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何仙》是蒲松齡寫的一篇文言小說,出自聊齋志異。
原文
長山王公子瑞亭[1],能以乩卜[2]。乩神自稱何仙,乃純陽弟子[3],或 謂是呂祖所跨鶴雲。每降,輒與人論文作詩。李太史質君師事之[4],丹黃課 藝[5],理緒明切;太史揣摩成[6],賴何仙力居多焉,因之文學士多皈依之[7]。然為人決疑難事,多憑理,不甚言休咎。
辛未[8],朱文宗案臨濟南[9], 試後,諸友情決等第[10]。何仙索試藝[11],悉月旦之[12]。座中有與樂陵 李忭相善者[13],李固好學深思之士,眾屬望之[14],因出其文,代為之請。 乩注云:「一等[15]。」少間,又書云:「適評李生,據文為斷,然此生運 數大晦[16],應犯夏楚[17]。異哉!文與數適不相符,豈文宗不論文耶?諸 公少侍,試一往探之。」少頃,又書云:「我適至提學署中,見文宗公事旁 午[18],所焦慮者殊不在文也。一切置付幕客六七人,粟生。例監[19],都 在其中,前世全無根氣[20],大半餓鬼道中遊魂[21],乞食於四方者也。曾 在黑暗獄中八百年[22],損其目之精氣,如人久在洞中,乍出則天地異色, 無正明也。中有一二為人身所化者,閱卷分曹[23],恐不能適相值耳。」眾 問挽回之術,書云:「其術至實,人所共曉,何必問?」眾會其意,以告李。 李懼,以文質孫太史子未[24],且訴以兆[25]。太史贊其文,因解其惑。李 以太史海內宗匠[26],心益壯,乩語不復置懷。後案發[27],竟居四等。太 史大駭,取其文複閱之,殊無疵摘[28]。評雲,「石門公祖[29],素有文名, 必不悠謬至此[30]。是必幕中醉漢,不識句讀者所為。」於是眾益服何仙之 外,其焚香祝謝之。乩書曰:「李生勿以暫時之屈,遂懷慚作。當多寫試卷, 益暴之[31],明歲可得優等。」李如其教。久之署中頗聞,懸牌特慰之。次 歲果列優等,其靈應如此。
異史氏曰:「幕中多此輩客,無怪京都醜婦巷中,至夕無閒床也。嗚呼!」
翻譯
長山縣公子王瑞亭,能扶乩算卦。請下的乩神自稱何仙,是呂洞賓的弟子。有人說實際上是呂洞賓騎坐的仙鶴。何仙每次降臨,都喜好和人們談文作詩。太史李質君拜他為師,何仙為他批改文章,條理分明,準確恰當。李質君能考中進士,多虧何仙幫助。因此很多文人學士都依附何仙。但何仙為人決斷疑難事時,往往分析事物的道理,不多說吉凶禍福。
辛未年,文宗朱軾駕臨濟南,進行歲試。考完後,王瑞亭的朋友們請何仙判別等第。何仙索要他們的文章,一一評閱。座中有人和樂陵縣的李忭關係很好,李忭本是好學善思之士,大家對他期望很高,於是拿出李忭的文章,請何仙判別。何仙批道:「一等。」不一會兒,又寫道:「剛才評李生一等,是依據他寫的文章評判的。但該生運氣太壞,只能得四等。奇怪啊!文章和運數不相符,難道文宗取士不論文章好壞嗎?你們稍等,我去看看。」過了一會兒,寫道:「我剛才到提學官衙中,見文宗公事繁忙。他所焦慮的事根本不在評閱考卷上,一切都委託給六七個幕賓處理,廩生和例監都在其中。這些幕賓前世沒有一點根氣,大都是餓鬼道上的遊魂,到處討飯吃的。曾在黑暗獄中蹲了八百年,損壞了眼睛的精氣,就像人久在洞中一樣,乍出洞,天昏地暗,沒有個正色,所以評起文章來只會是好壞不分。其中還有一兩個是人托生的,但閱卷分曹,恐不能正好趕上啊!」大家便問挽回的辦法,何仙批道:「辦法是有,大家都知道,何必再問?」眾人明白了何仙的意思,便告訴了李忭。李忭害怕,忙帶了自己的文章去徵求太史孫子未的意見,並告訴他文章、運數不符的預兆。孫子未看了文章後,大加讚賞,認為憑李忭的文章絕沒有不考一等的道理。李忭因孫子未是文學大家,聽了他的話便放心了,再不把何仙的預言放在心上。後來放榜,李忭果然僅是四等。孫子未十分驚駭,又拿來李忭的文章反覆審閱,還是找不出一點毛病,無可奈何地說:「文宗朱公一向有文名,肯定不會荒謬到這種程度。這一定是他幕賓中那些醉漢、不懂文章的人幹的!」於是,大家越發佩服何仙的神異,一塊焚香祝謝他。何仙又批道:「李生不要因為暫時的委屈,便感到羞愧。應當將判錯的試卷多多抄寫,廣為傳送,讓大家都看看,明年即可得優等。」李忭按照何仙說的去做了,時間一長,文宗衙門中也聽說了這件事,便安慰李忭。第二年考試時果然名列前茅。何仙就是如此神靈。
異史氏說:「幕府中的無能之輩這麼多,無怪乎京城裡的醜婦巷中,一到晚上就沒有閒床了。唉,真可悲呀!」[1]
一、關於作者
蒲松齡(1640—1715),清代文學家。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山東淄川(今屬淄博)人。
蒲松齡出身在一個沒落的地主家庭。蒲家號稱「累代書香」,祖上雖然沒有出過顯赫人物,在當地卻是大族,但在明末清初的動亂中衰微下來。蒲松齡的父親蒲槃原是讀書人,由於家境困難,不得不棄儒經商。
蒲松齡童年時跟着父親讀書,由於勤奮和穎慧而深得父親鍾愛。他19歲初應童子試,以縣、府、道三個第一名補博士弟子員,頗受當時主持山東學政的著名詩人施閏章的賞識,贊他「觀書如月,運筆成風」,一時文名頗高。此後,他與同鄉學友砥礪學問更勤,曾與李希梅等人結成「郢中詩社」,常「以風雅道義相劘切」(張元《柳泉蒲先生墓表》)。他在李希梅家中讀書時,「請訂一籍,日誦一文焉書之,閱一經焉書之,作一藝、仿一帖焉書之。每晨興而為之標日焉。庶使一日無功,則愧、則警、則汗涔涔下也」(蒲松齡《醒軒日課序》)。康熙九年(1670)至康熙十年間,他應做縣令的友人邀請,先後到寶應和高郵做過幕賓。這是他一生中惟一的一次遠遊。幕賓生活使他對於官場和世情有了更多的認識。回家鄉後,長期在鄉間作塾師。他設館的主人家藏書豐富,使他得以廣泛涉獵。他不但研究經史、哲理和文學,而且對於天文、農桑、醫藥等等也有很大的興趣。
蒲松齡一生刻苦好學,但自19歲「弁冕童科」之後,屢試不第,直到71歲高齡,才援例成為貢生。康熙五十四年農曆正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在他的夫人去世的兩年之後,依窗危坐逝世。
二、思想內容
《聊齋志異》是一部文言短篇小說集,所收作品將近500篇。故事的來源非常廣泛,或者出於作者的親身見聞,或者是借鑑過去的故事,或者采自民間傳說,或者是作者的虛構。雖然有些故事有明顯的模仿痕跡,但因為加入了作者豐富的想像和創作理念,所以能夠舊瓶裝新酒,傳達出獨特的意蘊。
《聊齋志異》的故事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1.抒發公憤,刺貪刺虐。這是《聊齋志異》中很有思想價值的部分。
2.揭露科舉制度的弊端。
3.狐鬼花妖與書生交往的故事。《聊齋志異》里眾多的狐鬼花妖與書生交往的故事,也多是蒲松齡在落寞的生活處境中生髮出的幻影。
4.關注社會風氣和家庭倫理的作品。
除此之外,《聊齋志異》中還有其他一些篇章,有的頌揚了女子超人的智慧,如《顏氏》《狐諧》《仙人島》;有的描寫了兒童的膽量和計謀,如《賈兒》《牧豎》等;有的則純是描述奇聞異事,如《偷桃》《口技》《海市》等;有的則是通過一些奇聞異事,表達一定的哲理和思考,比如《罵鴨》《狼三則》《螳螂捕蛇》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