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濑溪河(朱天能)
作品欣赏
心中的濑溪河
回到县城福集，遇上了'9.16'地震后的这场淅沥夜雨。它是在我刚躺在床上，随手翻起梭罗的《瓦尔登湖》时飘落的。并在梭罗清新的文字里，变得细密。
合上书，静听窗外“沙沙”的夜雨声，却难解这是上苍对人间的怜悯还是抚慰？只是，茫然的思绪还未厘清，窗外就传来了几声划破夜幕的鸟鸣声。
起身近窗一探究竟，鸟鸣声却戛然而止。只有濑溪河上的玉龙大桥，桥身上的LED依旧闪耀着绚丽的霓虹，若柔指滑过琴键，把无声的旋律回荡在满河炫彩的河面上，像余音绕梁。
细雨，鸟鸣、霓虹……如此恬静的画面，如果住进梭罗的文字里，是否会有一番别样的情景呢？
记得有人评介过，《瓦尔登湖》的美在于静谧，就像文人雅士把玩手上温润如酥的碧玉，只有用心体会，才能深谙其中蕴藏的意韵。而我眼中的濑溪河，她的美却在于动感，像四季流动的风景，不论你是否懂得欣赏，它也会奔流不息，穿山越岭，永往直前！
遥对此刻冷艳的濑溪河，心中又漾起了梭罗笔下'让每个毛孔都透着的喜悦’，全然忘了地震留在我心中的不安与惊悚，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慢生活……譬如，做一位林荫下闲适的茶客，在静谧的午后，躺在茶桌边的圈椅上，微闭双目，尽情享受阳光穿过树叶时给我的慵懒。或者，耹听远处骑着电三轮的小贩，慢慢悠悠吆喝着“凉榚、凉面、酸辣粉……”的叫卖。抑或，瞧瞧眼前经过的这位采耳大姐，看那手上锃亮的大铁钳子，随手一弄，魔术般的发出悠长悦耳的“叮当……”，但我知道，这种令人羡慕的慢生活，对我而言，或许现在还只是一种奢望。
可以肯定的，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当我每次亲近这条河流，漫步在沿河两岸，我目光所及的一切，哪怕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直击眼眸的嫩柳，还是骄阳似火的夏季，蝉鸣聒噪扰得人们心绪不宁，以及萧瑟秋天，枯草断茎中摇曳着的一朵无名小野花，总会让我心生愉悦。这种感觉，独自一人漫步在河畔的龙城绿道上时犹为明显。
发源于重庆市大足区境内，全长238公里的濑溪河，似一条流淌在川南大地上的血脉。每当凝望着她，我想到了神化故事'二十四个望娘滩’……想到了那心如止水的河面，惟有在涨水时，才见奔腾澎湃的河面上打着漩涡，翻卷出浑浊的浪花。绵延于两岸一直延展到玉蟾山下，直至我目光所及明净无边或阴霾密布的长空。
而汇成这河中浩浩荡荡的每一滴水。不论清澈，还是混浊，总是不求回报的滋养着这遍大地。享受过它惠泽的，可能是你，是我，或者前方看似毫无关联的山川沃野。这种无私的奉献，我联想到了我的父母，联想到此次地震中救助我们于危难之间的解放军、志愿者……如果父母无私的付出，是因了血缘。那么，这些给予我们帮助的人，竟连名字也不留下；如此大爱，是否更像汇聚河中的一滴又一滴水呢？这种感慨，不论此时还是身处彼地。
我喜欢濑溪河，也喜欢绕河而建的龙城绿道。走在龙城绿道，抬头望见巍峨的玉蟾山，看见雄踞于山巅之上的金鳌阁，头顶天空澄澈的蔚蓝，脚踏悠悠流淌的濑溪河。而回想每年农历的三月、六月、九月十八，入夜时阁上辉煌的灯光，午夜里玉蟾寺中传出飘渺的钟声，辉映、萦绕在濑溪河畔，为诗人的笔下平添出了少有的浪漫。这阁的辉煌与钟声袅袅，仿佛远离尘世，又生活在俗世之中。点缀在五彩缤纷的季节里，犹显庄严、肃穆、空灵。与山下流淌的濑溪河，接纳着天地间的灵气。
而在晴空万里，登临此阁。听松涛阵阵，染满目苍翠，放眼山川丘壑，心胸突然变得辽阔起来。移目换景，是城中那幢幢富有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以及笔直宽阔的东西、南北干道，似乎是矗立在这遍古老大地的一个又一个传奇。也是在这里，瞧见穿山而过的濑溪河，绕着如铁骑般奔驰的玉蟾山脉，衬托着突兀于山巅之上的白龙塔，塔身白色的墙体和翘角飞檐，凌架于绿波之上，层次分明。如天宫中的凌霄宝殿，缥缈而神秘。阁与塔，遥遥相望似乎又毫无关联，却把神圣与庄严推向极致。
可静静流淌的濑溪河，此刻就显得落寞与卑微。它惟有在流径那形似箢篼的箢篼山时，才一改往昔的书生气。咆哮着，奔腾着，翻卷出汹涌的浪花，义无反赴地穿过乱石嶙峋的河道。而细看映入眼帘的山崖峭壁，河道中露出的滩头与泠溅打湿着的岸边野枝，如水墨画一般，铺展开来。
纵使生长在悬崖缝隙里的零星古树，形态弱小，根须裸露，攀岩匍匐，毫不起眼。也是姿态奇异，顽强地在峭壁上撑出一小片墨绿。如同长在山林中的野草，蕨类、灌木或修竹一般，让每一片叶子都呈现出生命的华美。
没人在意石窠中的鹅卵石，也是颗颗大小形态各异，光滑细腻，色彩斑斓。面对具有如此定力的鹅卵石，常常觉得，是这奔腾的河水给予了它们成长的历练，才使得它们懂得搏击激流险滩时，安得一方栖身的睿智。而蜇付在水面滩头或乱石堆上的苔藓，一幅不谙世事的样子，如绿毯般葳蕤而生。可细如发丝的花蕊却怒放着，大有“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豪情壮志。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与文友聊天。她对我说，这平凡的濑溪河，这突兀河中的箢篼山，是激发她创作灵感的地方。那么，这岸上的树，河中的水……一定被她女性特有的温柔和深情的目光打量过，抚摸过。
她也一定若我一样，心中住着濑溪河。即使这河渺小，也是令自己留恋、思辨的地方。[1]
作者简介
朱天能，供职于四川泸县农村商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