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功臣衛根臣(李永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人民功臣衛根臣》是中國當代作家李永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人民功臣衛根臣
子彈會讓我們想到戰爭,這是人類依然無法避免的災難。
無數鮮活的生命,不得不走上戰場。
每一位抗日老戰士,都渾身充滿着故事,他們是活生生的歷史教科書。
現在他們老了,風燭殘年,日漸凋零。
忘記歷史,意味着背叛!
1930年五月初七,衛根臣出生在山西省運城市垣曲縣毛家灣鎮林場村溝底居民組。1941年初春,日軍進犯中國,衛根臣全家屢遭劫難。父親被殺害,母親和妹妹在逃難中失去蹤影,年僅11歲的衛根臣成了孤兒。
逃荒的路上,衛根臣以乞討為生。走到夏縣泗交鎮一帶時,他聽說當地有一支秘密保護八路軍糧倉的游擊隊,就決定參軍打鬼子。他一路打聽,來到游擊隊駐紮的地方,一名叫石有餘的副官看到這個流浪兒能吃苦,人也機靈,就收留了他,讓他根着游擊隊的收糧隊,給前方八路軍主力部隊收集公糧。
「當時收集的公糧大多是小米、玉米粒和大豆,很少有麥子。糧食奇缺時,這些雜糧也很寶貴。日本鬼子軍官從漢奸那裡了解到:國友、蔡里村一帶有八路軍秘密糧倉,於是連續組織了三四次大掃蕩。怕日本鬼子來偷糧食,擔負保衛糧倉任務的游擊支隊採取打游擊戰和麻雀戰等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與敵人鬥智鬥勇。加上藏糧食的山洞偽裝隱蔽,鬼子最終沒有找到秘密糧倉的洞口。」說起與敵人戰鬥的故事,衛根臣滿眼溢滿自豪。
衛根臣最自豪的,是他第一次獨自執行任務就順利完成。
他回憶道,當時,在泗交鎮東北方向的馬莊,有30多位八路軍傷病員滯留在堡壘戶秘密養傷,被當地偽軍家屬告密,情況十分緊急。「獲得這一重要情報後,石有餘副官派我跑步到三十里外的馬莊送雞毛信。後半夜我將雞毛信送到後,就連夜原路返回報告。當走到打字坪村,我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喘氣歇息時,因為太累而睡着了。不知什麼時候,一隻飢餓的野狼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迷迷糊糊的我本能地驚叫了一聲,野狼逃走了。也是我命不該絕,住在附近的一位老鄉聽到動靜走出家門,看到我脖頸兩側被野狼的牙齒咬出了三個血洞,趕緊把我抱回家,拿出三個大煙葫蘆按在三個傷口裡,用民間的土方幫我止住了血,並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我知道石副官他們正焦急地等我復命,就顧不上脖子上劇痛的傷口,帶着老鄉塞給我的一個窩窩頭,一邊充飢一邊趕路,終於在日出半杆子高的時候趕回了抗部。戰友們看到我受傷,都很心疼。得知傷病員獲得消息已成功及時轉移,脫離了危險地帶,大家都很高興。石副官叮囑我必須停止一切軍事性活動,安心呆在秘密山洞裡養傷。」
1942年,衛根臣傷愈想要歸隊。考慮到他年齡尚小,參加戰役很危險,副官石有餘便讓他做一名宣傳員和秘密交通員。於是,石有餘扮成普通百姓模樣,護送衛根臣來到新絳第六區薛店小李莊抗日堡壘戶石黑蛋家裡,交代他名義上是討吃要飯的流浪兒,實際上要當好一名宣傳員和秘密交通員,聯絡和集合一批貧困人家青少年,為抗日游擊隊和八路軍正規部隊補充兵員,遇到特殊情況時要為抗日吧部隊送情報,以不同的方式方法為抗日做貢獻。
衛根臣經過連續大半年的努力,先後秘密聯絡到50多個志願參加八路軍打鬼子除漢奸的貧困青年,他們送到區干隊,成了新的抗日力量。之後,已成為區長的石有餘指導區干隊多方打探情報,通過長途奔波夜襲聞喜東鎮鬼子彈藥庫,一次性奪取三八步槍16支、日制手榴彈30多枚、子彈上千發。在後來保衛汾河南垣群眾夏收過程中,利用南北夾擊和中間穿插的游擊戰術,讓閻錫山搶糧部隊和日本鬼子大隊盲目對射、混戰一團,造成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的有利戰機,區干隊從中奪取一批擲彈筒、六0型小鋼炮和歪把子機槍,不僅武裝了區干隊,還給縣大隊支援了部分重型武器。區干隊連戰皆贏聲名大震,很快發展壯大成為一支上百人的地方抗日武裝力量。
陽城縣古隆村是當時的晉東南太岳根據地。1943年,區長石有餘選派衛根臣、張文治、許東雲等多名智勇雙全的青年戰士到那裡學習地雷製造技術。大家白天學習造雷技術,晚上參加識字班和政治夜校培訓,宣傳黨的減租減息政策,給鄉親們講解建立最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重要性。
三個月後,衛根臣有了一技之長,和其他多名學員輾轉返回新絳六區。
「回到宿營地後,我們立即收集木炭和老百姓穿爛的破布鞋,將破爛鞋底燒成灰後,在舊罐子、罈子里攪拌上火硝,研究製成了不少石雷、子母雷、連環雷,在溝西頭到薛店一線埋設了不少地雷,給不時從據點出來搶糧或騷擾百姓的鬼子兵以沉重打擊,使氣焰囂張的日本鬼子變成了縮頭烏龜,個別散兵游勇不敢輕舉妄動,即使出來活動,也會讓偽軍警備隊開路打頭陣,這樣一來,就給當地民兵和群眾搶收搶種提供了較為充足的時間和空間。」
說起研製地雷打擊敵人,衛根臣很開心,仿佛就在昨日。
抗日戰爭勝利後,衛根臣等16名戰友被選調到王震領導下的三五九旅11支隊2營6連,先後參加了三打運城戰役。運城解放後,他又隨部隊長途奔波趕赴臨汾城外,準備攻打堅固的臨汾城,後中央軍委抽調徐向前一部接替了11支隊的攻城任務,11支隊奉命撤退到曲沃縣開展「三查三評」整兵訓練。
1948年,11支隊改變成二縱隊,在新絳縣城西塬一帶召開了誓師動員大會,賀龍、王震分別作了戰前動員,隨後部隊連夜出發,從河津禹門渡口偷渡過黃河,以最快速度秘密進入紅樓山地區,兵分兩路向洛川、宜川進發,配合彭德懷部隊打破胡宗南的圍堵計劃。衛根臣所在二縱隊一部負責打援,在瓦子街一帶短兵相接白刃格鬥時,身為連長通信員的衛根臣端着漢陽造步槍沖入敵陣,雖右側肋骨之間被敵人刺傷,但他忍着傷痛繼續向敵群衝去,直到敵人完全繳械投降為止。在瓦子街戰役中,驕橫狂妄的90軍軍長劉戡看到敗局已定自殺身亡。慶功會上,團長特意給輕傷不下火線的連通信員衛根臣記大功一次,這是衛根臣第一次立功。 獲得表彰的衛根臣,更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懷揣國恨家仇,誓與敵人戰鬥到底。在壺梯山攻堅戰中,衛根臣所在4師11團擔任主攻任務,敵人的暗堡明堡形成交叉火力,每個碉堡里配有重機槍,衝上去的爆破組戰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為守住戰略制高點,胡宗南調轟炸機在我方陣地上狂轟濫炸,一時間,我軍補給線被攔腰截斷,依靠匍匐運動接近前沿中心碉堡的爆破勇士因缺少炸藥包急紅了眼,衛根臣請求參加爆破組。他急中生智,採取爬行拖拉炸藥包的辦法,順利將爆破組已經犧牲戰友留下的三組烈性炸藥包拖運到中心碉堡附近,配合爆破組勇士成功炸開了中心碉堡群。為此,衛根臣再立戰功,在慶功會上11團黨委給他記功一次,這是衛根臣第二次立功。
壺梯山被收復後,二縱隊改編成第二軍,歸屬第一野戰軍序列,衛根臣繼續在二軍4師11團2營6連擔任連長通信員。在解放渭南地區大壕營戰鬥中,6連損失慘重,130多位戰士打得僅剩下30多個人且沒有了幹部,王震司令員要求6連從戰場上撤下來改做前線擔架隊。但是6連的30多人不願意抬擔架要求衝鋒陷陣去打仗,衛根臣帶頭寫下決心書並咬破右手中指按上血印。愈戰愈勇的戰士們以一當十頑強拼殺,憑藉有利地形激戰一天一夜,在雲峰鎮俘獲敵兵1000餘人,不僅30多名戰士換上了清一色的卡賓式衝鋒鎗,還繳獲了敵軍一批火炮和野炮。由於6連出奇制勝扭轉了戰局,部隊專門為衛根臣等戰鬥英雄記功,這是衛根臣的第三次立功。慶功會上,大鬍子司令員王震親自為衛根臣等立功受獎的戰士們每人敬了一杯慶功酒。
隨後,二軍將士們乘勝追擊猛打猛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咸陽、寶雞,由國民黨軍官學校學生組成的王牌青年軍,抵擋不住第一野戰軍的強大攻勢,接連敗下陣來。當打開寶雞軍火庫之後,二軍將士武器裝備煥然一新,戰鬥力空前提升,又一鼓作氣勢如猛虎,相繼攻克淇縣、白水縣、蒲城。當時,胡宗南34軍、36軍盤踞陝西省合陽縣一帶,11團擔任誘敵深入的重任,6連負責牽敵人的牛鼻子,連長王光華在運動作戰中身負重傷,擔任通信員的衛根臣趴在地上射擊過程中,不幸身邊落下一枚炸彈,炮彈碎片擊中衛根臣臉部,衛根臣應聲翻了一個筋斗,便失去了知覺。連衛生員進行簡單包紮後,將他臨時轉移安放在麥田裡。部隊撤走後,一位老大娘用毛驢拉的平板車將他護送到野戰醫院,經過治療,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左眼永久性殘廢。
日本投降後,考慮到衛根臣左眼已失明,王震司令員動員他回山西做地方工作,但經不住他軟磨硬纏,最後只得同意他留下來繼續參加戰鬥。隨後,他又先後參加了天水和蘭州解放戰爭。
在解放天水的短兵相接激戰中,衛根臣左側肋骨部位不幸被刺傷,團長強行將他調入後勤部隊,讓他脫離開戰鬥序列。他隨同後勤部隊順利通過河西走廊,進入天山以南的南疆地區,在哈什、玉田、葉城一帶活動,從事墾荒生產和建設邊疆農場等工作,之後又被抽調到邊防公安團、國防軍教導團工作。1951年,衛根臣被調入新疆邊防49團(代號3779部隊),在中印、中巴交界的帕米爾高原守衛着祖國的邊防線。1954年奉命擔任邊防團軍事教員。
1957年,毛主席發出號召:志願兵就地轉業工作或復員回家務農,甘拜老農民為師,甘當農民的小學生,加強國家社會主義建設。
由於衛根臣思母心切,要尋找失散了16年的母親和妹妹,就在1957年4月28日辦理了復員軍人手續,拖着傷殘的身體回到了故里——垣曲縣毛家灣鎮林場村,繳納土地入股費,加入農業合作社,安家落戶,娶妻生子,務農勞動。
2015年6月,我認識衛根臣後,就把他的事跡反映到《三晉都市報》,2015年7月7日,《三晉都市報》12版人物欄目刊登了該報記者文秀為和時任垣曲縣新聞中心副主任文哲采寫的《「人民功臣」是國家對我最大的褒獎》一文,報道了衛根臣的事跡;2015年7月10日,《科學導報》B2版專題刊登了文哲和我采寫的《馳騁疆場殺敵寇 屢立戰功隱山鄉——訪垣曲縣毛家灣鎮林場村抗日老戰士衛根臣》一文,報道了衛根臣的事跡。2015年7月20日下午,垣曲縣民政局按照政策派人用專車把衛根臣送到運城市光榮院入住,安享晚年。
後來,我到運城市光榮院看望衛根臣時,對他說:你認識字,愛看報刊,買上一本《新華字典》,就像小學生寫日記一樣把你的經歷寫下來,想到啥就寫啥,不會的字查查字典,錯別字、語句不通都不要緊,寫完了交給我。2016年,我根據衛根臣回憶整理成《抗日老戰士衛根臣》一書。因為沒有錢出版,一直拖到衛根臣90大壽前的2019年5月才勉強出版。期間衛根臣多次說要掏錢出書,我都於心不忍,婉言謝絕。後來想了一個辦法,我在微信朋友圈裡為這本書的出版募捐,可有人指出我私自募捐違法,不得已就變換名詞,改為幫助抗日老戰士衛根臣出書,倡議大家預先訂購進行籌款,有23為愛心人士捐款4210元,我出了幾千塊錢才把書出版了。一年後,衛根臣老人就去世了,我沒有去祭奠衛根臣,我怕我在衛根臣老人的靈堂失聲痛哭。一個人做點事真不容易,一把辛酸淚!不過,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沒有花過衛根臣老人一分錢,對得起一名為國做過貢獻的人民功臣,更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現在回想起來,衛根臣老人在接受採訪時,總是將那身草綠色的軍裝一毛整齊的穿在身上,見到來訪者習慣的向來訪者敬軍禮致意,滿臉虔誠的敘述着自己的往事。軍裝左上衣口袋上掛着6枚有些發黑陳舊的軍功章,其中有一枚1950年西北軍政委員會頒發的「人民功臣」的獎章,最能說明老人的貢獻。衛根臣老人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人民功臣」,只是說自己是一名抗戰老兵。[1]
作者簡介
李永紅,中級編輯職稱,高級企業人力資源管理師,中國民主促進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