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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溝(劉敬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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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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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溝》中國當代作家劉敬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東溝

我又一次來到東溝邊。

夕陽西沉,晚風凌亂着我花白的頭髮,四周一片沉寂。我眼前乾涸的東溝宛若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在暮靄中昏昏欲睡,綿延遠去。這不是我記憶中的東溝呀,我腦海里的東溝就像一條玉帶橫亘在村莊面前。河灘上的蘆葦盪呢?河邊的蟲鳴和蛙叫聲呢?河面上孩童們的嬉鬧聲呢?還有,下晌回家的匆匆的腳步聲呢?……伴我成長的東溝喲,給我帶來無窮樂趣的東溝喲,難道也和我一樣在漸漸老去?

我眼前一片模糊。矇矓中, 我仿佛又回到了難以忘卻的少年時代,回到了我少年時代的東溝。

「魯軍,你去東溝紡點葦葉來,我上午給你包粽子吃。」吃過早飯,母親刷着鍋,吩咐我。「好嘞。」我迅速放下手中的筆,合上作業本,一蹦三跳地向村東奔去。初夏的風還不十分燥熱,東溝邊一望無際的蘆葦在微風中颯颯作響,修長的綠葦葉在歡快地朝我招手。邊上的蘆葦有點矮小,我便扒開密密的蘆葦,朝里走去。可能是閒呆無聊久了,蘆葦見有人來也格外地興奮和親熱,細嫩的長葉子在我臉上撓來拂去,滑滑的,痒痒的。「去去去,別煩我,我不稀罕你。」我暗自嘟囔着。嗯,還是這一片蘆葦好,葉子又寬又長,包粽子嘛,正合適。一片,兩片,三片……我一邊數着,一邊紡着,不大一會兒,紡的葦葉左手臂都摟不過來了。哎,那是什麼?那不是毛根嗎?白嫩細長,細皮嫩肉。嘿嘿,有口福了。我咽了一下口水,放下葦葉,彎下腰去薅毛根。使勁拽起一根,用食指和拇指捋乾淨,放在嘴裡一嚼,一股甘甜的汁水便浸潤着我的味蕾。好吃!好吃!哪裡還有嗎?我四處滿地尋找,邊找邊薅,漸漸地走入蘆葦盪深處。周圍的蘆葦都頷首微笑。不知不覺漸近正午,遠處傳來母親急切的呼喊,我頓時醒悟過來,一邊應着,一邊返回去尋找紡好的葦葉,哪裡還尋得着?我記得冒了汗,連三趕五又紡了一把,匆匆地跑出蘆葦盪,眼前是母親那一張怒氣沖沖的臉。被母親揪着耳朵,一路說落着,我垂頭喪氣,灑下一路矮小羞愧的身影。

一場夏雨過後,東溝里的水暴漲,漫過了二灘,逼近村莊。天上瀰漫着烏雲,空氣中夾雜着潮濕和悶熱,一群鴨子在渾濁的河水裡扎猛嬉戲。閒散的人們站在河水邊,討論着被淹的莊稼,個個滿臉愁緒。東溝和村裡的魚塘連着,平日裡水少的時候,兩者相隔十萬八千里。這一場大雨,讓東溝里的水一下子湧進魚塘,魚塘里的魚都趁勢跑了出去,養魚的人都在慌忙下鐵絲網,儘可能減少魚兒對自由世界的嚮往。「下河洗澡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幾個小孩子已經脫光了衣服,光着身子跳進了水裡。幾個大人也穿着短褲緊跟了過去。起初在二灘,河水剛沒過小腿,越往裡走水越深,從大腿到腹部,再漫漫地觸及到了人的脖子。有的人開始鳧水狗刨,有的人像鴨子似的潛水扎猛,還有的雙手舉起,在展示着踩水的本領……擊水聲,挑戰聲,歡笑聲,此起彼伏,越過幽深的蘆葦盪,飄向烏雲將散的天空

咦?前面「咚咚咚」駛來的是捕魚的電船嗎?那麼熟悉影子!影子由小變大,聲音由弱到強。是的,來到跟前,大家都看清楚了,這是李村楊三的船。楊三包了三個魚塘,魚肥出坑的時候,賣的鈔票數得手都發軟。可是這人胃口大,再多的錢也不嫌多,魚塘里的魚捕完了,還出來在河裡電魚。船上的機器在「噠噠噠」地歡唱着,電魚的人就站在船頭,手拿一根綁着電線的長木棍,木棍前頭矗着一個圓形的鐵環。鐵環插在水裡,所到之處,不時有魚翻着肚白漂上來,緊接着被船上的人用網兜舀起,收到船艙裡面去了。總有一些好奇的人跟着電船邊走邊看,分享着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收穫。「楊三電到了一條大魚,差點撈不起來,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回到村里,有人就誇耀着楊三電魚有多麼多麼厲害,說得唾沫星子四起。可別說,東溝里的魚還真不少。漲的水退去之後,河邊樹蔭下,瓜地旁,不遠處就有一些閒散釣魚的。尤其是會打窩子的人,一下午就能釣多半瓷盆大大小小的魚,到了晚上,家裡就呲呲啦啦開起了油鍋,左鄰右舍便聞到了沁脾的魚香味。「東溝怎麼這麼多魚呢?」有人嘀咕着。東溝和楊河相通,楊河和老河相通,老河和黃河相通。哦,難怪呢!

小時候的東溝很少缺水。當溝里的水少到剛覆住河底的時候,人們就會發現新的河水就從南方滾滾而來。不下雨的時候,東溝里的水是清澈的,溝邊的人家經常在河裡洗衣服。沒有洗衣粉或者肥皂,就搓一把鹼土,水盆里一攪,很糙,洗衣服也很乾淨。河水輕輕流淌的時候,河中央的雜草清晰可辨,魚兒自由自在地徜徉,有時候追逐着水裡的白雲,趣味十五。河邊水淺處,有幾個小孩子經不住小魚兒的誘惑,赤腳下河,讓小魚兒輕輕觸碰自己的腿肚兒,痒痒的,挺好玩。不過也有倒霉被馬鱉吸住的,疼得呲牙咧嘴,哎吆哎吆叫個不停。越扯馬鱉就吸得越緊,吸得越緊就越疼。旁邊跟隨的小夥伴們有的急中生智,趕緊朝馬鱉身上撒一泡熱尿,馬鱉一收縮,就掉了下來。哎吆着,取笑着,這是最難忘的快樂時光。

東溝里的水豐滿的時候,偶爾也能見到一隻橫在水面的小木船。玩耍成性的孩子獵奇心理強,自然對之不會放過。一聲呼哨,幾個皮膚黝黑的赤裸着上身的男孩子便悄悄上了船,船頭船尾分開坐了,一人就撐起篙,船身晃動,順流而下。起初,坐船的孩子們摸不了船的脾氣,個個循規蹈矩,拘謹得很;後來覺着問題不大,坐船頭的便嘗試着往船尾去,坐船尾的便擠着往船頭走,撐篙的人把握不了船的平衡,船便左右晃動起來,功夫不大,便「撲通撲通」有人掉進水裡的聲音。所幸的是河邊的孩子都會水,嘻嘻哈哈打一陣子水仗後,便棄船而去,又開始謀劃偷瓜田裡的瓜。

瓜田就在東溝岸邊上,是南邊鄰村人開種的。東溝常年不缺水,瓜田自然也不缺水。瓜田裡的西瓜個個長得楞大滾圓,其他瓜也都爭先恐後地長,引來了許多羨慕的眼光。白天有個老頭在瓜田看守,到了夜晚,老頭視力聽力都不很好,有時候也不在瓜田草庵子裡面住。一個月黑的夜晚,我們幾個小夥伴見瓜田草庵子裡沒有燈火,便偷偷爬進瓜地,屏住呼吸,準備偷幾個瓜回去解饞。就在剛要得手時,不知誰沒忍住放了一個響屁,一下子驚動了草庵子旁邊拴着的大黃狗。大黃狗頓時狂吠起來,掙得鐵鏈子嘩啦啦響,嚇得我們幾個站起來回身就跑。二蛋被瓜秧絆了個狗啃泥,也沒顧得喊疼,追趕上我們,撲通通跳進河裡,游到了對岸。幾個人坐在灘上直喘粗氣,驚魂未定,並且相互約定好,這事,誰也不准往外說,丟人!

酷暑時節,農家人從田裡幹完活回來,消夏的最好方式就是跳進河裡洗澡。洗澡,能洗去滿身的灰塵和泥巴,能洗去滿身的疲憊和煩惱。不僅大人洗,小孩也洗;不僅男人洗,女人也洗。不過女人洗澡大都是在夜晚,在東溝的淺水處,往往都是幾個人作伴一起洗。一到晚上,東溝就熱鬧起來,打嘭嘭的聲音,擊水玩鬧的聲音,一片歡聲笑語,又夾雜着大人喊孩子回家喝湯的呼喚,真是一支唯美的協奏曲。只是有一次,一個薅草回來的半大姑娘,不知道東溝的深淺,夜晚獨自去洗澡,一不小心滑向水深處,掙扎了一陣子,最終沒有生還。屍體被撈上來以後,眾人圍了上去,聽着她家人嚎啕大哭,搶天呼地,着實令人垂淚惋惜。事後,那一片水域,再也沒人敢去洗澡。

星轉斗移,滄桑變化,自從我外出上大學離開家鄉,再到後來留在外地工作,東溝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視野。再到後來,村子擴張,東溝邊的蘆葦盪慢慢沒了;老村拆遷,新村離東溝遠了,東溝也慢慢孤獨起來,沒有了原來的生氣和活力。偶有閒暇回到老家,再去看看東溝,它已經變得枯竭而荒涼。我的心也漸漸悲涼起來,悲涼中,我仿佛又看了那群在河上撐船的少年,仿佛又聽到了飄蕩在東溝上空的歡聲笑語……

承載我無窮記憶的東溝喲,你還能否恢復原有的生機和活力?[1]

作者簡介

劉敬森,山東曹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菏澤市青年作家協會理事。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