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亦有樹纏藤,(胖嫂的羅曼史)(楊國慶)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世上亦有樹纏藤,(胖嫂的羅曼史)》是中國當代作家楊國慶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世上亦有樹纏藤,(胖嫂的羅曼史)
有句話說，世上只有藤纏樹。這也可以比喻愛情，男人追女人最終獲得愛情。那麼我們可不可以逆向思維一下，世上亦有樹纏藤，女人追男人同樣可以獲得愛情。遺憾的是在現實中，令男人們念想的這樣的事實乃鳳毛麟角——太少了。然而在小說里，像這樣「樹纏藤」的事發生並最後終成正果，讓男女主角皆大歡喜，也讓讀者喜笑顏開。作家郭憲偉的小小說《胖嫂的羅曼史》（《大中華文學》微刊2022-03-30）就很風趣很活潑地寫了個「樹纏藤」的故事，胖嫂幾經周折終於抱得美男歸，實現了她多年美好的夙願。小說寫得靈氣飄逸，情節曲折，場面緊湊，人物鮮活，細節凸顯，同時還啟發讀者的想象與思考，男女雙方靠什麼贏得愛情，這對於現實中的人們也是有着多方面啟迪的。
小說標題乃《胖嫂》，女主角非「胖嫂」不讓了。小說開篇拋磚引玉般地介紹了胖嫂的經歷和現在所做的事情，從多側面做了鋪墊，然後順水推舟引出男主角，一個蹬三輪車的車夫。小說用四川特有的擺龍門陣的方式簡介了幾個人物，如干黃鱔、麻大炮等，他們為映襯胖嫂與車夫的個性和形象作了鮮明又是詼諧的比照，也使得胖嫂與車夫的形象顯得更加親切、平和、豐滿、高大。而且小說多用四川方言來寫，顯得非常接地氣，又很能引起讀者興趣，也同時極大提高了讀者的閱讀趣味即接受美學的敏感性。
小說開始就將胖嫂的面容相貌與身姿着實美化了一番：「胖嫂年方三十有五，長得胖嘟嘟白生生的，臉若滿月，眉似遠黛，一雙大眼睛顧盼流離，尤其是兩隻乳房小山一般高聳，一動起來閃悠閃悠，頗有幾分風韻，幾分性感。」像她這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模樣，對於一些男人來說還是很有磁性的。這不，鰥夫唐福來外號又叫「干黃鱔」對她就心生嚮往，評價頗高：「胖嬸就是俄羅斯大嬸，胖是胖，卻胖得有味道，肥得巴適，不像廁所所長麻大炮，胖得過泡躁，像他媽個茶壺似的。」看來他是暗戀胖嫂，連她的「味道」也做了研究，還拿「麻大炮」與胖嫂對比，對兩人作了褒貶之論。這可就得罪「麻大炮」了，想必她是個掃廁所的環衛工人，她忿「干黃鱔」是巷子裡趕豬——直來直去：「干黃鱔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舔肥勾子不嫌屁眼兒臭，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是個啥模樣，胖嫂還看得上他龜兒子這個蝦粑，做夢吧！」「麻大炮」是個刀子嘴，這言語就像子彈一樣，顆顆都擊中了「干黃鱔」的軟肋，一是將他狠狠嘲笑了一番，二是將他實打實地罵了一通，三是她重重地出了口醋氣。「干黃鱔」與「麻大炮」你來我往明譏暗諷的對罵如同演戲開始前的打鬧台一般，一陣陣緊鑼密鼓熱鬧喧天，將觀眾的熱情和注意力都調動了起來，踮起腳尖看將要開始的演出。這兩人的對罵也有這樣的功效，讓讀者在胖嫂沒出現之前就對她有了一個認識、了解，並從旁人對她的看法上從側面加深了對她的認知，這種手法可以說是旁敲側擊，雖說是開玩笑樣地漫不經心地寫，卻是寫到點子上了，為胖嫂出場埋下了相當重要的註腳。
接下來胖嫂自然亮相。作家先將她的感情經歷簡述幾句，雖說她漂亮動人，可惜紅顏命薄，男人得了癆病（即肺結核）三十歲就扔下她和一對雙胞胎兒女歸西了。她二十幾歲就開始守寡，六、七年來也想再組織家庭，但對此事她不隨便湊合，撿到籃子裡就是菜。她要選一個自己看得上的，中意的。幾年來親朋好友給她介紹對象絡繹不絕，但不知根底都沒看上。她要「找個大山樣的，有陽剛氣的男人」。而「麻大炮」又吃醋了，有些酸醋地譏笑：「胖嫂那個找男人的標準啊，只怕是美國猛男史泰龍、施瓦辛格、泰森都不一定如她得意哩。」胖嫂聽了直接點穴於她：「麻大炮這是打熬不住了，在她眼裡，只要是個公的就成，如果是這樣配種站里倒有的是喲，不曉得她干不干。」
胖嫂不卑不亢的這番御身反擊之語，可真夠「麻大炮」喝一壺了。從「干黃鱔」、「麻大炮」與胖嫂三人的幾次動機各異的話語中，三人各自性格、品性讓讀者看得清清楚楚，同時借他們的尖刻、譏誚之語鮮明地刻畫了各自個性，實乃高明、高超之筆。
胖嫂一直很能幹，以前是絲廠的一名繅絲能手，每次技能比賽都能拿一、二名，多次獲廠里先進生產者稱號，這也是她人生的光榮歷史，是她美好個性的過往回望。說明她心靈手巧、吃苦、負重、能幹。她後來為了照料患病的丈丈辭職，在附近開了家豆花飯館，掙錢養活了一家人。她勤勞、任怨、苦幹等品行也在辛勞打拚中始發、沉澱、積累並光大了出來。現在她的生意越做越好，「又仿照酒店榜樣，提高了服務質量」，「生意就更顯得火爆」。這是個很理想的文學地理空間，應該有故事發生的。果果不然，一個三輪車夫常來飯館吃飯，他「四十歲左右，長得人高馬大，相貌堂堂，一身精肉黝黑髮亮，三輪車蹬得風車風轉」。每次來進餐只要一斤毛乾飯，兩碗豆花，二兩泡酒，「風掃殘雲一般掃蕩一空，丟下十元錢又去蹬三輪車。天天如此。」這車夫就像個武士樣的又像個綠林好漢，給人一種踏實、穩重、結實、爽朗、精幹的印象。時間長了，胖嫂感到此人「厚道、篤實、體格壯碩，他長得精神」。這與她想找的男人比較吻合。於是她開始「樹纏藤」了，先後走了三步棋，逐漸倒在了車夫的懷裡。這可見她是個很有心計又很聰慧、機靈機智的有些像阿慶嫂樣的女人。第一次她試探性地對車夫說，願出每月600元，請他每天接送兒女上學。當時機關公務員每月也是500元。但他聽了卻冷眼盯着她說，莫有了幾個錢燒得心裡發慌，小娃兒讓他們走路去上學，也好練練筋骨，長大了才經得起摔打。車夫一下就給胖嫂一個硬釘子。她氣得半天才緩過勁來，罵她「臭車夫」。可冷靜之後一想，又感到他說得有道理，眼光看得遠，不由得對車夫生出幾分敬意來。她這一試，試出了車夫的正直心腸，正當筋骨，正言直語的個性。為了進一步「樹纏藤」，胖嫂又在飯食上做文章，再次試探他。一天她讓廚師做了番茄蛋湯送他，說：「這湯不要錢，是我怕你吃哽到了，送給你的。」車夫也對她感激一笑。吃了扔下15元錢，說：「無功不受祿。」他不軟不硬的這句話讓她產生了敬佩，感到「車夫不受嗟來之食，硬氣」，覺得這人性格、品行很對自己的路子，就托人打聽。這一下就弄清了車夫的性格歷史：原來他是個退伍軍人，在一家工廠當保衛人員，後工廠改制，他買斷工齡下崗了，妻子離他而去。他就蹬三輪車養活自己和上初中的兒子。這時胖嫂的心也動了三分，她認為這是「上天的安排」。
經過這兩次試探，她感到車夫是自己想要想愛的人，這也是她主動出擊「纏」車夫。那麼第三次是老天給她安排的「面試」。讓她在危急、困境中看到了車夫的真本事，硬功夫和正義出擊。由於她館子服務好，飯菜好，有一些社會上的「散眼子、雜皮、二杆子、天棒捶之類的人渣來胡攪蠻纏，吃霸王餐」。胖嫂作為一個弱女子，每次她都「得讓且讓，得忍且忍」。這些人是「脫了褲子打老虎——又不要臉又不要命」的傢伙，她不願為了幾個小錢得罪他們。這天中午，車夫照例來吃飯，看到幾個「散眼子」吃飯不給錢不說，還耍瘋，在「胖嫂的豐乳上你摸一下，我抓一下」調戲她。車夫頓時火冒三丈，一下橫在胖嫂與「散眼子」中間，好言相勸他們。可這幾個傢伙是給臉不要臉，叫車夫「爬開些」。他仍是忍住火氣說，去大酒店請他們一桌。這時一個「雜皮」提起啤酒瓶「咣當」一聲，重重砸在車夫頭上，頓時鮮血直流。胖嫂驚叫起來。車夫說：「這就不要怪哥子我不講理了喲。」他一下抓住這小子的脖子，一手撈住褲襠，「嗨」地一聲就將這「雜皮」拋到一丈多遠的大街上，王八似的趴着動也不動。忽有一個「散眼子」怪叫起來：「老子整死你個蝦子！」從腰裡抽出一把刀對着車夫的胸部刺來。而他一閃身，將刀子接到了自己手中，又飛起一腳，將這小子踢到了街當中，與第一個趴着的小子躺在了一起。其他「散眼子」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跑了。這突如其來的場面使胖嫂驚恐、驚赫，更是驚喜：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哇！車夫用該出手時就出手的正義舉動征服了胖嫂尋夫已久的愛心。她「忘情地撲到漢子面前小心翼翼幫他擦頭上的血」，她暗嘆這車夫「就是一座山，……女人要靠的就是這樣的山啊！」同時她又為車夫如此高強的武功感到驚奇，又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部隊是特種兵，格鬥只是他「訓練時的豆芽科目」。這讓她內心充盈了滿滿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有什麼樣的因必然會有什麼樣的果。車夫靠優秀的人品和秉性使胖嫂如願以償地「樹纏藤」，兩人很快就梅開二度，攜手再次走進婚姻的殿堂，組成了新家庭。但他並沒有因胖嫂這棵搖錢樹而享清福，仍是每天早出晚歸蹬三輪車，風裡來雨里去打拚生活，仍是一身本色，一身正氣，繼續用汗水與智譜寫新的人生之歌。
小說用地道四川方言寫出了令人歡樂又令人思考的曲折情節與場景。在譏笑謔語中顯出幽默、暗諷，在平常日子中顯出人情曲奇，在一日三餐中顯出剛正堅毅，在多次試探中顯出可貴品行，在「樹纏藤」中顯出真摯愛情，在風雨打拚中顯出摯貴性格，在嬉笑調侃中顯出幽默、暗諷，在懲凶治惡中顯出正義行動。在日常煙火中多側面刻畫了胖嫂的多情多義與聰慧心機，在揮灑汗水中多維度凸顯了車夫剛直不阿行俠衛正的剛毅品性。小說行文鮮活、生動、靈逸、有趣、奇致而又草蛇灰線曲徑通幽，最後電閃雷鳴而又光明畢現，正果終成。讀來讓人好奇、沉潛而又高興、感動。多方位了解、感受了胖嫂追求愛情的善良愛心與婉約之美，多視角感悟、目睹了車夫負重生活，剛強懲惡的陽剛之美。
同時小說對男人們如何找媳婦，憑什麼找個好媳婦也是頗有啟示的。車夫給讀者的印象是沉默少言、敦實、憨厚、甚至還有些木訥，可是他出語不凡，使得胖嫂幾次棘手心煩，多有埋怨。然而正是他的正直言行征服了她的芳心。特別是車夫英雄救美，痛毆「雜皮」的正義表現徹底讓胖嫂一心一意「纏」上了他。他憑什麼讓胖嫂心悅誠服地愛上他呢？筆者認為，車夫憑的是他的可貴的人格，英勇的正義，高貴的人性和高尚的美德。他不願意多要錢接送胖嫂的兒女上學，這說明他眼光遠大；他不願意白吃胖嫂送的番茄蛋湯表明他自食其力不吃嗟來之食；他揮拳痛打「散眼子」，彰顯了他維護正義的勇毅性格，並有力地維護了市場正常秩序。正是他的諸多美德高頻閃現，使得胖嫂感情的天平愛慕已久地傾向於他。最後兩人「鴛鴦交頸期千歲」是水到渠成的事。這也如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在《論至善和至惡》一書中說的：「我們能力中最令人渴求的就是那些具有最高價值的，所以最渴求的優點就是我們最高貴部分的優點，其令人渴求的也是出於自身之故。結論就是，心靈的優點必高於身體的優點，心靈選擇的美德必優於自發的優點；前者確實就是特別稱謂的'美德』，之所以顯得特別優秀，是因為它們源於理性這種人身上最神聖的因素。」正是因為車夫「之所以顯得特別優秀」，「具有這種人身上最神聖的因素」的美德，才讓胖嫂感動，愛慕，敬佩，並與他結秦晉之好。這也很形象很藝術很直觀地啟示小伙子們和想再婚的男人們，要找個理想心儀的好媳婦，首先打鐵必須本身硬，要具有諸多美德，還要隨時無意地表現出來。那麼你就會像一朵吐出美好芬芳的鮮花一樣，——吸引採擷愛情蜂蜜的姑娘如小蜜蜂一般主動飛到你身邊來……[1]
作者簡介
楊國慶，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刊於《人民日報》《文藝報》《中國廣播電視學刊》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