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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都,百村卅姓不在唐(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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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都,百村卅姓不在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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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都,百村卅姓不在唐》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六都,百村卅姓不在唐

蘇子舟行鄱陽湖夜泊都昌,說過「燈火樓台一萬家」。詩家說萬,意多而已;其實,宋朝鼎盛時期,全國人口也才八千多萬,少時不到四千萬,那時整個都昌,加起來也沒有萬家。

縣誌記載,明洪武二十四年,南康府都昌縣有8537戶,38919人,此時人口比前朝已經多出許多了。

按明朝的調查數據算,六都大約有二百戶。六都包含現在的周溪和西源,光是周溪,大約就是百多戶。

這人數跟現在的村數是吻合的,周溪鎮現有百村三十多姓。差不多,每一個村都是一姓,極少量的村有兩姓(利家有熊、利,曾家有曾、何),只有一個小村有9姓(俗稱九姓十八煙,古人以「煙」記戶,一柱炊煙記一戶,有分家隨煙的說法)。

這個現代被稱作「周溪」的地方,數百年間荒無人煙。從各村宗譜上查,多數村都是明洪武及之後不多的年份里從外地遷入的。因着什麼原因,六都這個地方,次第冒出近百戶人家?

原來,洪武的人口遷徙行為,並不只是湖廣填四川。

鄱陽湖西北岸,自從南北朝時地面下陷,鄡陽地面沉入水中,鄡陽人家「作鳥獸散」,如今真不知去了何方,說是說「沉鄡陽,立都昌」,那不過是縣治而已,而人口早已散去。鄡陽地面幾無人煙。

一些人在自己的家鄉接到遷移令,半因被迫半嚮往,背井離鄉去了都昌一個地方。山上有柴,河裡有魚,沃土千頃,只待開發,說是曾有十八家打金店,紅馬白馬騰雲飛,肯定是好活命的地方。

陸續有人來開發,一戶人家占一方水土,到底可占多少,應當受到官方的限制。大屋場邵家一蔣姓老人說占地是「插標為記」,這也沒有說明土地是分配還是隨占,「插標為記」是必然,一戶人家所有的土地和另一戶人家土地的界限當然只能是「插標為記」。

這有點像建設兵團到新疆墾荒,和兵團不同的是,明朝墾荒團是分散式的,人員以家為單位散布各地,各家土地、水面均有界定,沒有明顯自然界記的就「插標為記」。人是有了,還沒有村,來的人搭棚為屋,方圓里余才有一屋一家。對那屋那地的命名,按那戶人家姓論,張家、王家、劉家、李家……人口繁衍,下一代成家,就造新屋,這新屋並不造在老屋近旁,而是按原有土地劃分區域,造在新屋主自己的領地上。於是有老屋羅家(原屋成老屋)、大屋劉家、新屋劉家,新屋程家、中屋裡曹家、新屋下曹家……的說法,也有先來的住民遷走,後人補上,地名記下原屋姓氏的,如蔡公汊、王公汊、景家汊(此幾村均本姓人)。也有不稱「屋」、「家」直呼開發者姓名的,如吳萬高、曹福緣、萬鎰咀、林九里。也有的屋(家)在姓前加上地形特徵或原有地名,如禾場山(江家)、青旗灣李家、箬塹背邱家、土橋壠張家、古塘堘劉家,西邊汪家……這是為了區分同姓(主要是兄弟)家(村)的原因。

女性自然生育,一人可哺乳十多個孩子,在大災難來臨之前,人口以幾何級數增長。屋子多了起來,聚居是必然的,這才有了村,村名還是原來的屋名。今日,周溪鎮有幾個千人以上的村,依然稱「家」,如劉家、高家。

少有雜姓村,其實那是自然形成的,土地是活命的根本,標的既定,只在自己家裡的子嗣里劃分、繼承,外人是進不來的。土地流轉也只在家族內部存在,外人無法融入。

不成村之前,各姓人星羅棋布着居住,這對預防傳染病來說是有利的。到清康熙年間,那百戶人家迅速成長為一百多個規模不小的村,人口數從四百增長到四萬。人口密度大,生存條件卻非常有限,幾十個人住在一屋的現象非常普遍,周溪地區至今殘存一些清中、晚期遺留下來的棋盤屋,明顯那就是當時一個大家族合住的屋子。一般的棋盤屋,除不住人的廳堂外不過有四、五間房加一個拖鋪(中堂後的小室),很快每一間房都住滿滿一家(一房)人。現在都昌人尚在使用的「房下」的概念即來於此。確實住不下了,搭茅棚也要住到外面去,「三房裡」、「五房裡」、「七房裡」之類的村莊誕生。更多的人,本來就只住泥瓦、茅草屋。茅草屋裡也是擁擠的人群。病毒傳播、戰爭、天災引爆「人瘟」,人口出現斷崖式下降,以周溪鎮萬鎰咀劉家(村)為例,康熙年間曾有「從」字輩160多人,清末的「永」字輩卻只有十數人。

這樣的盛衰變化絕不只有一個來回,神州大地上一直在演示着這種殘酷的自然生態。在我的出生的村里,湖灘上有大量的墳墓,有一個墓碑,記錄了這個長眠者竟是開發者的孫子,就是說,只是到了四、五代,大量的死亡就開始了。湖灘是低洼地,墳塋每年都有一段時間浸泡在水中。而中國文化是非常忌諱先人「坐水牢」的,墳塋處山不靠水,故稱墳塋為墳山。許多人埋在低洼地,正是說明了死亡的不正常,要麼是因為死亡時太年輕,犯諱不能進祖墳山;要麼是短時間裡死亡的人太多,祖墳山沒了地方。

按宗族,我是萬鎰咀劉家「大房」人,這個「大房」也是開發者的孫子,就是那個有墓碑被葬湖灘人的哥哥。真正的「大房」是開發者的大兒子,那個家族曾非常興盛,曾有「八副書箱」——教書先生就有八個,令人感嘆的是,如今村里沒有一個真正「大房」的後裔。我家族裡現在「大房」的所有人,都是開發者四子的六世孫,就是我說的「從」字輩,當時「大房」有二十七個「從」字,這個從寧是最小的,上譜的時候,他還是個幼兒,所以譜記信息非常有限。

這個地方,缺乏有隋、、宋、元人文,洪武移民政策出來之前,可謂「地廣人稀」,六都地面,了無幾人。百村三十姓,幾乎都是外來移民。移民前僅有譚家,也北宋時外地遷來。在周溪東南部鄱陽湖岸曹家山(康熙版都昌縣誌記錄此山,其實無山,只有一個小樹林)前200米,有北宋時巢氏墳塋,並非此處有巢村,那人是在湖上遭遇意外就近埋葬的。今屬周溪的棠蔭,王姓漁民第一個上島居住,也只是洪武二年的事。

地廣人稀為哪般?

地面下沉,兼有地震發生,大片土地成為河床,人員漸次外逃,因為心存恐懼,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土地要沉入湖中,那些人儘量「遠走高飛」,原本未陷落地區的居民也一起遠走他鄉。

「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荒唐」,「蕪宋」,幾星南北朝以前的塵埃,在城頭山上方的夜空里飄蕩。

打金店

十八家

有星有月虎頭下

僅以眾多的打金店代代口傳當年虎頭下的繁華,虎頭下,真有一山石如虎頭,在鄡陽縣治遺址東北一里路之遙,如今春夏時,那裡一片「汪洋」,枯水時,虎頭就在鄱湖水裡獨念前朝。

枯水的時候,我喜歡到河床去,尋不到唐詩宋詞,尋不到教坊酒家,但尋到了銅錢、碎陶。鄡陽縣治遺址,殘存的文物基本上都是漢代的,城牆磚、青銅鏡,五銖錢,我親眼目睹的是黃釉四系汲水罐。碎陶很多,多是漢時陶製器皿殘片。

最令人欣喜的是,這一帶有大量新石器。

七年來,我在河床上發現三個新石器遺址,石器之多,文化之獨特,都是令世人驚嘆的!

這個缺失數朝人文的地方,萬年前,許多中華文明在這裡發祥。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