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芳 黑夜狂想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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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狂想》是中国当代作家袁志芳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黑夜狂想
漆黑的夜幕升起来，挤走了白天的喧嚣，染黑了白天的多彩，现在是安静的黑夜。夜的黑屏蔽了白天所有我不想看，不想听，不想思的烦恼；隔离了让我忧，让我愁，让我烦的人和事；遮挡了我因生气、烦闷、焦虑而不悦的脸；掩护了我一碰即破的脆弱。
为我提供保护的黑夜让我狂喜，激动之时，居然想写一句诗表达此刻的愉悦。只有最美的诗才配得上最美的夜和最美的心情。打开记忆的闸门，在我所学的两千多个汉字里苦苦搜寻。我的期望不高，两千多个汉字中只要能挑捡出五个字拼成一句诗就好。如果可能，这句诗最好能像“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一样千古留名，因为听说事物留下的痕迹比事物本身活得长久。如果不懂诗的我也能留下赞颂黑夜的诗句，并流传千古，不能不说是黑夜创造的不亚于兵马俑开口说话的奇迹。我仍希望奇迹发生。靠着黑夜带给我的激情，我把脑袋里装着的汉字翻过来倒过去，努力地翻找着，拼凑着，结果让我沮丧。我再次怀疑自己的脑袋真的已生锈。
从一月份至今的小半年，我的脑袋里只蹦出过一千多个文字。此后，我努力地抠啊抠，希望再多抠几个字以期组成一篇连贯的文字。其努力的艰辛让我尝到了脑袋生锈的滋味，可我不愿意承认，白天看得一清二楚的光环让我无法承认。即使自己承认了，也会被强烈的光线隐没。黑夜里，失去了光环的掩饰，让我暴露无遗。从生锈的脑袋里硬生生拼凑的诗句锈迹斑斑，不要说与李白齐名，就是拿来示人也有碍观感。难道我的脑子连同里面装着的文字已经被一起腐蚀？是谁让我与心爱的文字割裂？白天，一定是白天！
白天，我在工作——教书育人。那本是一件让我找到人生价值，倍感充实的事。
他们，刚入学时就像一张张白纸，天真、纯洁，几年后，经我的努力，一张张白纸变成了一幅幅绚丽多彩的图画。看着一张张白纸在人生道路上扬帆起航，欣慰与满足油然而生。白纸们的成长丰盈了我的人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成就别人，快乐自己。
尽管过程并不像结果那么美好，但想到结果的美好，我总是及时主动过滤掉过程中酸涩的、令人苦闷的部分，总是及时主动地开导自己，安慰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在二十四次寒来暑往的交替变换中，不变的是我对教书育人的初心。
二十四年间，我有太多的白天被工作埋葬。
我是老师，是班主任，我得是万能的。学生成绩优秀，是家长的期许，我的本职；学生品行端正，是我的责任；学生身体健康，是我必须关心的；学生心理健康，是我必须关注的；化解学生间矛盾，是我必须立马行动的；回复家长一切诉求，是我必须立即执行的；与家长沟通，是我必须掌握的技巧……
白天的我，总是被牵扯得七零八落。刚刚拿起课本准备看看书，备备课，旁边一堆作业又把我的目光扯过去，下午要评讲，得加紧批改。家长又发来消息，叫我给学生转达这样那样的事。正好下课，赶紧去教室完成家长交付的使命。一进教室，又想起需要跟某学生就某个问题进行沟通；还没喘口气，某班出现的某个问题又跑了出来，需要在班上打打预防针；学校刚布置的任务也蹿了出来，需要在班上落实；紧闭的窗户又落入了我的视线，赶紧开窗通风，预防疾病不容懈怠；地上有垃圾、窗台有灰尘、公区有废纸，赶紧督促打扫……一连串的事情在我脑子里接二连三地涌现，我的白天就这样不停遭受细碎琐事的围堵。它们细小得如砂粒，尽管数量很多，却抓不住，全都从指缝间溜走了。
白天，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自己是谁。就连身上的病痛也懂我，一忙起来，它们就自动隐身。等到白天一过，夜晚便加倍袭来。无数次打算请假休息，无数次一等到天亮，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进教室。听到某声咳嗽，又是柔声询问，又是通知家长，而自己却病得不轻。还不时收到家长的召唤：老师，帮我看看某某还在发烧没有，顺便叮嘱他吃药；老师，帮我喊某某在门卫室拿笔芯；老师，帮我喊某某下课给我打个电话；老师，这段时间某某学习怎样么；老师，帮我问一下某某冷不冷，还需要衣服不；老师，我们在外打工，请你帮我把某某管严点……我必须即时地一一回复。而隔空的他们并不知道，对他们有求必应、万能的老师此时多想请假休息；此时，他们也不知道，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也生了病，我正在为我的女儿焦虑、担忧。这样的琐事，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健康的人都显得繁重，何况身体有疾的我。源于责任和担当的坚持，被学生一个微笑，家长一句谢谢就轻轻巧巧俘获。
白天过去，筋疲力尽的我都不知道把自己丢失在了哪里。夜晚，我不得不从一堆堆作业里，一件件道不尽数不完的琐事里，一句句重复了无数次的废话里把自己找寻，拼接起被白天扯得七零八落的自己。
教书育人本来的完美有时会被无情地破坏。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老师的辛苦，体会老师的无私，也不是所有人都知书达理。你得在不遗余力为学生付出的时候，忍受极个别家长的无理，忍受社会某些眼睛对老师的偏见，忍受这个行业潜在的风险，忍受长期承压的心理重担……
漆黑的夜幕真好，宁静取代了喧嚣，意味着我可以收回白天跌跌撞撞的脚步。太过沉重的步子，不是我想要的。轻盈是我的向往，身体的轻盈和心灵的轻盈让脚步变得轻盈，轻得感觉不到重量。白天已经耗尽我的精力，夜幕之下，我只想停滞思维，抖落身上和心里背负的所有本不属于我的重荷，迈着轻盈的步子，静静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白天无法做到的超然物外，现在暂时可以。黑夜，帮我还原了一个完整的自己。[1]
作者简介
袁志芳，七十年代出生于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四川省北川羌族自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