錢不是問題,就要讓孫子念最好的學校!記得春節時大哥也問過去煙臺念書的事,都在精心為自家孫子做長遠的打算。

飯後幾個幫忙的女人們忙活收拾洗涮。幾個年輕女孩在說說笑笑,談論明天盤頭化妝去煙臺卡斯特酒莊拍婚紗的事。三嫂說,凌晨三點半來包餃子。

回去後聽婆婆說,這些幫忙的都是三嫂的街坊鄰居,現在農村年輕人少了,都出去打工找活干,家裡剩這些老弱病殘的,都互相幫忙,你家有事我去幫,我家有事你來幫,都相處得不錯,咱家去年夏天鑽井,她們也來幫忙做飯。我說咱家有了一口井,怎還要鑽?以前的井深四十米,天一旱水不夠,只能去別人家挑水,這回鑽了個一百米的,這條街上,家家都鑽了新井,一家比一家深,要不水就流到別人家了。我這才明白如今鑽井生意很火,難怪滿街的鑽井小廣告。

我幾乎不敢睡,怕睡過了點。迷糊到三點,聽到屋後狗叫,知道包餃子的人開始行動了。天空漆黑,小風溜溜,深一腳淺一腳摸黑去三嫂家,門口已經亮起倆紅燈籠。一進屋,早就鋪排開了包餃子的五張大面板。十幾個婦女,分成五組,咕嚕咕嚕擀麵皮的,揉面的,包餡的,幹得不亦樂乎。前一天晚上就和勻了面,拌好了肉餡。我說哎呀我來晚了,二嫂說,嗯,人家就你覺多呀!我自知不夠積極就有些羞愧。女人們一邊包餃子,一邊嘰嘰咕咕說起當年自己結婚只有一台五斗櫃和兩把椅子,沒有婚紗,男方沒有房子車,也沒有如今這麼多三四萬的彩禮,你看看現在年輕人,沒有房子不結婚,電視冰箱小意思,一結婚啥都齊齊全全,直接過好日子了。

說着笑着,一會兒幾張圓圓的大箅子上就滿滿當當擺滿了餃子。

約四點鐘,新娘子開始起來洗臉,這時女化妝師帶着助理,拉着紅色拉杆箱和黑色化妝工具箱,也同時預約趕來,帶着專業的自信直奔西面大房間裡開始化妝了。男攝影師舉着單反相機也一起來了,立刻按照專業的程序設計,拍了大紅喜字,拍了滿盆子漂亮喜氣的大餑餑。那大餑餑可真是令人驚艷,是前天請鎮上專業的麵塑行家做的,做一個三百六十元。攝影師專心給它拍特寫,鏡頭裡突出了白白紅紅的桃子,玫紅色花瓣,翠綠色枝葉,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展翅欲飛的黃嘴小鳥,綠翅膀帶花紋的小蝴蝶。給一大箅子餃子也來了個特寫,藝術地拍出了生活的富有和祥和;還教幾個人擺出幾個動作造個型,進行人物的特寫,拍出了三嫂及眾人的開懷和滿足。我說鏡頭裡太藝術了,簡直就像「舌尖上的中國」啊,攝影師非常高興,更加用心拍攝了。東面兩屋婦女們忙活完餃子,又忙活搗蒜、洗菜、切菜,為早飯做準備。二嫂是總管家,不停地進進出出,拿了這樣拿那樣,累得直咧嘴,說腳後跟疼。

西面大閨房裡,此刻安安靜靜,聽憑化妝師大顯身手。打粉底,上底妝,反反覆覆好幾層。完後描眉,是今年最流行的粗平眉。眉峰,眉尾,一根一根細細地描,小心地畫,貼假雙眼皮,貼假睫毛,塗閃閃的眼影,再描漆黑眼線,再貼一層假睫毛,再貼一層假雙眼皮,把假睫毛夾翹翹。最後,一雙顧盼生輝的大眼睛終於完成了!而後打腮紅,淺淺地潤澤,塗口紅,細細描畫出上翹微笑的嘴角。卷頭髮,一縷一縷地卷燙,然後辮織出髮辮,造出如今最時尚的髮型,最後帶上法式綴玫瑰花的白色蕾絲帽子。圍觀者讚嘆不已,突然從門外伸頭進來的人直呼變了個人兒。攝影師一會半蹲拍特寫,一會指導新娘側頭,來一個微笑,拋一個眼神兒,對對就這樣OK。鏡頭裡一會虛化一會特寫,總之拍出了新娘的嬌俏和甜美,顯示出化妝師的專業和敬業。助理也在旁邊給兩個伴娘描眼化眉,梳與平時截然不同的髮型,有時穿針飛線迅速修改略顯肥大的裙子,指導兩個伴娘穿上淺藍色的紗裙,白色的小皮鞋,肉色的襪子,各忙各的,忙而不亂,只要六點鐘新郎一到,一切都要準備就緒。

廚房裡婦女們燒開了熱水,只等女婿來了,主人一聲令下,立馬就下餃子。

大門口,男人們掛起了六長串紅鞭炮。從村口開始,每隔十幾步就掛六大串,一直掛到大門口。貼喜字,每隔幾步就貼一個。六道玫紅色的拱門已經安裝好,幾十個紅燈籠在頭頂輕輕搖擺。大紅色的高大氣派的慶典拱門,頂上是龍鳳呈祥的造型和新郎新娘結婚典禮大字。

「好運來,好運來……歡天喜地好運來,山河痛快,你愛我愛,愛到喜出望外……」喇叭里歡樂祥和的歌曲唱得更歡樂了。

終於六點多,有人喊新郎官的車隊來了,鞭炮鳴響,禮花綻放,煙霧繚繞,紅紙灑落。新郎下車,兩個伴郎隨行,還有幾個迎親男賓,加之看熱鬧的幾十個人,簇簇擁擁擠到大門口,裡面的人趕緊關門,原來是要考驗新郎,需要過第一關了。新郎親自貼對聯,上聯:良辰美景迎佳婿;下聯:花好月圓送淑女;橫批:夫妻和睦。然後新郎大聲叫到,媽,我來娶媳婦啦!眾人說不行,聲音太低,丈母娘聽不見,還得大聲叫!新郎又加大嗓門,叫不開門。幾次三番,來硬的了,最後新郎與兩個伴郎一陣嘀咕,齊心合力把門撞開,拼了力氣擠,似乎搶親的架勢。大家哈哈笑着,簇擁而入。院子裡,又設了關口,岳父岳母端坐,只等新郎來叫爸媽,新郎恭恭敬敬乖乖喊爸媽,直到岳父母自動掏出紅包。進了屋裡,又是一番難為,有人高聲問你來幹啥?新郎說來娶媳婦,娶媳婦幹啥?過日子!總算來到了炕前。新娘早等着呢。互相帶上紅花,拍像攝影,各種造型秀甜蜜。幾個人又高聲問新郎,將來財政大權在誰手裡?找不找小三?新郎趕緊高聲答都給老婆!絕對忠誠!又有人上炕鬧新郎,抬着頭的,抬着腳的,上下顛簸折騰一番這才罷休。最後新郎終於經受住了各種考驗。又去西面大屋裡各種組合的拍照,新郎新娘又和各個親戚,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拍照。

在院子裡岳父岳母再次端坐,新郎新娘行禮,說感謝爸爸媽媽。丈母娘咧嘴笑着開始淚眼婆娑。紅毯延伸,新郎抱起新娘,兩個天使一樣的伴娘緊隨身旁,幾個小孩捧着椅子,走出拱門。大喇叭起勁地唱着《好日子》。七八輛白色婚車勝利啟程了!人們紛紛揮手新人。轎車顛顛簸簸出了村口一會不見了。

一進院子,隔着玻璃窗就看到三嫂在抹眼淚,幾個婦女圍着在安慰。

我趕緊回家睡覺。一切還沒完,最重要最正式的,是中午這頓酒宴大席。

睡到中午十一點,電話來了,叫趕緊過去吃麵。一進屋,家裡已經擺上九張大圓桌了。桌子上早擺了十幾碗麵條。誰進來就撈起一碗吃掉。我正詫異,不知這是不是午飯。一看屋裡塞滿了更多鄉親面孔。原來上午從四面八方又來了不少親朋好友。他們都是黑紅臉膛的莊稼人。大家各湊成幾個圈子,有的甩撲克,有的抽煙聊天,小孩們還在圍着打電腦遊戲。

院子裡,廚師好像很悠閒,並沒有做什麼,只有婦女們在洗刷盤碗。

一問才知道,要等到下午一點多才正式開席。吃一碗麵條是為了給肚子墊墊底,你不吃的話,就要餓到下午一點。

西面大屋裡,一圍三個人,原來是負責收禮金的、記賬的,再加一個監督的。紅色禮金簿上整整齊齊記滿了送禮人姓名及禮金數目。他們仔細核算了一遍又一遍。我看了一眼,最少的六百,多的兩千。

終於準備做菜了。冰櫃打開,一盒盒的鮑魚,一盒盒的大蝦,一盒盒的海參都拿出來了。廚師穿着及膝雨靴,圍裙扎腰,赤膊短袖,眼觀六路,耳聞八方,精神十足!一會揮動大長鏟翻炒,一會舀動鍋里羹湯,一會撩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中。

一春天不見的雨水,由小到大淅淅瀝瀝不停。院子裡又支起了幾個大雨傘,張起了塑料布。院子裡家裡到處水漉漉。幫忙的婦女男人們都濕了後背,脖子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屋裡屋外進進出出,忙碌不停。

有個男人扛了幾桶水進屋,嘟囔了一句:「水都喝不起啦!」我說不是院子裡有井麼?怎麼還買水喝?他說,從招遠到王屋水庫這條大河,早叫喪了良心那些燒毛泥的污染了!你沒看見大沙河裡,一堆一堆的殘留氰化物的大土堆?上面寸草不生,已經快二十年了。前幾年這村還沒人買水喝,上游的村莊早就買水喝了,如今的人,喝了自家井水牙齒下黑上黃,村里人現在家家都要花錢買桶裝水喝,三塊錢一桶呢!

難怪牙科滿街都是呀。

九張大圓桌都鋪上了紅色塑料紙。開始有序地上茶,上糖,上點心。然後上來燒雞,豬肘肉,糖醋魚,,扣肉,海參,鮑魚,大蝦,各種炒肉十幾道。男人桌上推杯換盞,女人桌上飲料管夠喝。一直吃到下午三點半多。二嫂對我說,你從沒見過這場面吧?我羞赧點點頭。

席間有人說冷庫老闆前些天跑路了,欠果農一百多萬。產的越多賠得越多,不如把蘋果倒進河裡。又說乾旱了一個春天,這場雨正好可以鋪地膜烤花生了,這場中雨值老鼻子錢了。有個二十多歲抱孩子餵奶的女人說,今年種地種蘋果都不值錢,俺就在家網上開淘寶賣海鮮。

累到不行,我還是回家。婆婆說,大家今年蘋果都賣得不好,一斤才一塊錢、六七毛錢,去掉施肥、打藥、套袋錢,基本賠了,你姨夫家就賠了兩萬。村里人沒掙着錢,成群結隊爭着外出打工,難怪今天幫忙辦事的,就是幾個中老年人。就連端盤子送菜的也是個五十左右的男人,按理說一般得找個腿腳靈便、動作麻利的小伙子幹這事。村里基本沒有年輕人了,實在找不到了。

唉,三嫂家嫁閨女,我怎竟說到這些了。[1]

作者簡介

王謝堂前的燕子,原名彥平。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煙臺作協理事,《崑嵛》文藝編委。。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