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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而居(葉青才)

臨水而居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臨水而居》中國當代作家葉青才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臨水而居

我再次與水磨合出一片切膚之親,是在離開家鄉五年之後。這是一條不大的河,河水不急不慢地流向下一個山峽,流向大別山的出口,一直到長江。此時,婉曲的老鴨澗鑽出霜染的紅楓林,在堆滿稻草垛的那塊場地的西角突然轉了個彎,然後揚開岔口,如一彎新月,燦亮且忸怩着向我的小屋踅來。

這棟小屋是一顆不太顯眼的紐扣,綴在這個小鎮不夠對稱的衣襟上,而潛水河暴漲時,不啻一條引人注目的紅色領帶,就從我的小屋披掛下來。

我不止一次臨水而居,先是在一條只能叫做「溪」的河邊住了三十幾年。我後來把它叫做西溪,因為東面還有一條乾溝,夏季山洪暴發的時候,乾溝里同樣有水,有衝突的轟鳴聲,有送上堤岸的浪渣浮滓。而且這條溪由於我天天直面的緣故,它似乎已經深深地植根在我的記憶中了。西溪的水也只有水桶那般粗細,卻從沒有斷過流,附近幾戶人家的飲用和洗刷,全靠了它。冬天,白冰封死了河道,水流在冰層下汩汩地發聲,只有一個潭一直冒着熱氣,四周長着綠的青苔,紅的浮藻,裡面遊動着數不清的米蝦。潭其實是被大半圈山岩抱着的,避風,低凹,陽光卻能早早地照臨。黑褐色的岩石,在冷光下泛着清幽,毫無遮攔的,是曬衣被晾冬菜的好去處。潭子以下便轉了一個彎,西溪就一直流向村外。我不知道河流為什麼總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拐個彎,而略顯深澈的河潭也大多分布在彎子裡。事實上,它的選擇一定比我們人類智慧,它破壞了人們的既定設置又讓人們重新來築起攔水壩,它掠走了放在河邊的什物又再次將人們一回回引向河潭,它幹得要死了卻在三伏天裡使人聽見淙淙的水聲……

臨水而居的人是幸福的,我們常常用責怨或詛咒那水的枯榮來表達這種感情,一如愛自己的孩子太過分了,往往就給他取個小狗小崽之類的名字,據說是為了讓他好順順溜溜地長大。村人對於這條小河的咒罵,源於它當初水桶樣粗細的水流漸漸只有水瓶粗細了,而且上流一旦阻滯,河潭幾乎死寂,半潭水被幾家人攪得渾黃,一瓢水裡總有三五隻活蹦蹦的米蝦。我離開西溪的時候,我的弟兄姐妹離開西溪的時候,水流也許僅有手腕粗細,或者在夏季索性完全斷流了。那是,我正讀着輪椅上的我的偶像史鐵生描寫地壇古柏「愈見蒼幽」的文字,就想起了那石岩的色澤,溪澗的幽邃,它的青幽里是否也同樣蘊蓄着隱忍、洞明和一種更為久遠的期待呢?

一條河的壽命竟然是有限的,而且擺在眼前比一個人的壽命還要短促,這是河流自己迷惘的理由。我還能經常回來看看,看看記憶中的河流或九曲迴腸似的河岸,然而已經流到大海或者在中途就被滲入或蒸發了的那部分,從此就看不見了,這是多麼不堪設想的事實。那一天,我給我的一個鄰居的小孩畫了一隻米蝦,再給它塗上青青的顏料,小孩說,你錯了,米蝦從來都是紅色的。我告訴他,那是撈出水面已經死了好久的米蝦,活的米蝦就是這樣的青色——青青的蝦,穿行在青青的藻荇里,隱沒在青青的樹蔭中,就是這樣的。小孩抬起頭來,眼裡閃着新奇而渴望的光芒問:活的米蝦在哪裡?

在哪裡?現在我的確是不知道了。 [1]

作者簡介

葉青才,中國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高中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