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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小小的青青果(王延忠)

兩顆小小的青青果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兩顆小小的青青果》中國當代作家王延忠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兩顆小小的青青果

我家東院的劉寶河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沒有。我四歲的時候,他就掂心我做他的養老女婿。

農曆的七八月,家家都忙着扒炕抹牆。那時候,莊稼院都是泥土房。經過一年的風吹雨淋,牆上的泥土開始剝落,人們就用摻了麥餘子纕攪泥把牆薄薄地抹上一層。家家的炕也都是土炕,一年的煙熏火燎,炕面的土坯下掛了一層很厚的煙道油子。人們要把炕扒開,換上新坯,再用纕攪泥分兩次抹好。這時候的莊稼院比秋收還忙,你幫我抹牆,我幫你扒炕,人們來來往往,別有一番熱鬧。

劉寶河狠活,家裡兩間房的對面炕一次全扒了,晚上領着他的大女兒小鳳蘭到我家來借宿。媽媽說劉寶河來住不方便,就領着妹妹到後院的李二嬸家去住。

小鳳蘭屬雞,比我大一歲,常在一起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倆噠噠咯咯的說起來沒完。劉寶河說,你倆沒說夠,就挨着枕頭說吧。說完,他就把我倆的枕頭擺在了一起。

笑話就發生了。天亮的時候,我和小鳳蘭睡在了一個被窩裡,胳膊摟着胳膊,腿壓着腿的。

劉寶河掀開被子哈哈大笑,把父親叫過來看,說我的姑娘和你的兒子睡在一起了,你說怎麼辦吧?父親玩笑地說,我的兒子長大就娶你的姑娘了。劉寶河說,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姑爺了。父親說,你的姑娘就是我的兒媳婦了。兩人拍了一下巴掌,表示定親。

我和小鳳蘭可不明白姑爺媳婦那些事,白天還是手拉手玩兒,晚間還是挨着睡覺。

過了一天,後院的大姨母叫我去吃晚飯,說是芸豆大碴子粥,大醬燉雜魚。我聽說有好吃的,就拉上了小鳳蘭。大姨母說,看看,看看,現在就知道疼媳婦了。鳳蘭嘻嘻地笑。

後來,我一到劉寶河家去,劉寶河夫婦就管我叫姑爺,小鳳蘭一到我家來,媽媽就管她叫兒媳婦。小鳳蘭咧着嘴笑,幫着媽媽抱柴禾燒火。

春天,我和小鳳蘭一起挎着小筐去挖野菜;夏天,我和小鳳蘭扯着手到草地上捕蝴蝶;秋天,我和小鳳蘭扛個小布袋子到山上去撿莊稼;冬天,我和小鳳蘭追逐着在雪地上打滑溜。二鐵子嫉妒我,說我有了媳婦把好朋友都丟了。我說,看看你爹和你媽,睡覺捂被都是挨着。他們上街,什麼時候領着你爺爺你奶奶呢?

轉眼到了1953年的秋天,父親扯着我的手,把我送進了學校。小鳳蘭不愛讀書,說要在家裡跟妹妹玩,不想上學。劉寶河對她說,你一天書不念,將來你的女婿上了大學,就不要你了!有我勾着魂,小鳳蘭不情願地走進了教室。

在班級里,我是最好的學生,小鳳蘭是最差的學生。我次次把作業寫得工工整整,小鳳蘭卻把作業寫得亂七八糟。她放學挨留,那是常有的事。二鐵子取笑她,說她是「劉常留」。

小鳳蘭上課就睡覺,老師講了什麼她也記不得。有一次,老師講了文明禮貌的事,說學生在路上見了老師也要敬禮。第二天,老師提問這個問題,多數同學都舉起了手,只有小鳳蘭還趴在桌子上。老師很生氣,這個問題非要小鳳蘭來回答。小鳳蘭站了起來,見到同學們都舉着手,有些懵了。老師問,學生路上遇見了老師,應該怎樣才算有禮貌?小鳳蘭稀里糊塗地回答,學生見到老師,應該磕頭。老師問,為什麼?小鳳蘭說,過年的時候,我爹就給我爺爺磕頭。教室里一下子笑炸了鍋。小鳳蘭又羞又愧,捂着臉跑出了教室。

小鳳蘭連着好幾天沒來上學。

星期天,小鳳蘭到我家來玩,我拿那件事情跟她開玩笑。我說,媽媽,小鳳蘭今後不叫劉鳳蘭了,應該叫她劉磕頭啦!小鳳蘭的臉先是漲得通紅,不說一句話,憋了半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轉身跑出了我家。

小鳳蘭這一跑,永遠地離開了我的身邊。

從那天以後,小鳳蘭和我斷絕了一切來往,在街上見了面連話都不說,成了冤家仇人。

我學習成績好,小學初中地往上升。小鳳蘭念到小學三年級就開始留級,連着留了兩年,就輟學了。她先是在家裡哄妹妹,大了一點就跟着父母到生產隊裡勞動。她很能幹,特別是秋天到田裡撿莊稼,她的一雙小手頂兩個大人麻利。1961年,我在中學的食堂里飢腸轆轆的時候,劉寶河家卻是一天能吃上一頓乾飯。

我上了高中,家就搬到了呼蘭河的南岸,和小鳳蘭離得越來越遠。不過,她的信息還是有一些。聽說她18歲就嫁了人,嫁給了一個小隊會計。

父母去世,我棄考回鄉種田,也在地壟溝里找飯吃。1967年春天,我領着幾個人到呼蘭河的北岸的賈家店村買土豆種,碰巧在一個生產隊門前遇到了小鳳蘭。這時的小鳳蘭已經變成了大鳳蘭,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媽。

分別多年,已經沒有什麼話說。寒暄了幾句,我就趕着車走了。

沒有想到,劉鳳蘭當天晚上找到了同在一個生產隊的我的四伯父,說要把她的二妹妹介紹給我做媳婦。

四伯父說,他家窮,五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還是一個糊塗的老奶奶。

劉鳳蘭說,這是現在。他腦子好使有文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我和她的那個二妹妹見了一次面,就把婚事定了下來。她的那個二妹妹一頁書沒讀,連名字都不會寫。我有文化,就足夠了,家裡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幹活的人。因為四伯父說過,劉家那個老二比老大還能幹,過日子絕對是把好手。

冬天,我和她的那個二妹妹就成了親,生兒育女,四十多年。現在,她的那個二妹妹,省城京城的住,國內國外的飛,充分享受了一個母親的自豪和榮耀。她則是命短,47歲那年秋天,得乳腺癌死了。

那年夏天,我到她的墳地去過。墳地在呼蘭河北岸的山坡下。墳頭沒有墓碑,只是一片茂盛的蒿草。墳後不遠處,是一棵野生的山梨樹,樹長得彎彎曲曲,枝上掛着兩顆小小的青青果。

我知道,她那鮮活的生命化作了今天的綠色。[1]

作者簡介

王延忠,男,出生於綏化。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