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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是蒲松齡寫的一篇文言小說,出自聊齋志異。   

原文

豫人張氏者[1],其先齊人[2]。明末齊大亂,妻為北兵掠 去[3]。張常客豫,遂家焉。娶於豫,生子訥。無何,妻卒,又娶繼室,生子誠。繼室牛氏悍,每嫉訥,奴畜之,啖以惡草具[4]。使樵,日責柴一肩; 無則撻楚詬詛,不可堪。隱畜甘脆餌誠[5],使從塾師讀。誠漸長,性孝友, 不忍兄劬,陰勸母。母弗聽。一日,訥入山樵,未終,值大風雨,避身岩下, 雨止而日已暮。腹中大餒,遂負薪歸。母驗之少,怒不與食;飢火燒心,入 室僵臥。誠自塾中來,見兄嗒然[6],問:「病乎?」曰:「餓耳。」問其故, 以情告。誠愀然便去。移時,懷餅來餌兄。兄問其所自來。曰:「余竊面倩 鄰婦為之,但食勿言也。」訥食之。囑弟曰:「後勿復然,事泄累弟。且日 一啖,飢當不死。」誠曰:「兄故弱,烏能多樵!」次日,食後,竊赴山, 至兄樵處。兄見之,驚問:「將何作?」答曰:「將助樵採。」問:「誰之 遣?」曰:「我自來耳。」兄曰:「無論弟不能樵,縱或能之,且猶不可。」 於是速之歸[7]。誠不聽,以手足斷柴助兄。且云:「明日當以斧來。」兄近 止之。見其指已破,履已穿[8],悲曰:「汝不速歸,我即以斧自剄死[9]!」 誠乃歸。兄送之半途,方復回。樵既歸,詣塾,囑其師曰:「吾弟年幼,宜 閉之。山中虎狼多。」師曰:「午前不知何往,業夏楚之[10]。」歸謂誠曰:「不聽吾言,遭笞責矣。」誠笑曰:「無之。」明日,懷斧又去。兄駭曰:「我固謂子勿來,何復爾?」誠不應,刈薪且急,汗交頤不少休。約足一束, 不辭而返。師又責之,乃實告之。師嘆其賢,遂不之禁。兄屢止之,終不聽。 一日,與救人樵山中,歘有虎至。眾懼而伏。虎竟銜誠去。虎負人行緩,為訥追及。訥力斧之,中胯。虎痛狂奔,莫可尋逐,痛哭而返。眾慰解之, 哭益悲。曰:「吾弟,非猶夫人之弟[11];況為我死,我何生焉!」遂以斧 自刎其項。眾急救之,入肉者已寸許,血溢如涌,眩瞀殞絕[12]。眾駭,裂 之衣而約之[13],群扶而歸。母哭罵曰:「汝殺吾兒,欲劙頸塞責耶[14]!」 訥呻云:「母勿煩惱。弟死,我定不生!」置榻上,瘡痛不能眠,惟晝夜依 壁坐哭。父恐其亦死,時就榻少哺之,牛輒詬責。訥遂不食,三日而斃。村 中有巫走無常者[15],訥途遇之,緬訴曩苦[16]。因詢弟所,巫言不聞。遂 反身導訥去。至一都會,見一皂衫人,自城中出。巫要遮代問之[17]。皂衫 人於佩囊中檢牒審顧,男婦百餘,並無犯而張者。巫疑在他牒。皂衫人曰:「此路屬我,何得差逮。」訥不信,強巫入內城。城中新鬼、故鬼往來憧憧[18],亦有故識[19],就問,迄無知者。忽共嘩言:「菩薩至[20]!」仰見 雲中,有偉人,毫光徹上下,頓覺世界通明。巫賀曰:「大郎有福哉[21]菩 薩幾十年一入冥司,拔諸苦惱[22],今適值之。」便捽訥跪。眾鬼囚紛紛籍 籍[23],合掌齊誦慈悲救苦之聲,哄騰震地。菩薩以楊柳枝遍灑甘露,其細 如塵。俄而霧收光斂,遂失所在。訥覺頸上沾露,斧處不復作痛。巫仍導與 俱歸。望見里門,始別而去。訥死二日,豁然竟蘇,悉述所遇,謂誠不死。 母以為撰造之誣,反詬罵之。訥負屈無以自伸,而摸創痕良瘥。自力起,拜 父曰:「行將穿雲入海往尋弟,如不可見,終此身勿望返也。願父猶以兒為 死。」翁引空處與泣,無敢留之。

訥乃去。每於沖衢訪弟耗[24],途中資斧斷絕,丐而行。逾年,達金陵, 懸鶉百結[25],傴僂道上。偶見十餘騎過,走避道側。內一人如官長,年四 十已來,健卒怒馬,騰踔前後。一少年乘小駟,屢視訥。訥以其貴公子,未敢仰視。少年停鞭少駐,忽下馬,呼曰:「非吾兄耶!」訥舉首審視,誠也。 握手大痛,失聲。誠亦哭曰:「兄何漂落以至於此?」訥言其情,誠益悲。 騎者並下問故,以白宮長。官命脫騎載訥[26],連轡歸諸其家[27],始詳詰 之。初,虎銜誠去,不知何時置路側,臥途中經宿。適張別駕自都中來[28], 過之,見其貌文,憐而撫之,漸蘇。言其里居,則相去已遠。因載與俱歸。 又藥敷傷處,數日始痊。別駕無長君[29],子之。蓋適從游矚也。誠具為兄 告。言次,別駕入,訥拜謝不已。誠入內,捧帛衣出,進兄,乃置酒燕敘。 別駕問:「貴族在豫,幾何丁壯?」訥曰:「無有。父少齊人,流寓於豫。」 別駕曰:「仆亦齊人。貴里何屬?」答曰:「曾聞父言,屬東昌轄[30]。」 驚曰:「我同鄉也!何故遷豫?」訥曰:「明季清兵入境,掠前母去。父遭 兵燹,盪無家室。先賈於西道,往來頗捻,故止焉。」又驚問:「君家尊何 名?」訥告之。別駕瞠而視[31],俯首若疑,疾趨入內。無何,太夫人出[32]。 共羅拜,已,問訥曰:「汝是張炳之之孫耶?」曰:「然。」太夫人大哭, 謂別駕曰:「此汝弟也。」訥兄弟莫能解。太夫人曰:「我適汝父三年,流 離北去,身屬黑固山半年[33],生汝兄。又半年,固山死,汝兄以補秩旗下,遷此官[34]。今解任矣。每刻刻念鄉井,遂出籍[35],復故譜[36]。屢遣人至 齊,殊無所覓耗,何知汝父西徙哉!」乃謂別駕曰:「汝以弟為子,折福死 矣[37]!」別駕曰:「曩問誠,誠未嘗言齊人,想幼稚不憶耳。」乃以齒序[38]:別駕四十有一,為長;誠十六,最少;訥二十二,則伯而仲矣。別駕 得兩弟,甚歡,與同臥處,盡悉離散端由,將作歸計。太夫人恐不見容。別 駕曰:「能容則共之,否則析之。天下豈有無父之國?」於是鬻宅辦裝,刻 日西發。

既抵里,訥及誠先馳報父。父自訥去,妻亦尋卒;塊然一老鰥[39],形 影自吊[40]。忽見訥入,暴喜,恍恍以驚[41];又睹誠,喜極,不復作言, 潸潸以涕[42]。又告以別駕母子至,翁輟泣愕然,不能喜,亦不能悲,蚩蚩 以立[43]。未幾,別駕入,拜已;太夫人把翁相向哭。既見婢媼廝卒,內外 盈塞,坐立不知所為。誠不見母,問之,方知已死,號嘶氣絕,食頃始蘇。別駕出資,建樓閣;延師 教兩弟;馬騰於槽,人喧於室,居然大家矣。

異史氏曰:「余聽此事至終,涕凡數墮:十餘歲童子,斧薪助兄,慨然 曰:『王覽固再見乎[44]!』於是一墮。至虎銜誠去,不禁狂呼曰:『天道 憒憒如此[45]!』於是一墮。及兄弟猝遇,則喜而亦墮;轉增一兄,又益一 悲,則為別駕墮。一門團[46],驚出不意,喜出不意,無從之涕,則為翁墮 也[47]。不知後世,亦有善涕如某者乎[48]?」

翻譯

河南有個姓張的人,祖籍是山東人。明朝末年山東大亂,他的妻子被清兵搶走了。張某常年客居河南,後來就在河南安了家,娶了妻子,生了個兒子取名張訥。不久,妻子死了,張某又娶了一個妻子,也生了個兒子,取名張誠。繼室牛氏性情兇悍,常嫉恨張訥。把他當作牛馬使喚,給他吃粗劣的飯食。又讓張訥上山砍柴,責令他每天必須砍夠一擔。如果砍不夠,就鞭打辱罵,張訥幾乎無法忍受。牛氏對親生的兒子張誠,則像寶貝一樣,偷偷給他吃甜美的食物,讓他到學堂去讀書。

後來,張誠漸漸長大了,性情忠厚、孝順。他不忍心哥哥那樣勞累,暗暗地勸說母親,牛氏不聽。一天,張訥進山砍柴,還沒砍完,忽然下起暴雨,他只好躲避在岩石下。雨停了,天也黑了,他肚子太餓,只好背着柴回家。牛氏看到砍的柴不夠數,就發怒不給飯吃。張訥飢餓難忍,只得進屋躺下。張誠從學堂回來,看見哥哥沮喪的樣子,就問:「病了?」張訥說:「餓的。」張誠問他原因,張訥把實情說了。張誠悲傷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張誠懷裡揣着餅來送給哥哥吃。哥哥問他餅是哪來的,他說:「我從家中偷了面,讓鄰居做的。你只管吃,不要說出去。」張訥吃了餅,囑咐弟弟說:「以後不要這樣了!事情泄漏了會連累弟弟的。況且一天吃一頓飯雖然餓,也不會餓死。」張誠說:「哥哥本來身體就弱,怎麼能多打柴呢!」

第二天,吃過飯後,張誠偷偷上山,來到哥哥砍柴的地方。哥哥見到他,驚奇地問:「你來幹什麼?」張誠回答說:「幫哥哥砍柴。」張訥問:「誰叫你來的!」他說:「是我自己來的。」哥說:「別說弟弟不能砍柴,就是能砍,也不行。」催促他快回去。張誠不聽,手腳並用扯着柴禾,還說:「明天要帶斧頭來。」哥哥過去制止他,見他的手指出血,鞋也磨破了,心痛地說:「你不快回去,我就用斧頭割頸自殺!」張誠才回去了。哥哥送了他一半路,才又回去。張訥砍完柴回家,又到學堂去,囑咐弟弟的老師說:「我弟弟年齡小,要嚴加看管,不要讓他出去,山里虎狼很多。」老師說:「上午不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已經責打了他。」張訥回到家,對張誠說:「不聽我的話,挨打了吧?」張誠笑着說:「沒有。」第二天,張誠懷裡揣着斧頭又上山了。哥哥驚駭地說:「我再三告訴你不要來,你怎麼又來了?」張誠不說話,急忙砍起柴來,累得汗流滿面,一刻不停。約摸砍得夠一捆了,也不向哥哥告辭,便回去了。老師又責打了他。張誠就把實情告訴老師,老師讚嘆張誠的品行,也就不禁止他了。哥哥屢次勸阻他,他始終不聽。

一天,張訥兄弟倆同其他一些人到山中砍柴。突然來了一隻老虎,眾人都害怕地伏在地上,老虎徑直把張誠叼走了。老虎叼着人走得慢,被張訥追上。他使勁用斧頭砍去,正中虎胯。老虎疼得狂奔起來,張訥再也追不上了,痛哭着返回來。眾人都安慰他,他哭得更悲痛了,說:「我弟弟不同於別人家的弟弟,況且是為我死的,我還活着幹什麼!」接着就用斧頭朝自己的脖頸砍去。眾人急忙救時,斧頭已經砍入肉中一寸多,血如泉涌,昏死過去。眾人害怕極了,撕了衣衫給張訥裹住傷口,一起扶他回家。後母牛氏哭着罵道:「你殺了我兒子,想在脖子上淺淺割一下來搪塞嗎?」張訥呻吟着說:「母親不要煩惱!弟弟死了,我絕不會活着!」眾人把他放到床上,傷口疼得睡不着,只是白天黑夜靠着牆壁坐着哭泣。父親害怕他也死了,時常到床前餵他點飯,牛氏見了總是大罵一頓。張訥於是不再吃東西,三天之後就死了。

村裡有一個巫師在陰間當差,張訥的魂魄在路上遇見他,訴說自己以前的苦難,又詢問弟弟在什麼地方。巫師說沒看見,但反身帶着張訥走了。來到一個都市,看見一個穿黑衣衫的人,從城中出來。巫師截住他,替張訥打聽張誠。黑衣人從佩囊中拿出生死簿查看,上面有一百多男女的姓名,但沒有姓張的。巫師懷疑在別的文牒上,黑衣人說:「這條路屬我管,怎麼會有差錯?」張訥不信張誠沒死,一定要巫師同他進城。城中新鬼舊鬼來來往往,也有老相識,問他們,沒有人知道張誠的下落。忽然眾鬼一齊叫:「菩薩來了!」張訥抬頭看去,見雲中有一個高大的人,渾身上下散放光芒,頓時世界一片光明。巫師向張訥賀喜說:「大郎真有福氣!菩薩幾十年才到陰司一次,給眾冤鬼拔苦救難,今天你正好就碰上了!」於是拉張訥一起跪倒。眾鬼紛紛嚷嚷,合掌一齊誦慈悲救苦的禱詞,歡騰之聲震天動地。菩薩用楊柳枝遍酒甘露,水珠細如塵霧。不一會兒,雲霞、光明都不見了,菩薩也不知哪裡去了。張訥覺得脖子上沾有甘露,斧頭砍的傷口不再疼痛了。巫師仍領着他一同回家,看見村裡的門了,才告辭去了。張訥死了兩天,突然又甦醒過來,把自己見到和遇到的事講了一遍,說張誠沒有死。後母認為他這是編造騙人的鬼話,反而辱罵他。張訥滿肚子委屈無法申辯。摸摸斧頭砍的傷口已痊癒,便支撐着起來,叩拜父親說:「我將穿雲入海去尋找弟弟。如果見不到弟弟,我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願父親仍然以為兒已死了。」張老漢領他到沒人的地方,相對哭泣了一陣,也沒敢留他。

張訥離家出走後,大街小巷到處尋訪弟弟的下落。路上盤纏用光了,就要着飯走。過了一年,來到金陵。一天,張訥衣衫襤褸駝着背,正在路上走着,偶然看見十幾個騎馬的過來,他趕緊到路旁躲避。其中有一人像個官長,年紀有四十來歲,健壯的兵卒,高大的駿馬,前呼後擁。隨行的一個少年騎一匹小馬,不住地看張訥。張訥因為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不敢抬頭看。少年勒住馬,忽然跳下馬來,大叫:「這不是我哥哥嗎!」張訥抬頭仔細一看,原來是張誠!他握着弟弟的手放聲大哭。張誠也哭着說:「哥哥怎麼流落到這個地步?」張訥說了事情的緣由,張誠更傷心了。騎馬的人都下來問了緣故,並告知了官長。官長命騰出一匹馬給張訥騎,一同回到他的家裡。張訥這才詳細地問了張誠後來的經過。

原來,老虎叼了張誠去,不知什麼時候把他扔在了路旁,張誠在路旁躺了一宿。正好張別駕從京都來,路過這裡。見張誠相貌文雅,愛憐地撫摸他。張誠漸漸甦醒過來,說了自己的家鄉住處,可是已經相距很遠了。張別駕將他帶回家中,又用藥給他敷傷口,過了幾天才好了。張別駕沒有兒子,就認他作兒子。剛才張誠是跟隨張別駕去遊玩回來。張誠把經過全部告訴哥哥,剛說完,張別駕進來了,張訥對他拜謝不已。張誠到裡面,捧出新衣服,給哥哥換上;又置辦了酒菜敘談離後經過。張別駕問:「貴家族在河南有多少人口?」張訥說:「沒有。父親小時候是山東人,流落到河南。」張別駕說:「我也是山東人。你家鄉歸哪裡管轄?」張訥回答說:「曾聽父親說過,屬東昌府管轄。」張別駕驚喜地說:「我們是同鄉!為什麼流落到河南?」張訥說:「明末清兵入境,搶走了我的前母。父親遭遇戰禍,家產被掃蕩一空。先是在西邊做生意,往來熟悉了,就在那兒定居了。」張別駕驚奇地問:「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張訥告訴了他,張別駕瞠目結舌。又低頭想着什麼,急步走進內室。不一會兒,太夫人出來了,張訥兄弟兩人一同叩拜。拜畢,太夫人問張訥說:「你是張炳之的孫子嗎?」張訥說:「是。」太夫人哭着對張別駕說:「這是你弟弟啊!」張訥兄弟倆不知是怎麼回事。太夫人說:「我嫁給你父親三年,流落到北邊去,跟了八旗軍的一個小頭領半年,生了你的這個哥哥。又過了半年,小頭領死了,你哥哥補小頭領的缺在旗下,升任做了別駕。如今任滿解職,常常思念家鄉,就脫離了八旗籍,恢復了原來的宗族。多次派人到山東打聽你父親的下落,沒有一點消息。怎麼會知道你父親西遷了呢!」於是又對別駕說:「你把弟弟當兒子,真是罪過!」張別駕說:「以前我問過張誠,張誠沒有說過是山東人。想必是他年幼不記得了。」就按年齡排次序:別駕四十一歲,為兄長;張誠十六歲最小;張訥二十二歲為老二。別駕得了兩個弟弟,非常歡喜,同他們住在一間屋裡,盡述離散的端由,商量着回歸故里的事情。太夫人怕不被容納。張別駕說:「能在一起過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分開過。天下哪有沒有父親的人呢?」於是就賣了房子,置辦行裝,定好日子起程。

回到家鄉,張訥和張誠先到家中給父親報信。父親自從張訥走後,妻子牛氏也死了,孤苦伶仃成了個老光棍漢,對影自嘆。忽然見張訥回來,驚喜交加,恍恍惚惚;又看到了張誠,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流淚。兄弟倆又告訴說別駕母子來了,張老漢驚呆了,也不會哭,也不會笑了,只呆呆地站着。不多會兒,別駕進來,拜見父親。太夫人抱住張老漢相對大哭。看見婢女僕人屋裡屋外都站滿了,張老漢不知如何是好。張誠不見母親,一問,才知已經死了,哭得昏了過去,有一頓飯功夫才甦醒過來。張別駕拿出錢來,建造樓閣。請了老師教兩個弟弟讀書。槽中馬群歡騰,室內人聲喧鬧,居然成了大戶人家。

異史氏說:我從頭到尾聽了這個故事,落了好幾次眼淚。十多歲的孩子,拿着斧子幫着哥哥一起砍柴,看到這裡我感慨的說:」王覽又再現了嗎!「於是落了第一次眼淚。直到老虎叼走了張誠,不禁大叫:」蒼天何以昏聵如此啊!「於是又落了一次眼淚。直到兄弟相遇,則高興的又為此落了一次眼淚。轉而又得到了一個兄長,又一次落淚則是為了這位張別駕。一家團圓,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無以名狀,則為張老翁再落了一次淚。不知道後世還有像我這樣容易掉眼淚的人嗎? [1]

一、關於作者

蒲松齡(1640—1715),清代文學家。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山東淄川(今屬淄博)人。

蒲松齡出身在一個沒落的地主家庭。蒲家號稱「累代書香」,祖上雖然沒有出過顯赫人物,在當地卻是大族,但在明末清初的動亂中衰微下來。蒲松齡的父親蒲槃原是讀書人,由於家境困難,不得不棄儒經商。

蒲松齡童年時跟着父親讀書,由於勤奮和穎慧而深得父親鍾愛。他19歲初應童子試,以縣、府、道三個第一名補博士弟子員,頗受當時主持山東學政的著名詩人施閏章的賞識,贊他「觀書如月,運筆成風」,一時文名頗高。此後,他與同鄉學友砥礪學問更勤,曾與李希梅等人結成「郢中詩社」,常「以風雅道義相劘切」(張元《柳泉蒲先生墓表》)。他在李希梅家中讀書時,「請訂一籍,日誦一文焉書之,閱一經焉書之,作一藝、仿一帖焉書之。每晨興而為之標日焉。庶使一日無功,則愧、則警、則汗涔涔下也」(蒲松齡《醒軒日課序》)。康熙九年(1670)至康熙十年間,他應做縣令的友人邀請,先後到寶應和高郵做過幕賓。這是他一生中惟一的一次遠遊。幕賓生活使他對於官場和世情有了更多的認識。回家鄉後,長期在鄉間作塾師。他設館的主人家藏書豐富,使他得以廣泛涉獵。他不但研究經史、哲理和文學,而且對於天文、農桑、醫藥等等也有很大的興趣。

蒲松齡一生刻苦好學,但自19歲「弁冕童科」之後,屢試不第,直到71歲高齡,才援例成為貢生。康熙五十四年農曆正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在他的夫人去世的兩年之後,依窗危坐逝世。

二、思想內容

《聊齋志異》是一部文言短篇小說集,所收作品將近500篇。故事的來源非常廣泛,或者出於作者的親身見聞,或者是借鑑過去的故事,或者采自民間傳說,或者是作者的虛構。雖然有些故事有明顯的模仿痕跡,但因為加入了作者豐富的想像和創作理念,所以能夠舊瓶裝新酒,傳達出獨特的意蘊。

《聊齋志異》的故事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1.抒發公憤,刺貪刺虐。這是《聊齋志異》中很有思想價值的部分。

2.揭露科舉制度的弊端。

3.狐鬼花妖與書生交往的故事。《聊齋志異》里眾多的狐鬼花妖與書生交往的故事,也多是蒲松齡在落寞的生活處境中生髮出的幻影。

4.關注社會風氣和家庭倫理的作品。

除此之外,《聊齋志異》中還有其他一些篇章,有的頌揚了女子超人的智慧,如《顏氏》《狐諧》《仙人島》;有的描寫了兒童的膽量和計謀,如《賈兒》《牧豎》等;有的則純是描述奇聞異事,如《偷桃》《口技》《海市》等;有的則是通過一些奇聞異事,表達一定的哲理和思考,比如《罵鴨》《狼三則》《螳螂捕蛇》等。[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