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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白林·第四幕 第二場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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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白林·第四幕 第二場出自於莎士比亞戲劇《辛白林》,劇中主要講英國國王辛白林因聽信後妻的饞言,而錯怪自己的親生女兒伊摩琴;伊摩琴的丈夫也因受人捉弄而對妻子的貞節產生了懷疑。最後,辛白林在早年失散的兩個兒子以及女兒、女婿的幫助下戰勝了羅馬入侵者。劇終時父子團圓,女兒、女婿也解除了誤會,破鏡重圓。全劇情節眾多,交錯發展,寬恕與和解是全劇的主題。[1]

第二場 培拉律斯山洞之前

➤培拉律斯、吉德律斯、阿維拉古斯及伊摩琴自洞中上。

培拉律斯 :(向伊摩琴)你身子不大舒服,還是留在洞裡;我們打完了獵就來看你。

阿維拉古斯 :(向伊摩琴)兄弟,安心住着吧;我們不是兄弟嗎?

伊摩琴 :人們本來應該像兄弟一般彼此親愛;可是粘土也有貴賤的區分,雖然它們本身都是同樣的泥塊。我病得很難過。

吉德律斯 :你們去打獵吧;我來陪他。

伊摩琴 :我沒有什麼大病,就是有點兒不舒服;可是我還不像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一般,沒有病就裝出一副快要死了的神氣。所以請你們讓我一個人留着吧;不要放棄你們每日的工作;破壞習慣就是破壞一切。我雖然有病,你們陪着我也於事無補;對於一個耽好孤寂的人,伴侶並不是一種安慰。我的病不算厲害,因為我還能對它大發議論。請你們信任我,讓我留在這兒吧;除了我自己以外,我是什麼也不會偷竊,我只希望一個人偷偷地死去。

吉德律斯 :我愛你;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的愛的分量,正像我愛我的父親一樣。

培拉律斯 :咦!怎麼!怎麼!

阿維拉古斯 :要是說這樣的話是罪惡,父親,那麼這不單是我哥哥一人的過失。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愛這個少年;我曾經聽見您說,愛的理由是沒有理由的。假如柩車停在門口,有人問我應該讓誰先死,我會說,「讓我的父親死,讓這少年活着吧。」

培拉律斯 :(旁白)啊,高貴的氣質!優越的天賦!偉大的胚胎!懦怯的父親只會生懦怯的兒子,卑賤的事物出於卑賤。有谷實也就有糠麩,有猥瑣的小人,也就有倜儻的豪傑。我不是他們的父親;可是這少年不知究竟是什麼人,卻會造成這樣的奇蹟,使他們愛他勝於愛我。現在是早上九點鐘了。

阿維拉古斯 :兄弟,再會!

伊摩琴 :願你們滿載而歸!

阿維拉古斯 :願你恢復健康!請吧,父親。

伊摩琴 :(旁白)這些都是很善良的人。神啊,我聽到一些怎樣的謊話!我們宮廷里的人說,在宮廷以外,一切都是野蠻的;經驗啊,你證實傳聞的虛偽了。莊嚴的大海產生蛟龍和鯨鯢,清淺的小河裡只有一些供鼎俎的美味的魚蝦。我還是覺得不舒服,心裡一陣陣地難過。畢薩尼奧,我現在要嘗試一下你的靈藥了。(吞藥。)

吉德律斯 :我不能鼓起他的精神來。他說他是良家之子,遭逢不幸,忠實待人,卻受到人家的欺騙。

阿維拉古斯 :他也是這樣回答我;可是他說以後我也許可以多知道一些。

培拉律斯 :到獵場上去,到獵場上去!(向伊摩琴)我們暫時離開你一會兒;進去安息安息吧。

阿維拉古斯 :我們不會去得很久的。

培拉律斯 :請你不要害病,因為你必須做我們的管家婦。

伊摩琴 :不論有病無病,我永遠感念你們的好意。(下。)

培拉律斯 :這孩子雖然在困苦之中,看來他是有很好的祖先的。

阿維拉古斯 :他唱得多麼像個天使!

吉德律斯 :可是他的烹飪的手段多麼精巧!他把菜根切得整整齊齊;他調煮我們的羹湯,就像天后朱諾害病的時候曾經侍候過她的飲食一樣。

阿維拉古斯 :他用非常高雅的姿態,把一聲嘆息配合着一個微笑:那嘆息似乎在表示自恨它不能成為這樣一個微笑,那微笑卻在譏諷那嘆息,怪它從這樣神聖的殿堂里飛了出來,去同那水手們所詈罵的風兒混雜在一起。

吉德律斯 :我注意到悲哀和忍耐在他的心頭長着根,彼此互相糾結。

阿維拉古斯 :長大起來,忍耐!讓那老朽的悲哀在你那繁盛的藤蔓之下解開它的枯萎的敗根吧!

培拉律斯 :已經是大白天了。來,我們走吧!——那兒是誰?

➤克洛頓上。

克洛頓 :我找不到那亡命之徒;那狗才騙了我。我好疲乏!

培拉律斯 :「那亡命之徒」!他說的是不是我們?我有點兒認識他;這是克洛頓,王后的兒子。我怕有什麼埋伏。我好多年沒有看見他了,可是我認識他這個人。人家把我們當作匪徒,我們還是避開一下吧。

吉德律斯 :他只有一個人。您跟我的弟弟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人走過來;你們去吧,讓我獨自對付他。(培拉律斯、阿維拉古斯同下。)

克洛頓 :且慢!你們是些什麼人,見了我就這樣轉身逃走?是嘯聚山林的匪徒嗎?我曾經聽見說起過你們這種傢伙。你是個什麼奴才?

吉德律斯 :人家罵我奴才,我要是不把他的嘴巴打歪,那我才是個不中用的奴才。

克洛頓 :你是個強盜,破壞法律的匪徒。趕快投降,賊子!

吉德律斯 :向誰投降?向你嗎?你是什麼人?我的臂膀不及你的粗嗎?我的膽量不及你的壯嗎?我承認我不像你這樣愛說大話,因為我並不把我的刀子藏在我的嘴裡。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我向你投降?

克洛頓 :你這下賤的賊奴,你不能從我的衣服上認識我嗎?

吉德律斯 :不,惡棍,我又不認識你的裁縫;他是你的祖父,替你做下了這身衣服,讓你穿了像一個人的樣子。

克洛頓 :好一個利嘴的奴才,我的裁縫並沒有替我做下這身衣服。

吉德律斯 :好,那麼謝謝那舍給你穿的施主吧。你是個傻瓜;打你也嫌污了我的手。

克洛頓 :你這齣口傷人的賊子,你只要一聽我的名字,你就發起抖來了。

吉德律斯 :你叫什麼名字?

克洛頓 :克洛頓,你這惡賊。

吉德律斯 :你這惡透了的惡賊,原來你的名字就叫克洛頓,那可不能使我發抖;假如你叫蛤蟆、毒蛇、蜘蛛,那我倒也許還有幾分害怕。

克洛頓 :讓我叫你聽了格外害怕,嘿,我要叫你嚇得發呆,告訴你吧,我就是當今王后的兒子。

吉德律斯 :我很失望,你的樣子不像你的出身那麼高貴。

克洛頓 :你不怕嗎?

吉德律斯 :我只怕那些我所尊敬的聰明人;對於傻瓜們我只有一笑置之,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可怕。

克洛頓 :過來領死。等我親手殺死了你以後,我還要追上剛才逃走的那兩個傢伙,把你們的首級懸掛在國門之上。投降吧,粗野的山賊!(且斗且下。)

➤培拉律斯及阿維拉古斯重上。

培拉律斯 :不見有什麼人。

阿維拉古斯 :一個人也沒有。您準是認錯人啦。

培拉律斯 :那我可不敢說;可是我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歲月還沒有模糊了他當年臉上的輪廓;那斷續的音調,那衝口而出的言語,都正像是他。我相信這人一定就是克洛頓。

阿維拉古斯 :我們是在這地方離開他們的。我希望哥哥給他一頓好好的教訓;您說他是非常兇惡的。

培拉律斯 :我說,他還沒有像一個人,什麼恐懼他都一點兒不知道;因為一個渾渾噩噩的傢伙,往往膽大妄為,毫無忌憚。可是瞧,你的哥哥。

➤吉德律斯提克洛頓首級重上。

吉德律斯 :這克洛頓是個傻瓜,一隻空空的錢袋。即使赫剌克勒斯也砸不出他的腦子來,因為他根本是沒有腦子的。可是我要是不幹這樣的事,我的頭也要給這傻瓜拿下來,正像我現在提着他的頭一樣了。

培拉律斯 :你幹了什麼事啦?

吉德律斯 :我明白我自己所幹的事:我不過砍下了一個克洛頓的頭顱,據他自己所說,他是王后的兒子;他罵我反賊、山林里的匪徒,發誓要憑着他單人獨臂的力量,把我們一網捕獲,還要從我們的脖子上——感謝天神!——搬下我們的頭顱,把它們懸掛在國門上示眾。

培拉律斯 :我們全完了。

吉德律斯 :噯喲,好爸爸,我們除了他所發誓要取去的我們的生命以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法律並不保護我們;那麼我們為什麼向人示弱,讓一個妄自尊大的傢伙威嚇我們,因為我們害怕法律,他就居然做起我們的法官和劊子手來?你們在路上看見有什麼人來嗎?

培拉律斯 :我們一個人也沒看見;可是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一定是帶着隨從來的。他的脾氣固然是輕浮善變,往往從一件壞事搖身一轉,就轉到一件更大的壞事;可是除非全然發了瘋,他決不會一個人到這兒來。雖然宮廷里也許聽到這樣的消息,說是有我們這樣的人在這兒穴居行獵,都是一些化外的匪徒,也許漸漸有擴展勢力的危險;他聽見了這樣的話,正像他平日的為人一樣,就自告奮勇,發誓要把我們捉住,然而他未必就會獨自前來,他自己固然沒有這樣的膽量,他們也不會這樣答應他。所以我們要是害怕他的身體上有一條比他的頭更危險的尾巴,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阿維拉古斯 :讓一切依照着天神的旨意吧;可是我的哥哥幹得不錯。

培拉律斯 :今天我沒有心思打獵;斐苔爾那孩子的病,使我覺得仿佛道路格外漫長似的。

吉德律斯 :他揮舞他的劍,對準我的咽喉刺了過來,我一伸手就把它奪下,用他自己的劍割下了他的頭顱。我要把它丟在我們山崖後面的溪澗里,讓溪水把它衝到海里,告訴魚兒他是王后的兒子克洛頓。別的我什麼都不管。(下。)

培拉律斯 :我怕他們會來報復。波里多,你要是不幹這件事多好!雖然你的勇敢對於你是十分相稱的。

阿維拉古斯 :但願我干下這樣的事,讓他們向我一個人報復!波里多,我用兄弟的至情愛着你,可是我很妒嫉你奪去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希望復仇的人馬會來找到我們,讓我們盡我們所有的力氣,跟他們較量一下。

培拉律斯 :好,事情已經這樣干下了。我們今天不用再打獵,也不必去追尋無益的危險。你先回到山洞裡去,和斐苔爾兩人把食物烹煮起來;我在這兒等候鹵莽的波里多回來,就同他來吃飯。

阿維拉古斯 :可憐的有病的斐苔爾!我巴不得立刻就去看他;為了增加他的血色,我願意放盡千百個像克洛頓這樣傢伙的血,還要稱讚自己的心腸慈善哩。(下。)

培拉律斯 :神聖的造化女神啊!你在這兩個王子的身上多麼神奇地表現了你自己!他們是像微風一般溫柔,在紫羅蘭花下輕輕拂過,不敢驚動那芬芳的花瓣;可是他們高貴的血液受到激怒以後,就會像最粗暴的狂風一般兇猛,他們的威力可以拔起嶺上的松柏,使它向山谷彎腰。奇怪的是一種無形的本能居然會在他們身上構成不學而得的尊嚴,不教而具的正直,他們的文雅不是范法他人,他們的勇敢茁長在他們自己的心中,就像不曾下過耕耘的功夫,卻得到了豐盛的收穫一般!可是我總想不透克洛頓到這兒來對於我們究竟預兆着什麼,也不知道他的一死將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吉德律斯重上。

吉德律斯 :我的弟弟呢?我已經把克洛頓的骷髏丟下水裡,叫他向他的母親傳話去了;他的身體暫時留下,作為抵押,等他回來向我們復命。(內奏哀樂。)

培拉律斯 :我的心愛的樂器!聽!波里多,它在響着呢;可是凱德華爾現在為什麼要把它彈奏起來?聽!

吉德律斯 :他在家裡嗎?

培拉律斯 :他在家裡。

吉德律斯 :他是什麼意思?自從我的最親愛的母親死了以後,它還不曾發過一聲響。一切嚴肅的事物,是應該適用於嚴肅的情境之下的。怎麼一回事?無事而狂歡,和為了打碎玩物而痛哭,這是猴子的喜樂和小兒的悲哀。凱德華爾瘋了嗎?

➤阿維拉古斯抱伊摩琴重上,伊摩琴狀如已死。

培拉律斯 :瞧!他來了,他手裡抱着的,正是我們剛才責怪他無事興哀的原因。

阿維拉古斯 :我們千般憐惜萬般珍愛的鳥兒已經死了。早知會看見這種慘事,我寧願從二八的韶年跳到花甲的頹齡,從一個嬉笑跳躍的頑童變成一個扶杖蹣跚的老翁。

吉德律斯 :啊,最芬芳、最嬌美的百合花!我的弟弟替你簪在襟上的這一朵,遠不及你自己長得那麼一半秀麗。

培拉律斯 :悲哀啊!誰能測度你的底層呢?誰知道哪一處海港是最適合於你的滯重的船隻碇泊的所在?你有福的人兒!喬武知道你會長成一個怎樣的男子;可是你現在死了,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充滿着憂鬱的人間絕世的少年。你怎樣發現他的?

阿維拉古斯 :我發現他全身僵硬,就像你們現在所看見的一樣。他的臉上蕩漾着微笑,仿佛他沒有受到死神的箭鏃,只是有一個蒼蠅在他的熟睡之中爬上他的唇邊,癢得他笑了起來一般。他的右頰偎貼在一個坐墊上面。

吉德律斯 :在什麼地方?

阿維拉古斯 :就在地上,他的兩臂這樣交叉在胸前。我還以為他睡了,把我的釘鞋脫了下來,恐怕我的粗笨的腳步聲會吵醒了他。

吉德律斯 :啊,他不過是睡着了。要是他真的死了,他將要把他的墳墓作為他的眠床;仙女們將要在他的墓前徘徊,蛆蟲不會侵犯他的身體。

阿維拉古斯 :當夏天尚未消逝、我還沒有遠去的時候,斐苔爾,我要用最美麗的鮮花裝飾你的淒涼的墳墓;你不會缺少像你面龐一樣慘白的櫻草花,也不會缺少像你血管一樣蔚藍的風信子,不,你也不會缺少野薔薇的花瓣——不是對它侮蔑,它的香氣還不及你的呼吸芬芳呢;紅胸的知更鳥將會銜着這些花朵送到你的墓前,羞死那些承繼了巨大的遺產、忘記為他們的先人樹立墓碑的不孝的子孫;是的,當百花雕謝的時候,我還要用茸茸的蒼苔,掩覆你的寒冷的屍體。

吉德律斯 :好了好了,不要一味講這種女孩子氣的話,耽誤我們的正事了。讓我們停止了嗟嘆,趕快把他安葬,這也是我們應盡的一種義務。到墓地上去!

阿維拉古斯 :說,我們應該把他葬在什麼地方?

吉德律斯 :就在我們母親的一旁吧。

阿維拉古斯 :很好。波里多,雖然我們的喉嚨現在已經變了聲,讓我們用歌唱送他入土,就像當年我們的母親下葬的時候一樣吧;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曲調和字句,只要把尤莉菲爾的名字換了斐苔爾就得啦。

吉德律斯 :凱德華爾,我不能唱歌;讓我一邊流淚,一邊和着你朗誦我們的輓歌;因為不合調的悲歌,是比說謊的教士和僧侶更可憎的。

阿維拉古斯 :那麼就讓我們朗誦吧。

培拉律斯 :看來重大的悲哀是會解除輕微的不幸的,因為你們把克洛頓全然忘記了。孩子們,他曾經是一個王后的兒子,雖然他來向我們挑釁,記着他已經付下他的代價;雖然貴賤一體,同歸朽腐,可是為了禮貌的關係,我們應該對他的身分和地位表示相當的敬意。我們的敵人總算是一個王子,雖然你因為他是我們的敵人而把他殺死,可是讓我們按照一個王子的身分把他埋葬了吧。

吉德律斯 :那麼就請您去把他的屍體搬來。貴人也好,賤人也好,死了以後,剩下的反正都是一副同樣的臭皮囊。

阿維拉古斯 :要是您願意去的話,我們就趁着這時候朗誦我們的歌兒。哥哥,你先來。(培拉律斯下。)

吉德律斯 :不,凱德華爾,我們必須把他的頭安在東方;這是我父親的意思,他有他的理由。

阿維拉古斯 :不錯。

吉德律斯 :那麼來,把他放下去。

阿維拉古斯 :好,開始吧。

吉德律斯

不用再怕驕陽曬蒸,

不用再怕寒風凜冽;

世間工作你已完成,

領了工資回家安息。

才子嬌娃同歸泉壤,

正像掃煙囪人一樣。

阿維拉古斯

不用再怕貴人嗔怒,

你已超脫暴君威力;

無須再為衣食憂慮,

蘆葦橡樹了無區別。

健兒身手,學士心靈,

帝王螻蟻同化埃塵。

吉德律斯

不用再怕閃電光亮,

阿維拉古斯

不用再怕雷霆暴作;

吉德律斯

何須畏懼讒人誹謗,

阿維拉古斯

你已閱盡世間憂樂。

吉德律斯

阿維拉古斯

無限塵寰痴男怨女,

人天一別,埋愁黃土。

吉德律斯

沒有巫師把你驚動!

阿維拉古斯

沒有符咒擾你魂魄!

吉德律斯

野鬼遊魂遠離墳冢!

阿維拉古斯

狐兔不來侵你骸骨!

吉德律斯

阿維拉古斯

瞑目安眠,歸於寂滅;

墓草長新,永留追憶!

➤培拉律斯曳克洛頓屍體重上。

吉德律斯 :我們已經完畢我們的葬禮。來,把他放下去。

培拉律斯 :這兒略有幾朵花,可是在午夜的時候,將有更多的花兒開放。沾濡着晚間涼露的草花,是最適宜於撒在墳墓上的;在它們的淚顏之間,你們就像兩朵雕零的花卉,暗示着它們同樣的命運。來,我們走吧;讓我們向他們長跪辭別。大地產生了他們,現在他們已經重新投入大地的懷抱;他們的快樂和痛苦都已成為過去了。(培拉律斯、吉德律斯、阿維拉古斯同下。)

伊摩琴 :(醒)是的,先生,到密爾福德港是怎麼走的?謝謝您啦。打那邊的林子裡過去嗎?請問還有多少路?噯喲!還有六哩嗎?我已經走了整整一夜了。真的,我要躺下來睡一會兒。(見克洛頓屍)可是且慢!我可不要眼人家睡在一起!天上的男女神明啊!這些花就像是人世的歡樂,這個流血的漢子是憂愁煩惱的象徵。我希望我在做夢;因為我仿佛自己是一個看守山洞的人,替一些誠實的人們烹煮食物。可是不會有這樣的事,這不過是腦筋里虛構出來的無中生有的幻象;我們的眼睛有時也像我們的判斷一般靠不住。真的,我還在害怕得發抖。要是上天還剩留着僅僅像麻雀眼睛一般大小的一點點兒的慈悲,敬畏的神明啊,求你們賜給我一部分吧!這夢仍然在這兒;雖然在我醒來的時候,它還圍繞在我的周遭,盤踞在我的心頭;並不是想像,卻是有實感的。一個沒有頭的男子!波塞摩斯的衣服!我知道他的兩腿的肥瘦,這是他的手,他的麥鳩利一般敏捷的腳,他的馬斯一般威武的股肉,赫剌克勒斯一般雄壯的筋骨,可是他的喬武一般神聖的臉呢?天上也有謀殺案了嗎?怎麼!他的頭已被砍去了!畢薩尼奧,願瘋狂的赫卡柏向希臘人所發的一切咒詛,再加上我自己的咒詛,完全投射在你身上!是你和那個目無法紀的惡魔克洛頓同謀設計,在這兒傷害了我丈夫的生命。從此以後,讓讀書和寫字都被認為不可恕的罪惡吧!萬惡的畢薩尼奧已經用他假造的書信,從這一艘全世界最雄偉的船舶上擊倒它的主要的桅檣了!啊,波塞摩斯!唉!你的頭呢?它到哪兒去了?噯喲!它到哪兒去了?畢薩尼奧可以從你的心口把你刺死,讓你保留着這顆頭的。你怎麼會下這樣的毒手呢,畢薩尼奧?那是他和克洛頓,他們的惡意和貪心,造成了這樣的慘劇。啊!這是很可能的,很可能的!他給我的藥,他說是可以興奮我的精神的,我不是一服下去就失了知覺嗎?那完全證實了我的推測;這是畢薩尼奧和克洛頓兩人干下的事。啊!讓我用你的血塗在我慘白的頰上,使它添加一些顏色,萬一有什麼人看見我們,我們可以顯得格外可怕。啊!我的夫!我的夫!(仆於屍體之上。)

➤路歇斯、一將領、其他軍官及一預言者上。

將領 :駐在法蘭西的軍隊已經遵照您的命令,渡海前來,到了密爾福德港,聽候您的指揮;他們一切都已準備好了。

路歇斯 :可是羅馬有援兵到來沒有?

將領 :元老院已經發動了意大利全國的紳士,他們都是很勇敢的人,一定可以建立赫赫的功勳;他們的首領是勇敢的阿埃基摩,西也那的兄弟。

路歇斯 :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到來?

將領 :只要有順風,他們隨時可以到來。

路歇斯 :這樣敏捷的行動,加強了我們必勝的希望。傳令各將領,把我們目前所有的隊伍集合起來。現在,先生,告訴我你近來有沒有什麼關於這一次戰事前途的夢兆?

預言者 :我曾經齋戒祈禱,求神明垂告吉凶,昨晚果然蒙他們賜給我一個夢兆:我看見喬武的鳥兒,那隻羅馬的神鷹,從潮濕的南方飛向西方,消失在陽光之中;要是我的罪惡沒有使我的推測成為錯誤,那麼這分明預示着羅馬大軍的勝利。

路歇斯 :夢兆是從來不會騙人的。且慢,呀!哪兒來的這一個沒有頭的身體?從這一堆殘跡上看起來,它過去曾經是一座壯麗的屋宇。怎麼!一個童兒!還是死了?還是睡着在這屍體的上面?多半是死了,因為和死人同眠,畢竟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讓我們瞧瞧這孩子的面孔。

將領 :他還活着哩,主帥。

路歇斯 :那麼他必須向我們解釋這屍體的來歷。孩子,告訴我們你的身世,因為它好像在切望着人家的究詰。被你枕臥在他的血泊之中的這一個屍體是什麼人?造化塑下了那麼一個美好的形象,他卻把它毀壞得這般難看。你和這不幸的死者有什麼關係?他怎麼會在這兒?究竟是什麼人?你是一個何等之人?

伊摩琴 :我是一個不足掛齒的人物;要是世上沒有我這個人,那才更好。這是我的主人,一個非常勇敢而善良的英國人,被山賊們殺死在這兒。唉!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主人了!我可以從東方漂泊到西方,高聲叫喊,招尋一個願意我為他服役的人;我可以更換許多主人,也許他們全都是很好的,我也為他們盡忠做事;可是這樣一個主人卻再也找不到了。

路歇斯 :唉,好孩子!你的哀訴打動我的心,不下於你的流血的主人。告訴我他的名字,好朋友。

伊摩琴 :理查·杜襄。(旁白)我捏造了一句無害的謊話,雖然為神明所聽見,我希望他們會原諒我的。——您說什麼,大帥?

路歇斯 :你的名字呢?

伊摩琴 :斐苔爾,大帥。

路歇斯 :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你已經證明你自己是一個忠心的孩子,願意在我手下試一試你的機會嗎?我不願說你將要得到一個同樣好的主人,可是我擔保你一定可以享受同樣的愛寵。即使羅馬皇帝親自寫了保薦的信,叫一個執政送來給我,這樣天大的面子,也不及你本身的價值更能促起我的注意。跟我去吧。

伊摩琴 :我願意跟隨您,大帥。可是我還先要用這柄不中用的鋤頭,要是天神嘉許的話,替我的主人掘一個坑掩埋了,免得他受飛蠅的滋擾;當我把木葉和野草撒在他的墳上,反覆默念了一二百遍祈禱以後,我要悲泣長嘆,盡我這一點最後的主僕之情,然後我就死心塌地跟隨您去,要是您願意收容我的話。

路歇斯 :嗯,好孩子,我將要不僅是你的主人,而且還要做你的父親。朋友們,這孩子已經指出了我們男子漢的責任;讓我們找一塊雛菊開得最可愛的土地,用我們的戈矛替他掘一個墳墓;來,我們還要替他披上戎裝。孩子,他是因為你的緣故而得到我們的優禮的,我們將要按照軍人的儀式把他安葬。高興起來;揩乾你的眼睛:說不定一跤會使你跌入青雲。(同下。)[2]

作者簡介

威廉·莎士比亞(英語:William Shakespeare,1564年4月23日—1616年4月23日),英國文藝復興時期劇作家、詩人。1564年4月23日,出生於英國沃里克郡斯特拉福鎮。1571年—1579年,進入斯特拉福文法學校讀書。1587年,開始演員生涯,並開始嘗試寫劇本。1591年,創作的戲劇《亨利六世中篇》《亨利六世下篇》首演。1592年,創作的戲劇《查理三世》首演。1595年,創作的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仲夏夜之夢》首演。1596年,創作的戲劇《威尼斯商人》首演。 1601年,創作的戲劇《哈姆雷特》首演,引起文壇關注。1603年,創作的戲劇《奧賽羅》首演。1605年,創作的戲劇《李爾王》首演。1606年,創作的戲劇《麥克白》首演。1614年,離開倫敦,返回故鄉。1616年4月23日,在故鄉去世。[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