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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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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之二》中国当代作家严雨龙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往事并不如烟之二

炎炎夏日,邂逅一个叫林荫春天的楼盘开张,只见素简淡雅的装饰里,墙上两行字——寻觅半生的春天,你一笑,就是了。我知道那是川端康成的话,用到这里却是如此的熨贴。仿佛看见喧闹繁华的市井里,一位素面朝天的姑娘,静静地向着尘世,拈花一笑。心底不禁莞尔,想必小区该是怎样的人文了。滚滚红尘,芸芸众生,真不会追逐多少宽敞豪华,要的不就是一个家么?与其天花乱坠吆喝,不如拈花一笑的深情。

而自己心底的一笑,似乎也释怀了许多幽结。

我很惊讶与纳闷,曾经所教的那一届学生,班里后来居然有6对12个结成连理。那可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那可是一所破破烂烂的乡村中学,那还可以说是我朝夕相处瞪大眼睛看着的,如此贫瘠土地,艰苦紧张的环境,哪能悄然满园春色,而我却浑然不知呢?

初为人师,自己不过是被老师从座位拎到讲台上答题一样,几分兴奋几多忐忑,虎着脸硬装着莫测高深的样子,唯恐喜形于色,稍有不慎被看出破绽而魔术砸锅了,那就真玩不下去了。

学生是一个个稚气未脱,青涩得看一眼都酸涩。高高矮矮,长手长脚,破旧的衣裤显然没赶上四肢的快速伸展,颇似现在的七分裤,只是旧得发白失去原色。有时虽然看去肥大,那显然也是姐姐哥哥过继来的。老教师衣帽取人,惊奇刚刚毕业的那一个咋又回来了,或者一遍遍求证是不是双胞胎。其实重读的是那身破衣烂衫。

虽然面对看似懵懂的孩子,但是真要笼住镇住这些乡野孩子,也是颇费心机的事。否则当场炸堂也是家常便饭,乡野孩子没有那么多顾忌,甚至原本就抱着听戏恶作剧的贼心。

开学不几天就有一个学生跑来,未及开口便涕泗横流,要死要活嚎啕大哭,半响稍微平静,抽噎着说,他放课桌抽屉里的两块钱不见了,定是哪个同学偷去了,老师得为他破案找回来,否则就回家不读了。一边说一边用袖子很利索地鼻子眼睛一揩,许是见眼前是老师,手又迅速往屁股上擦几擦。

随了他到教室,全班学生都齐刷刷看着我。我说某某同学钱-----丢了,有谁-------捡到或看见过么?霎时全都一声不吭低了头。目光挨个所及,都脸红红的,尤其邻座更是坐立不安。见此,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就这么沉闷着。最后还是自我找台阶:那同学们,今天就复习一下你们初中读过的《智子疑邻》吧。摔下一教室的惶惑走了。心里想着就让其成为一宗悬案,巴不得他们人人自危,至少有一段时间消停些。

彼时的乡村学校,之前高考都是光榜,似乎都要学校求着家长让他们孩子来读。一到农忙,家长就大呼小叫,理直气壮叫孩子回去帮着割稻割麦割油菜采茶叶采茶籽------,甚至家长两口一吵架就拿孩子出气——不用读了回家干活。有家长来帮孩子请假,我说如果非要孩子干活,那就索性别读了,还是个全劳力。那家长哈哈大笑说,你这老师弄得跟真的一样,孩子不是还小么,让他在学校再养几年嘛,养头猪不是也要赶着活动活动么。

气不过就在班里宣布,如果是来养几年的马上回去,不是的就给我死读书,往死里读,老师就不信读书还能把人读死。从今后每天晚自习到11点,即使瞌睡也趴课桌上,谁不到点谁回去养猪。说到做到,老师奉陪到底。

就这样,每天晚上我就端坐讲台看书或批改,守着一教室的窸窸窣窣。

偶然看书入迷,或者劳累了,我坐讲台上,头一顿一顿鸡啄米样的,时间过了点。就有学生小心地说:老师,给俺们唱首歌吧!便有些尴尬了,答以:等你们毕业晚会老师再唱,休息休息。

当然,青葱岁月,青涩归青涩,也不乏春情蠢蠢欲动的。期间也有男女生,跑来跟我说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纸条啥的,那情态还是很委屈的。于是就借着讲课,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大意是要饭的人没资格言情。的确够刻薄的了。如此便很有点风平浪静。但让人担心的是,当地镇上一些小青工,每天傍晚和晚自习,三三两两老到学校里,窜来窜去,发情的猫一样,嚎着一些流行歌曲,不堪其扰。学校领导老师出面阻止驱赶,有个青年教师却被打得头破血流。事情闹大了,派出所干预,方得归于平静。

惜春常怕花开早啊,鉴于此,对学生更加看管的紧了。

三年转瞬即逝,他们毕业时,邀请我给他们唱首歌。深知自己五音不全难从命,只好对他们说老师三年里都在唱着一首歌,搪塞了之-------

毕业了学生就散了,我也离开了那所乡村学校。几年后再相遇,不断传来某某与某某同学结婚了,而且这些终成眷属的,彼此先后都是大学中专毕业或找到了工作的。陆陆续续居然有6对12人,是不是还有没终成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当然,我也为自己当初的刻薄,是否碾碎过某个学生的梦,惴惴不安。

有时师生相聚,禁不住就打探:那时你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空间恋爱啊,那是怎么谈起来的啊?有学生说,爱情哪是谈出来的啊?所有的故事都在彼此那一笑中。老师你不是教过我们: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么?一笑一低头,便是扎了根,然后草色遥看近却无。谈出来的爱情无根-----爱情需要碾压的,就像墩墩苗。

诚然啊,古今多少情皆在不言中。拈花一笑,彼此心领神会,满树花开,春风十里。不禁又报以一笑。

说惊讶,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那个时候的乡村学校,对于男青年教师来说简直就是爱情的荒漠。虽然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大学毕业,可居民户口的姑娘在农村本就凤毛麟角,有也压根看不上老师。农村户口的乡镇企业青工,单就那些责任田就令人望而却步。就在青年教师苦苦挣扎于荒漠,神不知鬼不觉的学生倒是相互倾情,暗潮汹涌。这个冰火两重天,同融一炉。

先前文章有过零星记叙,当年青年教师求偶(不是恋爱)之难。郑老师原先民办,恢复高考时考上师范,大学毕业回来又到这学校教书,所幸那个心仪的姑娘,还在镇上供销社五金店,白天鹅一样骄傲地当着售货员。郑老师虽然头发稀薄了很多,老相了些,但是多少总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吧,何况有金灿灿的文凭垫底,这下似乎有理由鼓起勇气了。因此每天中午,因为下午放学供销社就打烊了,去五金店。面对姑娘,自觉心里的理由不能论斤称量,到底摆不上交易的柜台,只好说买铁钉。买多少?买一枚。如此日复一日,当郑老师床底纸盒的铁钉几乎装满了,姑娘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千钉难买一笑。郑老师把纸盒裹了红纸要去送礼,被别的老师摁住了,于是痛哭流涕。

痛归痛,没了爱情还想有个家。那时各路电台广播以及一些报刊杂志,似乎善解人意,边角中缝开出了密密麻麻的求友征婚启事,很像如今的寻人失物启事和招领。并特别言明对农村教师免费。郑老师禁不住诱惑,也想依此寻找失落的爱情,却又碍于情面。当时在世人眼里登征婚启事,那无疑昭告社会——俺走投无路了,是很倒霉的一件事。于是央求我出面办理,一则虽然免费,可发布的相应信息,需要单位证明盖章属实,否则媒体不予受理。另则好在我周围人都知道我已经谈着对象了,不会令人生疑说道。因此,《经济生活报》的中缝里发表了我的“杰作”——兹有“真老师”,男-------欲求,女什么什么,联系人某某中学严老师。

作品一发表,“读者来信”纷纷,一时间我就成了学校“名师。”万幸的是当时我那口子连同她单位的人似乎根本就不看《经济生活报》,也好在乡村闭塞,天就山口那么大,否则后果不堪。声名鹊起,那是创作之初始料不及的,那真是吓出一身汗。难怪那些发表个豆腐干的,会顿时名满天下,妇孺皆知。

当然,也不全是惊,还有喜。郑老师是数学老师,何况我不是当事人那也是原作者。所以那些天我俩天天晚上躲宿舍,一封一封拜读研究来信。其中有些信确实才情横溢,每每读此类信,郑老师都一迭声说,算了算了,还是实在些的实在些的。也有随信附上玉照的。看看光彩照人楚楚动人,郑老师兴奋与不安地原地转圈,一个劲问我,分析分析,她为什么就看上我呢?没道理啊,会不会骗钱的?我跟他说,她又没看到你人,连照片都没看到,仅仅凭字面上的岁数、职业、爱好的寥寥介绍,又不是爱上你了,只是打招呼样的联系联系呗。他说,那怎么办?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也不知道他后来具体怎么办的,反正进一步的来往信件由着他自己搞了。于我,一封封读来信,像一位报刊编辑读着来稿,很是消解了乡村学校夜晚的寂寞。

有一天下了课,我夹着课本踱回宿舍,远远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顾盼生辉。她见我走去,便喊叫了:严老师,严老师下课了?我很惊奇,怎么会有一个说普通话的人找呢。趋近问,我们不认识啊,找我何事?她说,她叫某某某,是金华某县交通工作的。末了,一脸迷惑说,你忘了?上星期我们还通信,我想回信太慢了,不如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学校原来在乡下,这么偏远啊。不过没关系,我第一眼看到你-------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读者”。因为学校虽然名为“第二中学”,实际地处离城50几里乡下,公交只达镇上,下车还得七拐八弯三里多乡间小道。赶紧表示歉意,并说明自己不是“真老师”,你们之间的通信是郑老师,我只负责开头的联系。她就更加迷惑不解了,说不可能,我一看信上的字,就是你这个样子的人,果真字如其人啊。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并吩咐远处观望看稀奇的学生快去告诉郑---老师,来贵客了。

等郑老师气喘吁吁赶来,姑娘把我俩看过来看过去,还是一副将信将疑、取决不定的样子。我索性没开房门就转身,说还有课还有课,逃之夭夭。

到了晚上,校长室那边传来嘈嘈杂杂的吵闹声。随即有老师跑来,急急地说,快避一避,那女的找到校长室,说你和郑老师合伙拐骗良家女子。吓得我赶紧跑到附近村子里,与老乡打了个通宵扑克。

第二天碰到郑老师,他垂头丧气的,那光光的额顶,似乎也暗淡了很多。低着头也不看我,叽叽咕咕是说,那女的可能受失恋刺激,有点失常,后来是校医陪着,今早送上公交车了。并拍拍我肩,眼里有了亮亮的,幽幽说:这么好一个姑娘,咋被人抛弃了呢,人家不要的咋也不要我呢?怔怔看向我,似乎说的是我抛弃我不要似的。我说,兄弟啊我可是自讨苦吃,你也别灰心,不是还有一个上海的,人家信上都喊你哥了。他便挥挥手,止住我再说什么,欲语还休的样子,再摇摇手转身离去。

离去,那个背影似乎一夜之间,有些驼了--------

没想到后来郑老师找到了一个美女,还是邻县当时的一个乡镇女干部。据说他那口子是他外婆村里的,外婆家在邻县,与他老家相距甚远,小时候去外婆家拜年,偶然在一起戏耍过。物换星移几度秋,如今我们居然还是邻居。她不无戏谑说,郑老师小时候很喜欢笑,笑起来很好看,就记住了。但是,长大了郑老师却不爱笑了,许是小时候也看走眼了。所以现在做了爷爷奶奶的他俩,整天“笑一个,笑一个”地逗着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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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严雨龙,浙江衢州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