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崖飛檐(楊盛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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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崖飛檐》是中國當代作家楊盛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雲崖飛檐
呂梁山崇山深處的寧武縣蘆芽山地區，一條四十多公里長的古棧道綿延幾座石山懸崖，經過人工開鑿的幾十孔石洞，以及石級、木梯、吊橋，連接十多處寺廟、殿堂、庵、閣、塔、橋、亭、廊，穿山過澗，鑽洞越崖，工程艱巨，規模宏大。懸空棧道修築年代可上溯到唐代以前乃至西漢時期，各朝代不斷擴建，逶迤懸崖，巍然大觀。
崇山峻岭間還有多種奇特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山嶺間，森林密布。林海之上是高山草甸，獨特的懸空牧場。崇山深處，有架在懸崖上的懸空村，宛若世外桃源。村子不遠的山上，有四季不化的萬年冰洞，布滿冰掛、冰簾、冰柱、冰瀑。冰洞山背後是煙熏火燎的千年火山，一山之內，冰火相容，奇特至極。
連洞棧道接飛檐
登臨懸空寺山門，一座米白色間灰褐色的石壁既高且遠，聳立在翠綠的陡坡之上。遠遠望去，刀切般的岩壁上一座座寺廟，有的從山洞中探出半個身子，有的是硬塞給刀切石壁凹陷處的建築。木棧道懸架在刀切石壁上，鑽進石壁中，過不多遠又鑽出來，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極具震撼力。
山門內集結幾十匹馬，供遊人騎馬上陡坡到懸空棧道岩根腳。騎馬而行的一些人從小溪東北面的陡坡馬道上行，騎馬省體力，並不能搶速度，馬行那樣的陡坡非常費力。
我們這邊走林蔭道的遊人較多。林中步道彎彎，陡坡處石台階密集，有些處坡道舒緩一些。每走一段石台階，再過一段緩坡路，穿行在林間，從林蔭中看對面山西行的馬隊對着斜陽閃耀。
馬隊和步行登山者匯合於懸空棧道山根腳的小溪邊。人們在小溪邊樹蔭下逗留一會兒，對着懸崖上的棧道、山洞、寺廟，拍攝一些照片，有些人騎馬下山返回，多數人攀登上懸崖。
一條有六十多度坡度，共有370級台階的石梯路直對着懸崖。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沿着石梯往上進發。走在石級上，咚咚作響。走完石梯路，往上是一道約80度的高高長長的木梯。攀登完木梯，是將近90度的刀切懸岩。人在石縫間攀爬，雙手一把一把地緊握兩邊的鐵鏈，雙腳蹬在石頭包上、石窩裡。登上牆壁似的絕壁，在一座六方形亭子小憩一會兒。有人在亭子裡兜售礦泉水，為登絕壁的人們加油。再攀登一段石級、一條木梯，這才到了懸空棧道。
走上懸空棧道，比較平緩。絕壁上，每逢往裡凹進地帶，便修築一座廟宇閣樓，供奉多尊菩薩、羅漢。懸空棧道上下都是刀切絕壁，順着絕壁彎彎前行，從一座廟宇通向另一座廟宇。從觀音殿上到羅漢殿，通向毗盧殿，再到翠雲閣、大佛殿。佛殿的瓦角飛檐高高翹起，挑着懸岩，掛着白雲。有的佛殿在岩罩下伸出瓦角。近處的佛殿，絳紅色木柱，火紅的圍欄，飛檐翹角，或灰瓦或金黃琉璃瓦。遠處的佛殿閃耀，像是在懸岩額頭上裝點着一雙眼睛，飛揚靈動。棧道的欄杆上牽着紅繩，掛滿紅、橙、黃、絳、綠、白、藍等各色經幡，在微風中翻飛。說棧道平緩，只是相對攀登上懸岩的天梯而言，不時或上或下幾步到十幾步樓梯。每到鼻樑似的岩梁處，就鑿洞通過。多處被鑿成象鼻狀。有的猶如給堅固厚實的石壁鑿開一扇扇窗戶。原先從山下遠看，懸崖像是一穗巨大的苞谷棒子，穿壁而過的棧道隧洞是苞谷蟲打通的甬道。俗話說，前面烏龜爬條路，後面烏龜跟路爬。前人啃鑿噬咬鑽石壁，我們這些後來的苞谷蟲順着孔洞爬行。人行隧洞幾米到十幾米長，洞中僅容一人通過，都得低頭彎腰而行。有的地方蹲着移步。最低矮且最長的一處石洞，二十多米長，黑洞洞的，個子高的人得匍匐爬行。
古棧道險要，工程艱巨。路段是從石壁上摳鑿出來的，有些地方如同大張開的老虎嘴巴。許多路段搭起木架，將棧道支起。有的路段，在懸岩上橫搭三四塊木板，用鐵爪鈎抓連着，在上方石壁上掛兩條鐵鏈，路人抓着鐵鏈，一步步移過。
懸空村
王化溝村坐落在懸崖上，村前絕壁，村後懸崖，各家房屋飛檐斜挑着懸崖雲霧。依懸崖而建的一排二十幾幢房屋，呈兩個大彎，房前有一條順山勢彎出的懸空木棧道，是各家出門的通道。
我們站在溝底往上望，村莊順山勢從東向西像月牙彎彎，高懸在雲天。村寨並寨後的岩峰高高聳立在藍天白雲間。寨前兩頭崖尖下岩壁間各摳出一間小房子，剛好將那兒的凹陷補齊。那兩座小房子造型給人想象為八邊形，裡面的一半在洞穴里，外面的一半用木柱支撐，拐成四條邊沿，造型別致地蓋着瓦。房間內的石碾盤已經停用，似乎還在悶響着沉重的碾磨聲聲。山崖各缺口處都用厚條石補砌了石牆，或填作人行步道，或砌半高的石坎，平整堅固。順着蜿蜒的石級步道往上攀登，漸漸走入懸空棧道的遮蔽。再攀緣木梯，走上棧道。扶着棧道邊沿欄杆俯瞰，下臨深淵。村寨作生活用水的山泉淅淅瀝瀝瀉下懸岩，在懸岩下形成兩級各半畝見方的半圓形水塘。棧道懸空，下面用木柱支撐，八九百米長，寬處五六米，窄處不到一米。棧道中段山灣，一棵古樹枝葉茂盛。棧道裡面是房屋，依岩坎而建，隨山勢蜿蜒。中間一幢房屋絳色大門上掛着有「寧武縣涔山鄉王化溝村衛生室」字樣的牌子，另外幾家分別掛着「懸空客棧」「農家山莊」「棧道人家」等大牌子，經營旅遊服務。房屋大都沒多少進深，如果有的話，裡面的房間隨坡度遞增高。後山是高聳入雲的岩峰，抬頭望峰頂，會掉落帽子。
得到房主人允許，我走進一個小院。進門處左右各一間房，裡面為四合院，東面房屋高出其他房屋半截，幾面木房比較破舊，靠木板壁堆滿劈柴、廢木材、背簍、鐵鍬、水桶、窗欞、舊木板以及毛坯根雕等雜物。院子中間不寬的小院壩是一偏水的，西北高東南低。順着屋脊看出去，是後山被朝陽照得明晃晃的岩峰石壁。經詢問房東老漢，得知，他家兩個年輕人外出打工去了，老兩口在家，有客房6間，經營旅遊服務。每間客房每天收費30元，如果長期包住，每月600元。經營農家飯，餐費另算。
當問及他們怎麼選擇這麼險峻閉塞的地方生活，那位村民說，他們祖先為了躲避戰亂來到這深山中，選中這塊風水寶地建寨，為了安全，建房在懸崖，守住寨口，外人難以進入。這樣的處所，寧靜，自在，宛如世外桃源。
盛夏冰掛
我們到寧武萬年冰洞時，正當小暑之後全年最熱的盛夏。
山坡上，艷陽高照，遊人們滿臉汗涔涔的。一到冰洞洞口，涼風習習，沁涼爽快。那洞位於北山口，是呈六七十度坡度往下的豎井。遊客們本來着短袖汗衫，都換上冬裝。順着台階下行不遠，見洞壁上洞頂上結滿白花花的冰。一排排長長的耙齒狀的冰掛，像三九天屋檐口的冰掛。這裡是寒冬的屋檐啊！真是奇異的景觀！
鑽冰洞，踏冰棧，蹬冰梯，走冰層。越往下，冰層越厚，氣象萬千。成排的冰齒，密布的冰掛，秀麗的冰簾，密集的冰筍，一個地凍天寒的冰凍世界。不但有屋檐口大面積長排冰掛，還有鐘乳石狀的冰筍或順長或倒掛，高高長長的冰柱如同希臘神殿的圓柱。置身於晶瑩清新的冰雪宮殿，仿佛到了龍王的水晶宮。一掛掛冰瀑布，固體的飛流直下，凝固在前川，晶瑩剔透，如同九寨溝寒冬諾日朗瀑布凝結的冰瀑。冰洞內五彩燈光閃爍，不斷變換，將各種形狀的冰掛、冰簾、冰柱、冰瀑照耀得多姿多彩，呈現夢幻般的奇異景象，一個神秘夢幻的童話世界。
據專家考證，萬年冰洞形成於三百多萬年前的新生代第四冰川期，是我國迄今發現的最大的冰洞，這在地球上是罕見的。萬年冰洞洞口處于山坡的陰面，冰洞呈正口袋形，冬天的冷風可進入洞內，夏天的熱風卻進不了，造成天然冰庫。專家研究表明，冰洞內積存的相當數量的冰是分層的，有的冰年代久遠，有的冰是新近凝結的。
這裡海拔高度兩千來米，遠離南極北極，亦遠離地球第三極雪域高原冰雪世界，孤懸在地球的一域。大自然的大手筆，比之人類創造的懸空棧道、懸空屋宇更為奇特，更加吸引遊人。
萬年冰洞懸掛山野，洞外地面一年四季分明，氣候千變萬化，冷熱交替，冷熱氣流或多或少影響洞內溫度，使冰層融釋或增長，雨水多的季節會流進冰洞，融釋冰層，大自然怎麼修復消融掉的冰層，怎樣再生冰層，如何保護冰層，使之不會遞減或者過多增長，存在不少疑問，難以解開。自然界莫不會在這裡設置有一個巨大的天然製冷系統，如同人類發明的冰箱，在不停地工作？
懸空草原
馬侖草原是懸浮在空中的草原。
我們去看馬侖草原。坐汽車進景區大門，換上景區的汽車，在森林中七拐八彎，轉了好一陣。下車步行，石台階坡度不小。穿行在一片原始次森林中。山泉叮咚，闊葉植物繁茂着捧接林間篩撒下的陽光。抬滑杆的青壯年人停在林間招徠遊客，有的夥計每四人一組抬着年老體弱者登台階上行。我們踏着石台階，轉過幾道彎，出森林，再往上，大片緩坡是草原。諸多合抱粗的大樹猶如木柱林立，上面是屋面，風景如畫。
一條人行木板步道在草原邊沿蜿蜒。近處，遠處，牛馬在靜靜地吃草。有的母子相攜，前後相顧。有的耳鬢廝磨，耳語交流。一匹馬悠然吃草，油光光的身子連同美麗的鬃毛倒映在水池中。一頭小牛猛然揚起蹄子撒歡，驚動得黃牛黑牛們都抬起頭觀看。一頭激情的公牛跨上前面母牛背，推車似的架出去。那邊幾頭牛可能吃飽了，臥在草叢中慢悠悠反芻。
馬侖草原為萬畝高山草甸，廣闊，遼遠，水草豐茂。草原周圍山下都是森林，山頂懸浮着草甸。草原頂部峻崖邊，北齊長城殘存蜿蜒，歷經幾千年風沙填塞，一堆堆亂石，散落着歷史的滄桑。西南端坡頭有幾座舍利塔，是歷代僧侶墓葬，有的塔基尚在，塔身散落；有的塔身破敗，塔帽滾落一旁，零散地講述着山澗的沉淪。
站在山崖邊上，往南望，不遠處是蘆芽山，山尖如削，峰頂屹立着太子殿。往四周遠望，都是黝黑翠綠的森林。南面峽谷幽深，一座座石峰挺立。高山上怪石林立，或成峰，或為峻崖。張開雙臂，臨風而立，面對千山萬壑，心胸連廣宇。
太行山脈五台山號稱華北屋脊，與之相連的呂梁山脈蘆芽山地區懸空草原就是屋面啦。我們橫跨在屋面，觀覽怎樣的景觀！
作者簡介
楊盛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