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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司徒喬君的畫》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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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司徒喬君的姓名還在四五年前,那時是在北京,知道他不管功課,不尋導師,以他自己的力,終日在畫古廟,土山,破屋,窮人,乞丐。 這些自然應該最會打動南來的遊子的心。在黃埃   

原文

我知道司徒喬君的姓名還在四五年前,那時是在北京,知道他不管功課,不尋導師,以他自己的力,終日在畫古廟,土山,破屋,窮人,乞丐……。

這些自然應該最會打動南來的遊子的心。在黃埃漫天的人間,一切都成土色,人於是和天然爭鬥,深紅和紺碧的棟宇,白石的欄干,金的佛像,肥厚的棉襖,紫糖色臉,深而多的臉上的皺紋……。凡這些,都在表示人們對於天然並不降服,還在爭鬥。

在北京的展覽會裡,我已經見過作者表示了中國人的這樣的對於天然的倔強的魂靈。我曾經得到他的一幅「四個警察和一個女人」。現在還記得一幅「耶穌基督」,有一個女性的口,在他荊冠上接吻。

這回在上海相見,我便提出質問:

「那女性是誰?」

「天使,」他回答說。

這回答不能使我滿足。

因為這回我發見了作者對於北方的景物——人們和天然苦鬥而成的景物——又加以爭鬥,他有時將他自己所固有的明麗,照破黃埃。至少,是使我覺得有「歡喜」(Joy)的萌芽,如脅下的矛傷,儘管流血,而荊冠上卻有天使——照他自己所說——的嘴唇。無論如何,這是勝利。

後來所作的爽朗的江浙風景,熱烈的廣東風景,倒是作者的本色。和北方風景相對照,可以知道他揮寫之際,蓋諗熟而高興,如逢久別的故人。但我卻愛看黃埃,因為由此可見這抱着明麗之心的作者,怎樣為人和天然的苦鬥的古戰場所驚,而自己也參加了戰鬥。

中國全土必須溝通。倘將來不至於割據,則青年的背着歷史而竭力拂去黃埃的中國彩色,我想,首先是這樣的。

一九二八年三月十四日夜,於上海。

注釋和賞析

【析】《看司徒喬君的畫》寫於1928年3月14日,是魯迅為司徒喬在上海舉行「喬小畫室春季展覽會」目錄寫的序言。後載4月2日 《語絲》周刊第4卷第14期。

司徒喬是魯迅頗喜歡的青年畫家。1926年6月魯迅在北京中央公園觀看他的畫展時,曾買他的二幅作品,一幅就是雜文中提到的炭筆素描 《四個警察一個○》,畫的是「一間施粥廠門前,突然有四個全副武裝的警察,高舉着棍棒,手推腳踢把一個拖着兩個孩子的孕婦扑打出來。」畫題中的「○」代表那被打的孕婦。另一幅是水彩畫《饅店門前》,畫的是「一個半裸着的瘦削老人,在初冬的早晨,走過饅頭店門前,剛出籠的饅頭熱氣騰騰,面香撲鼻,但飢餓着的老人卻只好背過臉朝着深深的胡同走去」。(司徒喬《魯迅先生買去的畫》)《四個警察一個○》這幅畫,魯迅把它掛在自己的工作室「老虎尾巴」東壁藤野先生的照片旁邊。以後魯迅與司徒喬時有往來。司徒喬還到魯迅住處為魯迅畫速寫像。1928年3月13日午後,魯迅與許廣平一起「往司徒喬寓所觀其所作畫」,14日,就寫了這篇《看司徒喬君的畫》。

魯迅喜歡司徒喬的畫,是因為他的畫反映勞苦人民的生活,表達嚮往光明的強烈願望,具有現實性和戰鬥性。這個觀點也就是貫串文章始終的中心論點。但魯迅並不是在寫一般性的藝術評論,他是用「文藝性的論文」 ——兼有文學性和評論性的雜文在評價司徒喬的繪畫作品,因而在寫作手法上呈現出如下特色:以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相結合的方式進行評議,抓住繪畫特有的色彩對比來立論。

文章一開始便敘述了司徒喬畫作在題材和內容上的特色: 「終日在畫古廟,土山,破屋,窮人,乞丐……」這些畫面都是舊中國現實社會的真實反映,下層窮苦人民不幸生活的真實寫照。但畫家並不是自然主義地照抄生活,而是在畫面上透露出鮮明的理想色彩和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在「一切都成土色」的「黃埃漫天的人間」,卻突出了 「深紅和紺碧的棟宇,白石的欄干,金的佛像,肥厚的棉襖,紫糖色臉,深而多的臉上的皺紋……凡這些,都在表示人們對於天然並不降服,還在爭鬥。」魯迅認為這正是司徒喬繪畫作品最大的特色和長處。

接着,文章進一步以司徒喬一幅《耶穌基督》的畫為例,說明畫家以 「固有的明麗,照破黃埃」,從而「表示了中國人的這樣的對於天然的倔強的魂靈」。《耶穌基督》這幅畫的畫面上畫着受難的基督,有一天使在吻着基督的荊冠。但魯迅對畫家關於吻基督荊冠的女性是天使的回答不能滿足,因為在魯迅看來,這是有象徵意義的。是經過不屈不撓的鬥爭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勝利的一種象徵。司徒喬後來在《憶魯迅先生》中說:「他也到過我那巴掌般大的喬小畫室看畫,為我的展覽寫文章。當我畫那天使吻着耶穌的荊冠時,心裡無非是對那些為人民獻出自己生命的殉難者表示景仰和悼念;但魯迅先生卻說: 『那是勝利』……這篇文章給我的啟示極大。我在當時,由於看不見人民的力量,勝利的觀念是薄弱的,先生卻一語點醒。」魯迅寫這篇文章時,正是第一次大革命失敗不久,革命正處在低潮時期,魯迅不僅要求藝術家們要正面描繪黑暗的現實(黃埃),更肯定和鼓勵他們去正面反映與黑暗現實的「爭鬥」,以及鬥爭後的「勝利」。這正是魯迅推崇司徒喬畫作的緣由,也表現了魯迅先生堅定的革命信念和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

雜文的第三部分,魯迅又進一步把司徒喬那些表現「爽朗的江浙風景,熱烈的廣東風景」的畫作與他的「北方風景」畫在色彩上加以對比,指出自己更歡喜看有着一片「黃埃」的後者。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因為後者接近中國的現實,也更富於戰鬥性,更能顯露出畫家鮮明的藝術個性。

文章在最後滿懷深情地預言,中國的將來應當是「明麗」 的:

「中國全土必須溝通。倘將來不至於割據,則青年的背着歷史而竭力拂去黃埃的中國彩色……」

這就賦予畫面上的色彩以象徵意義,從而也就從評價司徒喬畫作生髮引申開去,含蓄而鮮明地表達了一種美好的社會理想:漫天的黃埃一定會被拂去,明麗的顏色將鋪滿全中國的大地。而這個歷史使命將由青年們去完成,「舊貌換新顏」,這是當代青年們的首要任務。雜文的中心思想在此得到了升華。

如上所述,這篇雜文緊緊抓住司徒喬繪畫作品在色彩上的特色,深刻發掘畫作的思想意義,既鮮明地表達了作者的政治觀和藝術觀,又避免了空洞的議論和抽象的概括。將評論形象化,這正是本文在寫作上的高明之處。此外,本文雖短,卻有描寫,有敘述,有議論,也有一點抒情;時而回顧,時而推測,還插上一段對話,再加上色彩斑斕的文字,比喻和象徵的妙用,大大增加了文章的藝術感染力和理性力量,也使文章搖曳多姿,熠熠生輝。這些,都值得我們在寫作文藝短評時好好學習借鑑的。[1]

魯迅

魯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原名周樟壽,後改名周樹人,字豫山,後改豫才,「魯迅」是他1918年發表《狂人日記》時所用的筆名,也是他影響最為廣泛的筆名,浙江紹興人。著名文學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毛澤東曾評價:「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魯迅一生在文學創作、文學批評、思想研究、文學史研究、翻譯、美術理論引進、基礎科學介紹和古籍校勘與研究等多個領域具有重大貢獻。他對於五四運動以後的中國社會思想文化發展具有重大影響,蜚聲世界文壇,尤其在韓國、日本思想文化領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和影響,被譽為「二十世紀東亞文化地圖上占最大領土的作家」。[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