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着,您站着(外一篇)(武碧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我们坐着,您站着(外一篇)》是中国当代作家武碧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我们坐着,您站着(外一篇)
这是一所崭新的学校,学生来源特别复杂。碧君带的是五年级语文兼班主任。她的班里就有这样一个奇葩人物——海龙,他已是被三所学校开除了的学生。海龙进校的第三天,也就是碧君带班的第三天,派出所的警官来学校要人。“既然从家里没有带走人,现在是我班的学生,那就和我一起带走。”原来海龙爱拿别人的东西。这不,邻居刚领回来3000元打工挣的工资,在衣柜里放着。神不知鬼不觉,海龙却清楚,他顺手牵羊了。
是的,在孩子的眼中,谁都不可怕,唯有老师可怕,也唯有老师可信。派出所的警官在家里问不出所以然,很严厉的样子。可是这会儿,碧君只说了句:“不怕,有老师在,你就说吧。”孩子就一五一十,怎么拿,怎么花,全说了。哦,你如果是老师,你绝对不会去伤害一个完全信任你的孩子。一个给他当了三天班主任的碧君,在海龙的供词中,又是签名又是画押。
返校途中,碧君看着憨厚的海龙,他确实有一个厚嘟嘟的身板,厚嘟嘟的手。警官的话犹在耳边:“你看这手,天世下就是干这活儿的,根本和一般人的手不一样。”碧君下意识地拉了拉海龙的手,她害怕把他不小心丢了。他还是个孩子呀!孩子都需要长大,人都有生活的权力。
回校的路其实不长,更何况碧君开着车。可是他们走了很久。碧君了解到,海龙其实是个苦孩子,亲生母亲去世后,爸爸出外打工常年不回来,后妈不管他,不给他一分钱……那会儿,碧君就感觉自己是海龙的母亲。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给他讲这讲那,大道德小道理。说的海龙,那样瓷实的人,眼睛红红的,头低低的。那明明不是一位老师,那是一位母亲。
其实碧君心里也是害怕的,班里有这样一位同学,可能会让整个班级鸡犬不宁。咦,过去好多天,班里并没有人丢东西。在这样的惊喜之下,碧君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海龙出息了,海龙憨憨地笑。
海龙果然调皮,回家的路上有一片树林,他竟然摸一位低年级女同学!那女同学哭着告诉了她妈,她妈告到学校。碧君气坏了。总以为春风可以化雨,可是……碧君找到板子,在海龙的手上狠狠地打。他瓷瓷的,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嘀咕:“没有的,没有的……”。当碧君打发掉别的同学,又对海龙说:“你若再这样,老师也保护不了你,学校将也开除你。马上就小学毕业了,我希望你依然能坐在老师的眼皮底下。”
第二天,对全班,碧君又说:在老师的心目中,你们都是优秀的。我不相信,我们班同学会干出什么龌龊的事来,不会的,我相信海龙更不会!海龙不敢眨眼睛,头低低的,脸红红的。碧君给家长说,给学校说:“孩子会变好的,一定会变好的。”终于,海龙又坐在教室里。
信任是良药,激励是兴奋剂,碧君的学生开始向小升初冲刺。碧君相信:作为一名教师,只有爱自己的学生,像爱自己的孩子,尽情欣赏他们,才能感受人生的幸福。
对了,幸福,母亲的幸福。多少孩子在交作业时,本子里夹着,或者让别的同学带来一封信。信上叫她“妈妈”,写道:“你多像我的妈妈呀,我多想大声叫你妈妈呀!”这是马小月的话?王诚的话?王海瑞的话?还是海龙的话?唉,孩子多的都记不清了。
碧君不想正视毕业典礼上那一张张坠满泪水的脸。她不敢看,因为那样他们会哭得更厉害——她只好看向屋顶,因为那样冲出眼眶的泪水才能够只打转而不流下来。就像那次周莹莹写给老师的作文——《我们坐着,您站着》,在班里作为范文读时,碧君几次转过身,面对黑板不能自已。
你看,你听,几位考上五原中学,弘文中学的学生家长,抬着一个大匾,在校门口燃放起长长的鞭炮。碧君摸着匾额上“呕心沥血,硕果盈枝”八个大字,嘴里喃喃地说:“这就足够了。”脸上依然是不知疲倦的灿烂。
这笑容里,有遗憾。她拉开抽屉,那里还躺着海龙的“回中录取通知书”。而海龙,同学们说:暑假里,他爸开的农用车,他从车上掉下来,不知怎么……车后退……恰好轧上他……当场……
在教育生涯中,有花有果,有笑有泪。碧君又忙活在一年级的教室里,她拿着拖把,使劲地拖地;她拉着摔倒的孩子,认真地拍土;因为修路难走,她中午来不及回家,就睡在两个椅子并着的“床”上,稍事休息,下午继续上课;她因为工作忙,摔倒在楼梯上,造成膝盖骨损伤,至今难以治愈;她感冒很重,嗓子红肿,拔了输液管,奔跑在红绿灯的间隙……这些都是常事,不要紧,我的那帮孩子不知整成啥样子了,是的,地球离开她就不转了。这就是我们的教师。我们的人民教师。
作者简介
武碧君,女,宁夏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