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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窮困農村的多口之家,我的平凡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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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窮困農村的多口之家,我的平凡家世》中國當代作家寇玉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個窮困農村的多口之家,我的平凡家世

馮姓,在中國是個大姓,《百家姓》中列第9位,現在按人口算排第27位,遍及全國各地及海外。

唐代人林寶所纂寫的《元和姓纂》中說馮姓是「周文王第15子畢公高之後。畢萬封魏,支孫食采於馮(城),遂氏焉」。在此後的漫長歷史歲月中,其後裔或因避亂逃荒,或因職任宦遊,或因買賣經商等各種原由而分散各地。

據家譜籍考,我們這一支馮姓祖先在山西,於元末明初從山西洪洞縣大槐樹遷移到甘肅會寧,傳衍至今,大約600年左右。

我生於1922年農曆2月初5,家住會寧縣會師鎮的北教場。因為這個地方是科舉時代考取武秀才和聚集武人操練點兵的地方,故名叫教場(又名校場)。記得我上小學時,那裡還殘留着一個丈許寬高的四方形土墩,可能是供監考官觀察瞭望點將之用。

說起我的家世,首先得從我的曾祖母說起。我的曾祖母王氏,是一位品德高尚、慈祥善良和勤勞樸實的老人。我小時常常聽曾祖母講述她的身世。曾祖母生於清朝咸豐晚年(約公元1848-1850年),自小因饑荒戰亂而父母離散,五六歲時作為童養媳收留在我家,那時曾祖父也是六七歲。曾祖父的母親因回漢反目而遭殺害,家有繼母楊氏。同治7年(1868年),陝甘回民把我曾祖父抓走,當時我家住在會寧縣城北關,一起抓走的還有家住北關的另外11個男孩,後來生還者只有曾祖父1人。他在回民家中服勞役,干苦差,整整11個年頭,與家中隔絕音訊。那時我曾祖母已長成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後來左宗棠帶兵入甘,平定了戰亂,沿西安到蘭州一帶都駐有他的兵馬。會寧的駐軍頭目名叫周紹連,是個總兵官,人稱「周軍門」。周紹連要討個小老婆,住在會寧北門的武大師為了討好周軍門,變着法子要把曾祖母賣給有錢有勢的周軍門。我高曾祖父為人忠厚老實,急切盼望兒子回來結婚,可兒子杳無音訊。外有武大師辱罵高祖父,內有楊氏見錢眼黑,逼曾祖母改嫁,逼高祖父賣掉兒媳,高祖父每日只能以淚洗面,度日如年。而我曾祖母不為金錢富貴所誘,更不怕權勢所逼,手持菜刀正氣凜然地對高曾祖父說:「爸爸,你不要為難,我給你不丟臉,我們再等上兩年,如果他(指曾祖父)不來,你把我一杴抄遠。如若有人來搶我,我就一把菜刀一條命,豁出去和他拼了,要讓我出這個門檻,除非我死了抬出去,活着我是不會出去的!」這幾句斬釘截鐵的話才使年邁的高祖父內心踏實了,思想也堅定了。他說:「孩子,你既然有這話,我們就再等兩年。」從這件事可以看得出我的曾祖母是一位「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好女子。

當時農民的生活很困難,我常聽曾祖母這樣說「兵災之年,必有荒年」。那時因逃避回亂許多耕地都荒蕪了,同治7年又遭了大災,人們每天挖野菜充飢,因為實在太餓了,沒有力氣,挖野菜之前,人們先找榆樹葉子吃,填一下肚子。一年後,我曾祖父果然奇蹟般地回來了,從唯心的角度來說,這是赤誠善良的人心感動了蒼天。他回來後,即與曾祖母舉行了婚禮,婚後共生育6男3女,我祖父最大,除四祖父少亡外,其餘皆享有高壽。我曾祖父活了50多歲去世了,他一生家境窮困,一家人種着十幾畝瘠薄的山地,千辛萬苦總算撫育成了我們一家人。曾祖母活了81歲,在80歲大壽時,我們家五世同堂,我父親專門為她老人家祝壽慶賀。城鄉兒孫近百口聚集一堂,並且請會寧的進士劉慶篤寫了「瑞啟萱堂」4個大字的匾額,請會寧的舉人張濟川寫了「耄耋慶遐齡共祝三秋逢悅;曾玄環繞膝群夸五世集同堂」的賀聯。

聽祖父講,他小時候因家境貧寒未能上學,後來家裡請人給他抄寫他會背的小曲子、順口溜,還請人給他教《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等啟蒙讀物。他一有閒暇時間就背誦識字,所以祖父雖不會寫字,但認識的字卻很多。我在未上學前,跟祖父勞動或放牧牛羊時,祖父教會我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

我的祖父是一位正直、勤勞、善良、肯學的人。他一輩子辛勤勞作,70多歲還常去田間幹活,干鋤地拔莊稼等農活一些年輕人還趕不上他。我小時候有一次跟祖父到城裡趕集,一個中年人辱斥祖父說:「你把羊不賣給我,我還照樣開着羊肉館子」。當時我祖父很坦然,裝作沒聽見。我雖然很小,但很氣憤,內心埋怨祖父為什麼不還擊那人,為祖父受辱鳴不平。後來我漸漸懂事了,才知道那人是會寧縣城裡有名的流氓無賴。我常想祖父的涵養高、性子好、講道理。他明知那是一個無賴,沒必要和他較勁。那個中年人為什麼辱斥祖父呢?原因是當時我家養的羊多,餵得好,羊很肥,凡開羊肉館子的都樂意買我家的羊,有一次那個無賴來我家買羯羊,因給的價錢太低,祖父沒賣給他,故在大街上以不淨之言相譏。

我的祖父很愛學習,他一有空就背誦年輕時所讀過的書,那時我常跟祖父放牧牛羊,他坐在草地上念書,我在周圍看牛羊。每遇天陰下雨時,他坐在熱炕上念書,尤其最愛背誦《千家詩》,並且拉着長長的調子儼然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他一方面喜愛讀書,另一方面還教育兒孫們好好學習,不要當「睜眼的瞎子」。當時我家有20多口人,連一個小學畢業生都沒有,基本上屬於文盲家庭,祖父非常憂心,他經常以陸游教育子孫的「天下事必經艱辛,才能磨礪成才人」的名言教導我們。從祖父識的字念的書來看,他是一個很聰慧的人。在當時識字人少,家庭生計又很困難的情況下,他能識得那麼多字,實在是一個奇蹟,尤其是經常督導兒孫們識字,更是難能可貴。由於生活的困難和家事的操勞,我的祖母柳氏只活了51歲就去世了,生有3男4女,我父親最大。祖父高壽82歲,生前在孫輩中最疼愛我,我小時和祖父一起吃住,因沒被子蓋就一直睡在祖父的被窩裡。

我母親生我們兄弟姐妹共6人,兄名珍,排行老大,我排行老二,三弟名理,由於我們兄弟姐妹多,加之家境困難,母親為撫育我們兄妹成人,節衣縮食,忍飢受寒,吃了一輩子苦。她冬春四季都穿着一條單褲子,數九寒天,大雪紛揚,滴水成冰,她仍舊穿着那條單褲子忙裡忙外。我10歲前,不要說穿鞋穿襪子,就連一條單褲子也穿不上,三九寒天仍然衣不遮體,一有太陽就出來蹲在朝陽的牆角曬暖暖,沒太陽時就到火炕上取暖。炕上沒有被子蓋,只有羊毛做的氈,鋪在土炕上,蓋的也是羊毛氈,硬翹翹地不貼身,天冷時晚上四面漏風,凍得不能入睡。

後來母親因貧困交加,操勞過度,體弱多病,活了73歲就離開了我們。父親享年77歲,他為人正直,性格爽朗,小時候上過一兩年私塾,念過《三字經》《四書》等。父親天資聰慧,勤勞能幹,對我們兒孫輩要求嚴格,他遇事善於分析,論述言之有理,因而在鄰里親友中頗有名望,受人尊敬。鄰里或親友家中有什麼糾葛矛盾,總愛請他老人家去分析曲直,評判是非,和諧調解;由於他秉性剛直,故見弱者必助,遇不平必鳴,逢善事必夸,聞醜事必罵。我在父親的言傳身教和不斷薰陶下,青壯年時就形成了見義勇為、剛直不阿、敢說敢為、抱打不平的性格

當時家裡唯一的生活來源就是祖父留下來的30來畝貧瘠山地,靠耕種這些地實難維持一大家口人的生活。所以,不得不另租種別人的10來畝川地,再加上我大哥趕着兩個牲口跑腳,這樣才勉勉強強維持一家人的清貧生活。大哥跑腳,牲口比務莊稼的要餵得強壯些,這就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經常派人拉我家的牲口支差。記得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和我的愛人、孩子和兩頭牲口同室共眠,守護着那兩頭能為家裡帶來生計的牲靈。

我的祖父和父輩蓋不起房子,就選了一個洪水沖刷的崖灣,周圍挖了些窯洞居住。後來有些窯洞因年久不堅固了,就在窯洞前蓋間小房子,我住的那間小房子後邊連着一孔窯,窯內還有牲口槽。那時國民黨的軍隊過境時,經常拉農民的牲口支差。為了避免牲口被拉,無奈將牲口拴在我住房的後窯里,人在前邊住,牲口在後窯臥,真還頂點事。記得有一次枝陽鎮的馬副鎮長(是我小學的同學)半夜來我家拉牲口,他以為很有把握一定能拉到手,在院子裡亂找,我在房子裡打了個招呼,他們就不好意思地走了。縣衙公差們為拉我家的牲口支差,我的父親和大哥還多次挨過他們的毒打。我們夫婦和牲口同室度夜時,不但牲口的尿臊氣味難聞,且有時夜深人靜,牲口脫韁,出來啃人的頭和身子,常常使人從夢中驚醒。

在舊社會,窮人的日子是在水深火熱之中過活的,就這樣的家境,還免不了要受地方豪紳的壓迫和剝削,真是「閻王不嫌鬼瘦」。民國22年(1933年)的農曆臘月底,豪紳給我家攤公派糧8石,約合1200斤。可想而知,當時連肚子都吃不飽的人家,哪裡有這麼多的糧繳公派糧。那年臘月三十,正當別人家辦年貨,貼年畫,高高興興團聚過除夕的時候,因交不起公派糧,我的父親被國民黨抓去坐了班房,在爆竹聲中的除夕夜晚,我們全家老小都眼淚汪汪地盼望父親早日回來過個團圓年。父親坐了牢,大家還有什麼心思過年,後經多方奔波,直到正月初三,由一位親戚擔保父親才出獄,一家大小這才用蕎麥麵包着吃了一頓餃子,就算是過了個年。

那時我們家雖然也種小麥,但捨不得自家吃,一則繳公派糧,二則糶賣後作為家中零用和穿衣服。我們每年只有過春節、二月二、五月端陽、中秋節才能吃上白面飯,其餘時節都是用糜谷和洋芋充飢。當時祖父年事已高,加之我的父親很孝敬祖父,故只給他老人家做些麥面飯和麥面饃饃。由於祖父在孫輩中最疼愛我,他總是有意留點給我吃。在我小時候的記憶中,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四海無閒田,農夫尤餓死」。這是當時貧苦農民生活境遇的真實寫照。正因為父親受國民黨及劣紳的欺壓,所以經常念叨「當今世道,門上沒有鐵人很難生存」。意思是家中沒有當硬的人就要受別人的欺壓蹂躪,沒法生存下去。我大哥是我們兄弟姊妹中最能幹的一個,他雖然沒上過一天學,一字不識,但秉性聰慧,有膽有識,待人寬宏大量,言之有信,善於結交人,所以會寧的許多商號和殷實之家都喜歡和他來往。1947年到1949年臨近解放時,我家遭遇了極大的不幸,大哥的兩個男孩身患惡疾,因無錢治療先後夭折,肩承理家重擔的大哥精神受到沉重打擊,思想低沉,萎靡不振,無力打點生計。加之給孩子治病債台高築,月息15-20分的高利貸,「黑驢打滾」的詐元帳,當時國民黨的紙幣又貶值,物價飛漲,我的家真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因大哥精神不好,我得替他跑路和承擔一部分料理家務的擔子。當時我在會寧中學當教員,應當說待遇還算可以,每月發給600斤小麥,可這點收入和我家所需相比,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我們全家盼望能過上一個好日子,真是望眼欲穿,度日如年。慶幸1949年8月12日會寧解放了,盼來了親人共產黨,可謂救生靈於塗炭,解人民於倒懸。不難設想,如果遲解放一兩年,家破人亡者,豈止我們一家,那將是千家萬戶,萬戶千家了。

和千千萬萬個舊中國的普通家庭一樣,這就是我的家世。而我,就是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家庭和艱難困苦的環境中,喝着祖厲河苦澀的鹹水,踏着硯台山下熾熱的黃土,度過了童年、少年,進入了青年。

正是這個家庭,不僅給了我健壯的血肉之軀,更賦予我見不得以強凌弱、以富壓貧的秉性和吃苦耐勞,勤奮努力,堅韌不屈的精神。[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