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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宋崇義》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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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宋崇義》是魯迅寫的一篇文章。

原文

知方同學兄足下:

日前蒙惠書,祗悉種種。

仆於去年冬季,以挈眷北來,曾一返越中,往來匆匆,在杭在越之諸友人,皆不及走晤;迄今猶以為憾!

比年以來,國內不靖,影響及於學界,紛擾已經一年。世之守舊者,以為此事實為亂源,而維新者則又讚揚甚至。全國學生,或被稱為禍萌,或被譽為志士;然由仆觀之,則於中國實無何種影響,僅是一時之現象而已; 謂之志士固過譽,謂之禍萌,亦甚冤也。

南方學校現象較此間似尤奇詭,分教員為四等,可謂在教育史上開一新紀元,北京尚無此舉,惟高等工業抬出校長,略堪媲美而已。然此亦只因無校長提倡,故學生亦不發起;若有如姜校長之辦法,則現象當亦相同。世之論客,好言南北之別,其實同是中國人,脾氣無甚大異也。

近來所謂新思潮者,在外國已是普遍之理,一入中國,便大嚇人;提倡者思想不徹底,言行不一致,故每每發生流弊,而新思潮之本身,固不任其咎也。

要之,中國一切舊物,無論如何,定必崩潰,倘能採用新說,助其變遷,則改革較有秩序,其禍必不如天然崩潰之烈。而社會守舊,新黨又行不顧言,一盤散沙,無法粘連,將來除無可收拾外,殆無他道也。

今之論者,又懼俄國思潮傳染中國,足以肇亂,此亦似是而非之談,亂則有之,傳染思潮則未必。中國人無感染性,他國思潮,甚難移殖;將來之亂,亦仍是中國式之亂,非俄國式之亂也。而中國式之亂,能否較善於他式,則非淺見之所能測矣。

要而言之,舊狀無以維持,殆無可疑;而其轉變也,既非官吏所希望之現狀,亦非新學家所鼓吹之新式:但有一塌胡塗而已。

中國學共和不象,談者多以為共和於中國不宜;其實以前之專制,何嘗相宜?專制之時,亦無忠臣,亦非強國也。

仆以為一無根柢學問,愛國之類,俱是空談;現在要圖,實只在熬苦求學,惜此又非今之學者所樂聞也。

此布,敬頌

曼福!

仆樹 頓首五月四日

賞析

這是魯迅1920年的書信中迄今僅見的一封信。收信人是魯迅先生在浙江兩級師範學堂任教時的學生,然即使這樣一位普普通通的青年學生,魯迅卻以返鄉接家人赴京時「不及走晤」,而「猶以為憾」,可見魯迅為人之謙遜可親。

這時的魯迅,除每天去教育部辦公之外,還用較多的時間翻譯外國文學作品,他曾經在 《域外小說集·序》中主張「文藝是可以轉移性情、改造社會的」,這雖是魯迅多年來從事文藝運動之一貫信念,但究竟要通過怎樣的途徑才能達到「改造社會」的目標,他在當時還不是十分明確。對於資產階級的革命道路,對資產階級領導中國革命的能力,他已作了否定,但對無產階級在中國革命中的領導作用也還認識不足,有其消極的一面,這樣的思想狀態在此信中有較明顯的表現。

「比年以來,國內不靖」 等句,反映了 「五四運動」以來革命運動的迅猛發展。在全國範圍的思想解放運動中,青年知識分子做為革命的先鋒,被反動當局視為大敵,而「守舊者」 則目其為「亂源」、「禍萌」、「維新者又讚揚甚至」。魯迅這時則認為這場運動「僅是一時之現象而已」。這一是由於他深知中國反動勢力的頑固和強暴,僅僅是遊行示威、喊喊口號,恐難撼其根基;二是由於他思想上的局限性所致。他歷來堅持這樣的觀點,雖不無偏激之辭,然則反對許褚似地赤膊上陣,對於敵人,他慣用的是「壕塹戰」,結結實實地站穩自己的腳跟,一步一步地前進。

接着他針對宋崇義信中所談浙江第一師範學校的「奇詭」之事,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分教員為四等,可謂在教育史上開一新紀元」,謂其荒謬之極矣!

「所謂新思潮」者,泛指五四運動前後傳入國內的各種國外思想。它們在國外已是「普遍之理」,而「一入中國,便大嚇人」。究其原因,是提倡者本身 「思想不徹底」,又如盲人瞎馬一般,未吃透其精神要領,再者 「言行不一致,故每每發生流弊」。魯迅還指出,發生 「流弊」,並不在 「新思潮之本身」,說明 魯迅對新思潮是持歡迎態度的。

魯迅對中國革命的前途卻並未感到失望和消極,他憧憬着「新世紀的曙光」,預言一切舊的社會秩序、陳腐的封建思想「無論如何,定必崩潰」。他主張「採用新說,助其變遷,則改革較有秩序,其禍必不如天然崩潰之烈」。然而 「較有秩序」地改革,已為中國革命的實踐所證明是絕無可能的,這再次體現了魯迅在特定歷史時期的思想局限性。這種局限性在信中有較多的反映,如 「亂則有之,傳染 (俄國) 思潮則未必」,舊現狀的轉變「既非官吏所希望之現狀,亦非新學家所鼓吹之新式,但有一塌胡塗而已」 等等皆是。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魯迅正是在黑暗中孜孜不倦地探索着改造中國的正確道路,憑着他堅定的信念,最終找到了真正的可以值得信賴的同盟軍,認為在他們的身上「寄託着中國和人類的希望」。在這時期,他除了翻譯介紹國外優秀文學作品之外,還埋頭於古籍之中,力圖從中深挖黑暗現狀的歷史淵源,他主張「熬苦求學」,因為「一無根柢學問,愛國之類,俱是空談」,恰恰是他此時思想發展進程的真實寫照。信中,他還批駁了 「共和於中國不宜」的論調,表示了他對這一問題的正確看法。

魯迅在信中毫無保留地向一個普通青年交心,其坦誠、真摯的態度確實令人敬佩。這封信真實地記錄了他在二十年代初這一特定歷史時期的思想狀態,是我們學習、了解和研究魯迅先生其人其作的珍貴文獻。[1]

魯迅

魯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原名周樟壽,後改名周樹人,字豫山,後改豫才,「魯迅」是他1918年發表《狂人日記》時所用的筆名,也是他影響最為廣泛的筆名,浙江紹興人。著名文學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毛澤東曾評價:「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魯迅一生在文學創作、文學批評、思想研究、文學史研究、翻譯、美術理論引進、基礎科學介紹和古籍校勘與研究等多個領域具有重大貢獻。他對於五四運動以後的中國社會思想文化發展具有重大影響,蜚聲世界文壇,尤其在韓國、日本思想文化領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和影響,被譽為「二十世紀東亞文化地圖上占最大領土的作家」。[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