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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河·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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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河·杀猪》中国当代作家段家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白马河·杀猪

杀猪,可不是见天都能看到的,那是白马河乡村的一道风景,既有惊恐,又有乐趣。这不,大白马河村的尔透旸家新房子上了大梁后,院子里有几个人就招呼着要杀猪了。

院子里临时盘好了大灶。尔透旸扎着俩手在院子里招呼着,拽不倒哎,赶紧的点火烧水,俺去叫二牛子。拽不倒蹲在院子的一角儿鼻子里吭吭着,走你球日的。然后,卷了根纸烟点燃了,有滋有味地抽了起来。

拽不倒本名尧庆丰,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的,大胳膊大腿大脚丫子,一身的蛮力。拽不倒是村里人给他起的绰号。他的绰号可是有故事的。说有一年秋了的晌午,地上的土块子晒得滚烫滚烫的,道儿两边草棵里的蚂蚱,安了弹簧般蹦来蹦去的。尧庆丰背着一筐子青草,牵着生产队里两头牛回村。走着走着,两头牛瞅见了道儿边有一片草地,就不走了,低着脑袋啃起草来。任他尧庆丰喊破了嗓子,就是不动地儿。

尧庆丰背着筐子草,又累又渴,天上日头又晒着,恨不得一步到家,好歇个晌儿,歇足了,还能搂着自家娘们儿亲热亲热。 两头牛哪管你尧庆丰的心思,只顾低头悠闲地吃草。尧庆丰心里起急,俩眼踅摸着四下确实无人,他抡起手里的镰刀把子就给了两头牛几下子。那年头,打队里的牛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弄不好会被人告个破坏集体财产罪。村里民兵们的皮带可不是吃素的,马浒灯的腿就是因为偷了集体的半麻包苞米棒子,被民兵们把腿给揍折的。腿揍折了,还不算完,挂牌子还游了三天大街。牛被揍疼了,拔蹄子就尦。嘿嘿,你说邪门了,两头牛干尦蹄子,就是动不了地儿。为啥,尧庆丰拽着缰绳呢,你说这小子得有多大的劲儿。也是无巧不成书,尧庆丰拽牛的场景正好被从公社开会回来的大队长柴琅浩瞅见。柴琅浩眼珠子一瞪,尧庆丰,娘操的干球?见是大队长,尧庆丰背着筐子草是啪的一个立正:报告大队长,俩牛热惊了,俺怕它们跑丢了,集体的财产可是不能有损失,俺要爱护集体财产不是。柴琅浩呵呵一笑,说你娘的真是个拽不倒。由此,拽不倒的绰号便被叫响了。

拽不倒把锅里舀满了水,灶膛里填上了木头,呼嗒嗒火急地拉着风箱。尔透旸的娘们儿楚凤媮把个矮桌子搬到院子里,擦得干干净净。

小孩子们呼啦啦围成了大圈子。杀猪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子们都愿意来凑热闹,瞅瞅是咋杀猪的,再就是爱要猪尿泡。以往二牛子杀猪后,总爱把猪尿泡掏割下来给小孩子们玩,那时小孩子们都等着、争着要,抢到手的就得意洋洋,把它冲洗干净,吹起来,用线扎起来,就像个气球,扯着线,吹打着飞来飞去,就图个热闹。

小孩子们唧唧喳喳地围着拽不倒。

拽不倒一边烧火一边嘴里嘘嘘着,去去去,滚球的,别一会儿杀猪时溅你们一身的血。柴鹤湿把手里最后的一点福(馒头)塞进嘴里后,嘴吧嗒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贴着拽不倒的耳根子说,叔哎,跟你说个事儿呗。

拽不倒晃晃大巴掌,友善地胡撸着柴鹤湿的脑袋,就你个兔崽子鬼心眼儿多,死随你爹那个种。说吧,又想啥歪肠子了。柴鹤湿翻愣着眼皮说,等会猪杀了,你跟二牛子说说,把猪的尿泡给俺,俺当球踢。

拽不倒拉着风箱说,早晓得你个小崽子憋着这个屁了,行。

柴鹤湿说你可说准了,你要是给不了俺尿泡,俺就把你和村南张翠娥钻棒子地的事儿告诉俺爹,一准儿捆了你的法绳。

拽不倒一把捂住柴鹤湿的嘴,脸都绿了:祖宗,都依着你。

在小孩子们的期盼中,二牛子来了。

这白马河两岸四十八村,就数二牛子的杀猪麻利了。村人们都说,狗日的出手快,猪不受罪,毛褪得干净,下水抖得利索。二牛子生得相貌极其粗陋,犹如施耐庵笔下的泼皮牛二再生。这里有施耐庵的诗词为证:面目依稀似鬼,身持仿佛如人。……臭秽枯桩,化作腌魍魉。浑身遍体,都生渗渗濑濑沙鱼皮;夹脑连头,尽长拳拳弯弯卷螺发。胸前一片紧顽皮,额上三条强拗皱。二牛子嘴里喷着酒气,瞪着一双牛眼,小坎肩敞着怀,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牛儿尖刀,晃着膀子进了院子。神鬼怕恶的,二牛子一进院子,小孩子们哗的下打开了场子。二牛子嘿嘿一笑,都给你二爷躲远点儿。

尔透旸陪着笑,牛子,你先抽烟歇会,俺这就安排人抓猪。说话间,尔透旸便招呼着几个年轻的后生帮着抓猪。猪圈里的猪一见窝里跳进几个陌生人,立马警觉起来。老猪心说,没到日子哩,咋也得等到过年呢?不管猪咋想,后生们一进到圈里,就都猫着腰向猪扑去。圈里的猪一瞅玩真的,它可不干了,扯嗓子哭嚎起来,那声音能传出去二里地远,它跑着、跳着、叫着……

任你喊破了天,也无济于事了。后生们一拥而上,揪耳朵的,扯尾巴的,拽腿的,按脑袋的,七手八脚把猪按倒在地。可叹这二百来斤的庞然大物,被几个后生死死按定,只有嚎叫之声,而无反抗之力。在按倒了猪后,后生们麻利地把它四条腿捆起来,扔出了猪圈。到了猪圈外面,有人递过来根木头杠子。后生们把木杠子从猪的身子空隙里穿过去,两边的人嘴里喊着号子:起。就把猪抬到了矮桌子上。

瞅见了凶神附体的二牛子,猪嚎得更欢了。二牛子可不管这些,他让人把猪摆放好,在吩咐尔透旸拿个大盆放在了猪的脑袋下方后,狗日的眼都不眨一下,手里那把磨得锋利的牛耳尖刀一顺,使劲儿地朝着猪的脖子处捅了进去。狗日的忒狠了,长刀拥进,直没把柄处。二牛子稳定片刻后,才缓缓地将长刀向外抽出,即将抽完之际,猛听他大吼一声:端盆子接住了。说话间,刀一拔出,猪体里的血便喷泉般涌出来,咕嘟咕嘟地流到事先准备好放了盐的那个大盆里。 二牛子杀猪,拽不倒一边捧臭脚:好刀法。

刀子捅进去又抽出来,猪并没有毙命,反而叫的声更大,更悲烈。嚎叫声撕心裂肺,声音穿过了云层。可叫着、叫着,声音就变小了,不多会儿功夫就只在胸腔里哼哼着,再后来连哼哼也哼哼不出来了,腿蹬了几下,眼就闭上了。

尔透旸递上一根纸烟。

二牛子点燃纸烟,悠然地抽着,一脸惬意,一脸自豪。

猪血放完后,就该着“吹猪”了。

二牛子用手里的刀在猪的后左蹄子的皮上挑开了道儿小口子后,瞪着牛眼高声喊着,老秃子,你他娘的还等啥,下水不要了,赶紧吹猪喽。李圆秃小跑儿着挤进了人群,一边挤一边嚷着,躲了躲了,秃爷来了。

柴鹤湿恨恨地骂:老秃子,哪儿也少不了他个老狗日的。

李圆秃来在二牛子身边,嘿嘿谄笑着蹲下身去。只见他把嘴贴在刀口处,眼珠子努努着,腮帮子鼓鼓着,用力地向猪的身体里吹着气。吹猪是个力气活,李圆秃一边吹着气,一边喘着气,右手紧紧地握住后腿开口的地方,生怕吹进去的气给倒出来了。李圆秃吹一口气,小孩子们和围观的人就叫一声好。李圆秃吹一会儿,歇一会儿,显得不紧不慢。随着他的吹气,猪的身体开始膨胀时辰不大,身子鼓胀得像个气蛤蟆,四条腿绷直着。柴鹤湿一捅拽不倒:狗日的李圆秃,能吹猪,真牛屄。

李圆秃眯着眼用细麻绳紧紧地缯住了进气口,一头猪的气就算吹完了。他蹲在哪儿没起身,取出烟锅子,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眼睛始终迷糊着。

猪吹好后,接下来二牛子就该褪毛、除蹄、开膛、剖肚了。拽不倒的水早就烧好了,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翻着花儿。二牛子招呼几个后生抬着猪放到开水锅里,并不停地向猪身上浇开水。死猪不怕开水烫是真的,任你翻江倒海,我自八风不动。眨眼间,猪身上的毛儿用手就能拔下来了。二牛子拿出刮猪毛的工具,一边刮着,一边冲洗着。狗日的手里挽着刀花儿,三下五除二,把一个原本瞅起来脏兮兮的猪刮洗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一个白光光的猪呈现在了人们面前。

几个后生把褪干净了猪毛的猪又抬到了矮桌子上,二牛子开始给它开膛了。

二牛子动作很娴熟,刀子从猪腚捅进去后,也不知他咋捣鼓的,手腕子一翻一拧,猪的肚子就豁开了。没等着村人们明白咋回事,就见二牛子一脑袋扎进了猪的肚子,头一拱一拱的,嘴里还吸溜着。拽不倒一旁高喊:狗日的又喝猪油了。

二牛子脑袋从猪肚子里出来后,更像是活鬼转世,满头满脸的红,当然了,那是猪血。他吧嗒着嘴,好爽。

哇——哇——

柴鹤湿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在柴鹤湿的干呕声中,二牛子把猪的心、肺、肝等内脏割下来,割完了内脏就是翻肠子。待一切都收拾利索了,尔透旸把一颗猪心送给了他。二牛子杀猪向来是不收工钱的,他接过猪心,嘴里哼着小曲儿,提着刀子,晃晃地向门外远走去:大姑娘后了悔儿,爹妈伤脑筋儿,也不知俺哪辈子作孽养活一个傻闺女,一样就养到三十多岁呀,伊儿呀儿呦,到后来没人要嫁给了老头子,哎伊儿呀儿呦……

李圆秃嘴里吵吵着:二牛子,等俺,咱一起喝两碗。

二牛子和李圆秃前脚出了大门儿,拽不倒把一个血呼啦的东西往柴鹤湿手里一塞:你的尿泡。

哇——哇——

瞅着手里的尿泡,柴鹤湿刚立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嘴里连连说:日他娘,可惜了今儿吃进去的福吖。[1]

作者简介

段家军,小说家、散文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河畔人家》;等。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