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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六十余年前的一位国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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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六十余年前的一位国文老师》中国当代作家林非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缅怀六十余年前的一位国文老师

已经是六十余年之前,多么遥远的少年时代。我正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面,静静地聆听着瞿抱一老师讲授的国文课本。

他睁大了眼睛,高声宣讲着《孔乙己》这篇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很激烈地抨击那种麻木和愚昧的人生世态,同时还称赞鲁迅渴望提升大家精神境界的高尚情操。我听得似懂非懂,觉得有一种很深奥的道理,往窗外的阳光中飞去。坐在我左右前后的伙伴们,也像自己一样默默地倾听。

瞿老师轻轻晃动着瘦削的脸庞,始终在动情地诉说,他多么希望我们这一班即将毕业的小学生,都能够领会他讲解的课文,不断地增加知识,逐步地提高思想,以便在将来更好地进行学习。

在下课之后,我向瞿老师请教这样的一个问题:从小在咸亨酒店里充当伙计的鲁迅,怎么学会写出了这样让人琢磨的小说来?他立即伸出自己的右手,满脸都堆着笑容,按住我的肩膀,告诉我撰写小说的时候,可以进行虚构的道理。什么叫做“虚构”,我在当时是丝毫也不懂得的,于是就瞪着眼睛,很迷茫地张望他。

瞿老师从狭长的桌子上,拿起一本装帧和印刷得很漂亮的书籍,高兴地递交给我,嘱咐我在空暇的时候,尝试着认真地阅读一遍,然后再替我来讲解小说创作中间虚构的问题

我恭敬地接过书本,瞧见了“呐喊”这两个似乎是铿锵有声的字儿。放学回家之后,赶紧翻开这本名叫《呐喊》的小说,立刻在“自序”中间,看到了这几句让自己触目惊心的话儿:“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因为我的家庭,正好在那个时候,从比较宽裕的生活状况,迅疾地坠入了衰败的景象。有些原来是笑语相待的亲戚和朋友,竟向自己射出了轻蔑与嘲弄的目光,使得我过早地产生出哀伤的感叹。

于是我永远记住了这样几句深沉的话语,甚至还影响着自己一生所走过的道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研究鲁迅的著作,写出了《鲁迅传》、《鲁迅和中国文化》等等的书籍。这自然也是瞿老师循循善诱的教导,和他借给我阅读的这本《呐喊》,才引领自己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在我初中毕业之前,位于长江下游的故乡,始终被日本帝国主义入侵的军队占领着,沦陷的县城里面,这些肩膀上扛起长枪的凶神恶煞们,气焰嚣张地跨起大步,恫吓着街道两旁的行人,大家就赶紧纷纷地散开了。

目睹着这样肃杀的气氛,很熟悉古代历史的瞿老师,就常常向我们讲述社稷兴亡与忠臣义士的掌故。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兵败被俘之后,在元代大都的死牢里边,撰写了激昂慷慨的《正气歌》,表达自己决不投降的崇高节操。明朝覆没之际的史可法,于扬州城内抗击入侵的清朝军队时,被拦截在重重的包围之中,朝向一阵劝降的喊声,厉言疾色地大骂起来,最终被残忍地屠戮而死。清代作家全祖望撰写的《梅花岭记》,将如此壮烈牺牲的情景,描摹得令人涕泗横流,钦佩不止。瞿老师在吟咏《正气歌》,抑或背诵《梅花岭记》的时候,一会儿浩气满怀地仰天长啸,一会儿又凄凄切切地低声细语起来。

正是在瞿老师的谆谆教诲之下,大家都发誓要保持民族的气节,默默地抵制日寇部队和寥寥几名汉奸的统治,还从未听说过,在同学们的家长中间,有谁向这帮鬼魅告密的丑事。我始终怀念着故乡小镇上多么纯朴的风气。

瞿老师还讲述过投降清朝的明代将领吴三桂,被派往南方征讨之际,竟丧心病狂地屠杀了永历帝朱由榔。瞿老师大声斥骂他此种残忍与卑劣的奴才心理,说是甘心充当奴才的败类,往往比自己的主子更来得凶恶和暴虐,因为他害怕主子怀疑自己会存在着稍些的不忠,所以要做出许多极端的行径,想方设法地去巴结和奉承刚攀附上的新主子。瞿老师对于这种奴才心理的剖析与谴责,给我留下了十分鲜明的印象。

我在后来阅读鲁迅的不少杂文时,又进一步懂得了他鞭挞奴才心理的非常深刻的见解,然而如果没有瞿老师于几十年前打下的基础,我肯定就无法领略鲁迅笔下这些鞭辟入里的含义。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主子和奴才,存在着人身依附的状态,就必然会出现谄媚、欺诈、蹂躏和杀戮等等的行径,从而导致整个民族的道德水准急剧下降。因此在长期以来,追求人类社会的平等原则,以及消除巨大的贫富悬殊的状况,成为我自己学术研究与散文创作的重要主旨。这既要铭记像卢梭和鲁迅等等杰出人物的启迪,又得感谢瞿老师的教诲。在认识同样的问题时,思想大师与并未成名的不少人们之间,往往会得出异常相似的结论来。

是否知道像吴三桂这样的败类,对于当今的许多人说来,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不过从整个国家发展的方向而言,应该促使青年一代获得广博的知识,这样会很有利于提高他们文化和思想的素养,陶冶他们道德与审美的情操,这样才更有可能成为推动社会前进的人材。

在我自己走过的道路中,多少积累了一些知识,并且不断学习着开阔自己的视野,去观察世界的变化,预测人类的命运和前途,都起始于瞿老师恳切的指点与引导。我永远感激他赐予自己的无尽的恩情。

阿克顿的一句名言

林 非

并未专门研究过欧洲历史的朋友们,大概不会太熟悉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阿克顿的这个名字,更不用说有关他生平和著作的概况了,然而这位诞生于一百七十多年前的《剑桥近代史》的主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儿,“权力是腐蚀人的,绝对的权力就会造成绝对的腐蚀”,却是好多人都耳熟能详,并且牢牢地记在心间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呢?因为阿克顿实在是诉说得太精辟了,多么睿智与深邃地抓住了事情的本质。他周围的多少人们,在当时人烟稠密和熙熙攘攘的伦敦城内,大概也会隐约地感觉出来,某些有权有势的官吏,似乎逐渐发生着相当微妙的变化,却无法提升出像他那样阐述的哲理来。而且他不仅指出了权力所能够产生的腐蚀作用,还又进一步演绎出“绝对的权力”所造成的“绝对的腐蚀”,真是层层递进,很足以启人深思。

阿克顿所以能够做到如此的高瞻远瞩,振聋发聩,是因为在自己毕生的博览群书与揣摩人生中间,始终刻苦地思索和挥洒着,投入了如此艰巨的功夫,才获得这般探赜索隐的深刻认识,而且还表达得简明扼要,铿锵利落,像一句格言,像一首短诗,深深地扣击着人们记忆的弦索。

阿克顿的这句名言,其实也并不是孤立和偶然的现象,而是在欧洲的思想与文化史上,继承和接受了有些先哲的见解,再融合着自己的感受,进行发挥和创造的结果。

古代希腊的哲学家亚里斯多德,早就在他的《政治学》中说过,“大泽水多则不朽,小泽水少则易朽。多数群众也比少数人不易腐败 。单独一人易为愤懑或其它任何相似的感情而失去平衡”,从这样的起点向前拓展,甚至还得出了异常尖锐的结论,“让一个人来统治,这就在政治中混入了兽性的因素”,所以就强调“法治应当优于一人之治”,清楚地说明了要运用人们共同制定的法律,去进行监督和弹劾的道理。

英国的法学家洛克(1632—1704),在《政府论》中这样说,“因为一个人既然没有创造自己生命的能力,就不能运用契约或者通过同意,把自己交由任何人去奴役,或者置身于别人绝对和任意的权力之下,任其夺去生命”,而应该“使统治者被限制在他们适当的范围之内”。为了保卫大家生命的安全,当然就必须限制权力的使用,这真是丝毫也不能懈怠的啊!

法国的思想家孟德斯鸠(1689—1755),在《论法的精神》中这样说,“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为了 “要防止滥用权力,就必须以权力约束权力”。正是因为他清醒而又深刻地知悉,几乎所有的人,都喜爱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这竟是古往今来很难出现例外的常规,才会坚定不移地提出,必须建立一种平行的“权力”,以便去有效地“约束权力”,保证民主体制的正常运行。

法国的政治家和小说家贡斯当(1767—1830),在《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中这样说,“由权力的本质所决定,只要可以不受惩罚地滥用,它就会得到更多的滥用”,因此就必须通过“权力的分散与制衡”,以便“对主权加以限制”。他的想法跟孟德斯鸠竟如出一辙。

两千多年间的这些思想家,都是从复杂多变的人性中,看出了如果长期执掌权力,不断从中获利,一定想要取得更多,这样就会使自己的欲望愈益旺盛起来。正是因为洞察了这样的恶果,于是必然就会促使他们,形成了如何缩小和监督权力的种种思路。

阿克顿确乎是深沉地融汇了他们那些切中肯綮的至理名言,凝结成自己辉煌和璀璨的言辞,于是在1887年致《英国历史评论》主编克莱顿的信中,才写下了这样的话语。他不仅洞察着人类的历史,在复杂运转中的某些规律和奥秘,还针对当时社会中间出现的问题,勇敢地发表自己的意见,企图去纠正这样的弊害。譬如当天主教会于梵蒂冈召开教务会议时,教皇庇护九世竟在七百多名主教面前,悍然提出“教皇永无谬误”之信条,引起了强烈的争论,开始发生严重的分裂。此时正值普法战争即将爆发,持反对意见的主教们纷纷离会,庇护九世乘机迫使留下的四百多名主教,于1880年7月,表决和通过了这个神化教皇的提案。阿克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公开表示极力反对。作为天主教徒的他,能够很坚定地采取抵制的行动,真是显得有些大义凛然。[1]

作者简介

林非,1931生,江苏海门人,195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