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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中國當代作家金功亭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看完《隱入塵煙》,腦子裡閃過兩個字:陪伴。人與牲口、家禽和小動物的陪伴,人與莊稼、秋菜和各種植物的陪伴,人與人的陪伴,以及,他們之間的相依相偎。我與他們的陪伴是「耐着性子」的「漫長」的兩個多小時,他們之間的陪伴,幾乎窮儘自己的「一生」,或者,更加漫長。

驢子是老四的「鐵杆」。

他們之間的陪伴不動聲色,如靜水深流。

整部片子,驢子的「戲份」很足。影片最先出場,最後「露臉」的,都是驢子。開頭的時候,老四的三嫂叫了聲「老四」,隨後慢條斯理緩緩「出鏡」的是驢子。影片結尾,老四「躺倒」後,一切即將「隱入塵煙」,這時驢子探出半個腦袋。或是小小的黑色幽默,或是一種隱喻。對此,老四無所謂,驢子恐怕也不以為然。陪伴是實實在在的。老四最初的,最終的,陪伴左右,任勞任怨,無怨無悔,不離不棄的,只有驢子。耕田,耙地,運肥,拖水,打場,拉糧食拉家具拉廢品,甚至牽引蓋房子的吊桶和草帘子,驢子無所不在。可以說,沒有驢子,就沒有老四的日常,沒有老四的一切。沒有驢子,整個影片就「立」不起來。同樣是「本色表演」,驢子絲毫不輸老四。老四與驢子沒有一句「對白」,卻「心心相印」,親密無間。

老四對驢子的關愛是深入骨髓的。相親時,老四心疼驢子,漫天雪花中蹲在地上給驢子餵苞谷,這樣的「小細節」,貫穿始終,連貴英都被深深打動和「妒忌」,慨嘆驢子的命比她好。老四與貴英聊天的功夫,驢子悄悄啃了苞谷秧苗,貴英罵了一句「遭瘟的」,老四緊忙替驢子「開脫」:「它現在將苞穀苗子吃掉,秋天它就少吃一個苞谷棒子。」老四趕着車,跟着驢子跑,鄉親調侃他,說他咋跑着,不坐上車,老四說:「怕壓壞了。」

驢子對老四同樣「死心眼」。貴英死後,老四卸掉驢子身上的所有「枷鎖」,將驢子放生,驢子卻死活不肯走。老四舍它而去以後,它與老四在沙漠與戈壁兩端掉頭回望的場景,令人動容。老四「睡倒後」,驢子終究回來了。我想,那時驢子也一定探頭進屋張望了。當它看到「躺」着的老四,手中還舉着個草編驢子的時候,驢子會不會「淚雨滂沱」?此時,誰還能分得清哪一個是老四,哪一個是驢子?

如果說驢子是「當之無愧」的「主角」,雞娃只能算「配角」。這個「配角」很重要。它們與驢子的「身份」不一樣。驢子和老四是老三捨棄的「難兄難弟」,雞娃是老四和貴英一手一腳「撫養成人」的「子女」。

影片不厭其煩地反覆展現老四與貴英的「撫育」雞娃的場景,充滿溫情與愛意。透過扎了規則不一的紙箱上的洞洞,孵雞娃的燈光一晃,一晃,照亮了老四與貴英的臉,也照亮他們的希望。貴英為數不多的笑容,至少有一半來自雞娃。老四說,電孵雞娃沒有媽媽,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媽媽。誰說老四與貴英無後?雞娃就是他們的「後」。老四與貴英用心孵化養育了雞娃,見證了雞娃的出殼、站立、奔走、嬉鬧,也收穫了無數的欣喜

「子女」慢慢長大,「成人」了,開始用「下蛋」的方式「反哺」。貴英病了,享受了「子女」奉獻的「補品」,雞蛋。老四「最後的時刻」陪伴自己的,也是雞蛋。這也許是老四和貴英這輩子享受過的最好的「補品」。雞娃給予老四和貴英的陪伴和快樂,不亞於親生子女,甚至比親生子女更純真、更持久。

春天來了,燕子飛回來了。

池塘里蘆葦返了青,蝌蚪遊走其間。

在影片中,燕子和蝌蚪只是「客串」。驢子和雞娃是老四和貴英的「家人」,燕子是「寄宿」門旁的「鄰居」,蝌蚪是邂逅的「路人」。「鄰居」也好,「路人」也好,相遇是緣,相伴是分。

燕子來了又去,房子換了又換,老四對這些「伴兒」割捨不下。第一次被迫「搬家」,一驢車裝滿了全部家當,老四念念不舍間,看到了燕子窩,小心收了起來,擔心道:「今年燕子回來找不到窩了。」自己的「窩」都沒了,他心裡還惦記着「鄰居」的事情。第二次搬家,眼看房子要拆,燕子還小,老四央求拆房子的,能不能寬限幾天,等燕娃娃出窩。最後不得已,攆飛燕爸燕媽,帶了燕娃娃一起搬了新居,才安心。燕子沒什麼好「回饋」老四和貴英的。當然,老四和貴英從來也沒想過這些。每一次燕子們的團聚和歡快地叫着,鬧着,就是對老四和貴英最好的「報答」。

蝌蚪,是老四取水時的偶遇。

這樣的偶遇,生活中比比皆是。

對此,老四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手指間短暫的「纏繞」已經足夠。

有時,「放手」是為了更好地陪伴。

麥子和苞谷,是老四的另一群「子女」。耕種、間苗、施肥、收穫,麥子和苞谷的每一次「輪迴」,其實也是老四生命的一個個「輪迴」。眼看秧苗鑽出地面,一天天茁壯成長,老四的內心是豐盈的、踏實的、充滿希望的。秧苗幹了,老四比自己渴了還痛苦;秧苗蔫了,老四比自己病了還難受。秧苗「吃飽喝足」,在陽光中隨風搖擺,老四有說不出滿足和快慰。那是他見過的最精彩的「舞蹈」。麥子抽穗了,他的鼻子立馬就「嗅」到了,「味道好聞得很」。那是他能聞到的獨一無二的「人間至味」。風吹過麥浪或者苞谷地,發出沙沙聲響。那是他聽到過的最美妙的「天籟之音」。

啥人有啥人的命數。麥子和苞谷一樣,老四和貴英也一樣。對鐮刀,麥子能說個啥?對啄它的麻雀兒,麥子它能說個啥?對磨,麥子它能說個啥?被當成種子,麥子又能說個啥?莊稼和秋菜長在地里,哪兒都去不成,風吹日曬,生生死死。老四和貴英長了腳又能跑到哪裡去呢?只有陪伴是實實在在的。都市與繁華不屬於他們。腳踩在自己的土地上,日子才有了着落,希望的太陽才會一天天升起,落下,又升起。有了麥子、苞谷和秋菜們的陪伴,老四和貴英滿心歡喜,別無所求。

某種意義上講,貴英也是老四可遇不可求的「麥子和苞谷」。

有了貴英的陪伴,老四的日子漸漸「豐滿」起來。不一樣的「麥子和苞谷」,給了老四從未有過的「溫情」。相親時貴英盯着老四,居然把老四盯得羞紅了臉。老四隻是給驢子餵個苞谷,貴英在心裡把他看得那麼「高大」。老四晚上出門,貴英叮囑,「路上黑魆魆的小心點。」老四夜半拖家具回來,貴英在寒風的村口拿着明亮的手電、熱水和饃饃守候。老四獻血時,貴英始終關注老四的身體,一次次心疼地叫停。貴英生病時第一次「享受」雞蛋「大補」,還捨不得老四,跟他推讓。更不要說耙地、種菜、打場、運水,甚至打土坯蓋房子,風裡雨里,搭手相伴。這些「溫情」對老四,無疑是極大的鼓舞和激勵。老四感覺未來一片光明。住新房,買電視機,「到城裡美美地浪浪」,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在一步步成為現實。

對貴英來說,老四是她命里註定的「驢子」。

因為老四,貴英從「賠錢貨」,變成了「惹人憐愛」的「麥子和苞谷」。老四對她是真的好,比對他的驢子「兄弟」還要好。新婚之夜,老四發現了貴英的「隱疾」,於是「藉口」餵驢,給爐子多上了幾塊煤,好讓她烘乾褲子。後來,還特地給她買了件大衣,又保暖,又能遮擋濕褲子。上墳後,老四給貴英蘋果和果子,怕她不吃,還哄她:「後人不吃,先人不得。」貴英坐車暈車,他叫停車子,耐心陪着她,安撫她。苞谷地頭烤好了魚,他把第一塊肉送到了貴英的嘴裡。兩人在房頂上睡覺,老四怕貴英掉下去,把她拴連在褲腰帶上。知道貴英喜歡電視,加工房裡,他「攆」貴英看電視去。之後,老四還「大展宏圖」,說秋天苞谷下來,買電視機,去城裡給貴英找大夫看病。貴英死後,老四上墳,也沒忘燒個電視機。

秋天到了,苞谷熟了,壞消息也接踵而至。

貴英送飯途中失足落水,老四最好的「伴兒」沒了。

老四和貴英的故事讓人淚目。住上了新房,睡上自己的炕,幸福的日子剛剛開始,就戛然而止。

老四和貴英也是幸運的。人海茫茫,畢竟相遇相知相伴了一段。麥花花、紅雙喜陪伴着貴英安詳地去了,老四也應該知足了。

土變成磚,磚變成房子,房子最後又變成土。土地默默在那兒,一代人來了又走了,還是那片土地。我的心田原本空無一物,你來之後萬物生長,你走之後一片荒蕪。塵歸於塵,土歸於土,一切終將隱入塵煙。

「快餐」時代,心越來越浮躁。放下手機吧,耐下性子,用兩個小時看一部《隱入塵煙》這樣的電影,這樣的書,或者與家人,與驢子、雞娃、苞谷、麥子們聊聊天,說說話,或者,只是靜靜地待一會兒。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1]

作者簡介

金功亭,男,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於國家級連雲港經濟技術開發區。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