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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碰瓷(楊盛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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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碰瓷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三次碰瓷》中國當代作家楊盛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三次碰瓷

三 次 碰 瓷

一、路上

深夜的高速上商務車飛馳在黑暗中,像深海的潛艇照亮了未知的世界瞬間的光亮之後又歸於死寂。窗外的雨飄着,兩旁的村莊早已入睡,偶爾聽得幾聲狗吠。雨刷不停地來回擺動,與駕駛座上金飛的煙成為這場景下為數不多的運動物體。風雨在侵蝕着這輛車,阻礙了它的前進速度,金飛嘴中的煙難道要熄滅?不,煙頭時而更加猩紅,時而噴出煙霧裊裊,而身軀確實在風雨的侵蝕下消逝着。前座上煙灰散漫了金飛一身,一旁副駕駛上熟睡的貴婦人是他的妻子,此刻在這黑暗壓抑的空間裡她睡得如此閒適,令人羨慕。後排原本寬闊的空間此刻如此狹窄,雖然只有三個人,但畢竟躺着那人是此行的目的。躺着的那是具死屍?凌亂灰白的頭髮下是蒼白的臉,滿臉皺紋可比黃土高原的千溝萬壑,緊閉的雙眼裡散發不出絲毫生氣透明的氧氣罩下像死神的魔爪般抓住老太太的面龐,看不清她的口鼻。薄薄的被毯的上部分露出樸素的衣服,在濃重煙味中發出陳舊的氣息。唯一露在外面的是插着冰冷針管的手,乾枯見骨。點滴一滴一滴地注入她的體內,下落的藥液在計算着她剩餘生命時光……

「哥,到哪了?」,那具「屍體」旁的男人低沉的嗓音迴蕩在車內,雙手緊握着那具「屍體」的手,神情疲倦,凝重,向着金飛詢問到。

金飛又是一口悠長的煙吐出,「差不多到賀州了,快了。」叼着煙的嘴裡含糊不清的吐出字來「鑫飛,你也眯一會吧,到家還要一會」。

「下個服務區休息一下吧,半夜從廣州開了這麼久的車你也累」鑫飛將「屍體」的手放回被毯里。

「休息?算了吧,萬一老太婆等下斷氣……」那支煙在金飛嘴裡上下抖動着,思忖了一會說:「行吧,等下你下車透透氣,我看着咱媽。」

……

車緩緩駛入服務區,深夜的高速只有這裡明亮的燈光才能讓人感覺到世界存在的真實性。鑫飛叫醒一旁高價請來的隨行的醫護人員,檢查了一遍老太太的情況,確認沒問題之後鑫飛迫不及待地下車尋了個角落點燃了一支煙。貴婦人也醒了,和醫護人員一起下車到便利店裡覓些食物來打發這難過的時光。

金飛下車走到後排接替了鑫飛的崗位,凝視着此刻虛弱的母親,思緒起了關於他母親的一切:他的母親——現在正躺在車上的他的母親,他正趕着送她回她一生生活的土地上度過死之前最後時光的母親,我的母親,她在田裡插秧時生下我楊金飛的女人。她,她用溝里抓來的泥鰍餵養大我們兄弟,靠賣菜送我們讀完高中,甚至把家裡用來勞作的老牛賣了給我湊了去大學的路費……她是個笨母親……等我現在開了公司發達了卻不願沾我一絲清福,不願到我這享受剩餘的老年生活,在那個窮鄉僻壤里呆了一輩子,現在呢?大病將死,才讓鑫飛帶她來找我救她最後一命。呵,恐怕是擔心鑫飛付不了那醫藥費吧?活該,真活該,不活該的恐怕是她還能讓我送回到她眷戀的土地上瞑目吧……金飛越想越激動,越想越懊惱,越想越後悔,越想越氣憤!他不能忍,他看不得,看不得老太婆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卻安然的面龐,他要讓老太婆解脫!對!要讓老太婆解脫!

金飛從老太婆手上拔出了針管,針管上冒出的藥液亮了他的眼淚,他粗壯的手死死地向老太婆頸部握去,掐牢了她的氣管。老太婆掙扎着睜開了眼,看清了眼前的情景,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大兒子,微微一笑,減緩了掙扎,或者是她放棄了掙扎。金飛被嚇得一顫,深吸了一口,將冰涼的針管刺向了老太婆的眼,偏了,在老太婆的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慢慢滲出來,金飛咬緊牙關,再一次將針管向眼裡又刺了幾次,微彎的針管勾出些眼白,帶着眼白與血的針管不斷落在老太婆的臉上、眼裡,刺開了一朵血盛開玫瑰……老太婆不知何時已經斷氣,金飛仍不放棄將自己所有的力量發泄在一次次刺與拔中,他手上的血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混雜着煙灰沾滿了他的衣服與被毯,野獸般地宣洩讓他徹底地興奮了……

他終於筋疲力盡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與釋懷,狂笑着,流着眼淚從座位上癱倒在地,笑,大笑,不自覺地流淚,笑與哭混雜着。他瘋了,他親手結束了他母親的生命?他親手結束了他母親的生命!他的瘋換來了他母親的解脫……

金飛瘋狂地跳下車去,車外的黑暗被他無視,他像頭瘋牛般狂奔融入到夜的無盡里。手裡的血滴落成了他奔跑的軌跡,從車邊一直延伸到高速上……突然他眼前充滿了光明,照亮了他沾滿血的臉與衣衫。砰!巨大的轟鳴後他的身軀被拋向了天際,他身體冒出的血與他手上母親的血團聚了!他看見自己的心肝或是其他紅得發黑的內臟在空氣中綻放着,一瞬間後他的一切沉重地砸在地上,血順着路上的雨水攤開了一朵巨大的玫瑰……

金飛身子一顫,他醒了,他太累,剛剛看護母親時爬倒在母親的身旁,像個孩子。原來一切都是夢。他的妻子,那個貴婦人在副駕駛上玩着手機,嚼着檳榔。醫護人員看了看掛着的點滴,鑫飛在外面小雨中來回走動。金飛整了整神,下車讓鑫飛回到車中,自己去洗手間洗了洗臉。

二、家中

老楊頭——金飛的父親,獨自在金飛家裡的洗手間裡抽着煙斗——這是老楊頭從村裡帶到廣州的為數不多的現存物品,其他都被貴婦人——他的媳婦給「置換」了。這一大整套煙斗:柚木削成的木煙斗,自家種的烤乾煙葉以及一支用來填裝煙絲的小竹條,被老楊頭用黃綢緞包了兩層藏在金飛家裡兩年沒動過了,因為金飛妻子討厭煙味,以及考慮他們考慮到老楊頭的健康,所以老楊頭不得不放棄這陪伴了他半生的煙,像捨棄了自家的牛犢,荒廢了自家的稻子,遺棄了自家的娃一樣。

老楊頭習慣性地將廁所鎖死即使整棟房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就是個偷糖吃的孩子。他帶的兩歲的小孫女被送回外婆家了,金飛夫婦從老楊頭的老伴被鑫飛送到廣州醫院來看病來就沒在家裡住。這幾天老楊頭心裡被塞了鉛一樣難受。幾次向金飛問起老伴的情況,金飛總是說只是「三高」有點嚴重,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擔心。直到某天深夜發生的一切讓老楊頭聽到了什麼,讓老楊頭心頭的鉛更加沉重了。

第二天,老楊頭又點燃了煙,只是拿在手中,煙像村裡屋頂煙囪里的炊煙輕飄着。電視裡播放些百無聊賴的新聞:大學生扶老人又被訛了,某某明星又傳出離婚消息了……昨天晚上聽到的對話讓他手足無措。任隨電視裡的新聞和農村大舞台上的節目一樣輪換着。忽然,一個新聞像點燃炮仗的火星一樣映入老楊頭眼中,炸亮了他的雙眼,他知道他能做什麼了,他決定他該做什麼了……

第三天深夜,老楊頭蹲在小區路邊的草叢中,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煙,不時地像前方路口張望。他知道他所期待的一定會來,像蹲守着一隻偷了幾天自己地里菜的野豬一樣有信心。來了!老楊頭靈敏的雙耳聽到了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老楊頭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動着,像百米運動員等待發令槍響一樣。慢慢地,老楊頭蹲着的草叢對面牆壁有了光,微弱的光,是點燃的火堆,逐漸照亮了老楊頭的眼。終於來了!兩束光束!老楊頭是只撲火的飛蛾,他沖了上去。那是金飛生意夥伴的兒子,那個富二代少爺的紅色奧迪駛來了,那也是團火!火里那人臉通紅着,迷糊的眼神面對眼前出現的黑影,讓火里的兩人瞳孔瞬間增大……老楊頭等到了,等什麼?等死!他如願了,那輛紅色奧迪像頭野牛撞向了老楊頭……富二代慌忙下車打電話給他父親,打120……血泊中的老楊頭沒想過,從來沒想過這就是他一生的結束。然而,他也想不了了……

老楊頭那晚到底聽到了什麼?

老楊頭那晚開始在廁所偷偷點燃了兩年來沒碰的煙。加之廣州悶熱的天氣,讓他今晚格外有精神。酒氣促使他裸身起來到洗手間打開噴頭讓水流划過他的全身他向上仰頭張開了大嘴喝了幾口噴頭噴出來的,滿帶消毒液氣味的水,頓時覺得像久旱的土地得到了暴雨的臨幸。沖完澡的老楊頭又裸身回到臥室中,關上了燈,打開了窗,讓風吹進來撫摸着他身上每一根毛髮,像田間的晚風拂過水稻一樣。老楊頭就在這樣的田野夜風裡躺下了。

田裡守夜人都是很機警的,老楊頭這樣的老莊稼人也不例外。他聽到兩個腳步聲,是野豬踏在岩石上清脆的聲音,突然整個世界閃了一下,晴夜裡的閃電。接着是一串喃喃地對話,「野豬」在互相交談着——金飛夫婦回來了,打開了客廳的燈,客廳里的光亮從門縫擠了一絲進老楊頭的臥室,給老楊頭報信了,他醒了,沒起來。聽着外面窸窸窣窣地談話。

「幸好咱爸睡了,要不然他又問起咱媽的情況,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你真的打算這樣做?媽也老了,萬一……」

「不管一萬還是萬一,她,是我親媽!賣了公司我再想辦法湊夠錢來給媽做手術,能讓她繼續活下去就行……」

「公司剛開始盈利,現在賣了會虧幾十萬啊」金飛妻子身上的肉仿佛被割掉了一塊,「萬一手術後還是沒有用,那這個錢窟窿只有我們自己填……這樣我們以後的生活就和鑫飛家一樣了,更何況為什麼鑫飛不出錢?……以後女兒去不了興趣輔導班,只能上普通學校,你也沒錢送我衣服,我也買不了化妝品,一家人也不能出國旅遊……不能……不能……」

啪!這聲音肯定是金飛孔武有力的巴掌扇在了金飛妻子臉上了,夜,頓時安靜了,一切又安然入睡了。

三、醫院

金飛夫婦和鑫飛從老楊頭老伴(也就是他們的母親)的病房裡來到了停屍房,金飛、鑫飛進去了,留着金飛妻子在門口,他們看到了老楊頭殘破不堪的屍體,血肉模糊。他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父親為什麼會深夜外出,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撞?為什麼撞他的是金飛生意夥伴的兒子?……為什麼?……

金飛生意夥伴來到停屍房門口,跪在了金飛妻子面前,金飛妻子「啊」了一聲,被嚇到了。金飛、鑫飛出來了,生意夥伴緊握着金飛的手,不停地向金飛道歉,說了一堆諸如他兒子不是故意的,不要告他兒子,這樣他兒子和他的事業將受到毀滅性打擊之類的話,金飛一句都沒聽進去。他想給他一拳。生意夥伴拿出了張銀行卡塞到金飛手裡,說:「這是一百二十萬,密碼在背面,你拿着,看在我們共事那麼多年上,你手下吧,讓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過去?過去?死的又不是你爸,說過就過?」鑫飛怒不可遏,咆哮着,張牙舞爪地要上去撕碎眼前的仇人「老子打死你!」。

金飛攔住了鑫飛,金飛似乎知道了什麼。

「放開我,哥!放開我!讓我打死他。」鑫飛怒吼着,哭泣着……

生意夥伴跪着,金飛、鑫飛抱成一團,三個人都哭泣着……

金飛知道了什麼,上去拿了卡,給了他妻子,說了三句話。

「拿去付了咱媽的手術費。」

「不要告訴媽,爸不在了這件事。」

「把爸火化了,骨灰帶回家鄉。」

………

家鄉醫院,老楊頭老伴被送回家鄉了,可是病情仍在惡化,身體也愈加虛弱。

終於,她終於死了,死前只說了一句話:「讓老楊頭好好活下去……」

老楊頭老伴死後也被火化了,夫妻倆的骨灰都用青花瓷骨灰罐裝好,放在一起,埋在了家鄉的山上。

金飛將兩個青花瓷骨灰罐放入墓穴中,兩個陶罐稍微滾動了一下,碰到了一起,一起都圓滿了。[1]

作者簡介

楊盛芳,廣西桂林人,蘭州大學學生,熱愛文學,業餘寫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