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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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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耗》中国当代作家王万满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守耗

写下这个题目,可能让亲爱的读者费解,不过,在秦岭深处的庄稼人,恐怕没有哪个不知道的。 耗者:鼠也。

提起老鼠,就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是偷吃食品和粮食的小动物。于是,秦岭深处的农民把偷吃粮食或损害庄稼的大小动物统称为耗子。比如黑熊、野猪、猴子、刺猬、野鸡、乌鸦、喜鹊等。

这些动物在秋季即将时,它们便活跃起来,不停地骚扰,悄悄地偷吃,有时,会乘你不注意,一夜间可毁坏几十亩甚至上百亩庄稼。它们用拱、咬、折、踩、啄、撕地办法,把即将收进囤里的粮食毁得一干二净,使你欲哭无泪,喊天捶地。一年辛劳,一夜间就付之东流,化为乌有,谁又不心疼哩!?

那是1961年,正是国家困难时期,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负担最重、最困难。除了要向国家缴公购粮外,还增加了爱国粮、互助粮、战备粮、储备粮等。生产队打下一点粮食,三下五除二,轮到社员只是秕糠杂粮了。那时,家家缺粮吃,人人饿得心发慌,个个面黄饥瘦。

一天,好心的队长望着愁吃缺穿的乡亲们说:种粮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死,要扳个命,找点“黑地” 种 ,只有自已救自已。

这一说,倒提醒了乡亲们。可到哪儿去开荒都会被大队,公社发现。一旦发现,可惹下天祸,不但粮食要没收,还得受罚,甚至得到看守所里坐上几天。

于是,经过秘密商议,决定到远离人烟的秦岭深处去毁一片林种地。只要大家嘴巴紧,甭说他公社干部,就连神仙也很难知道。

说干就干。几天功夫,就开了近百亩地,种上了包谷。到了秋天,眼看就要收了,确被耗子们几天糟蹋得干干净净,乡亲们喊天捶地,欲哭无泪。

悲剧不能重演。第二年决定派人去守耗。

为了不引起上级注意,队长决定派“编外” 的我和杜大爷去,并给每人每天记20分工,补助二斤粮。在那饥肠辘辘的年月里,该是多么大的诱惑和“重赏” 啊!同时,守耗还可以偷偷地烤点嫩包谷吃,为家中老少省点粮食。

第二天我们一到地里,发现包谷已被耗子糟蹋了不少。有的杆子被咬断。啃嚼过的棒子遍地皆是,蹄踩爪撕,一片狼籍。 “这些野货!你吃,甭糟蹋嘛?” 杜大爷边捡残缺的包谷棒子边骂道。

“它们啃了的,我俩烤着吃?”

“哪不行,这是队上的。”

“我俩不说,天知地知?”

杜大爷犹豫了片刻,不情愿地说:“吃就吃呗,可千万甭说。”

麻影儿徐徐从天上洒了下来,大山变得死一样沉寂,我和杜大爷点燃了干柴,升起了篝火。火舌跳跃着映红了我俩的面孔,也映红了万籁俱寂的大山和森林。我俩正烤着包谷吃,突然,隐隐地传来了咯吧、咯吧声,守了几十年耗的杜大爷侧耳一听,摇了摇手,小声道:“有情况,是猴子进地掰包谷了,快敲锣!”于是,我举起铜锣,便哐-—哐地敲起来,边敲边吼,当我把手敲困停下来时,四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又恢复到死一样的寂静。眼前那象牛、象马的大山仍隐隐地站在那里。饥不择食,饿了一天的我俩又啃起了半生不熟的包谷棒子。

啃着、啃着,林边又传来了咯吧、咯吧声,我俩只好扯开嗓子大声嗬――嗬――嗬嗬嗬――边吼边敲锣。忽然间,吼声穿过漆黑的夜空在大山里悠悠回荡。锣声也在森林深处清脆地响了起来。

嗓子吼干了,手也敲困了,我俩又坐下来继续烤着包谷吃。

体力是有限的。

随着星星的出现和微微凉风的吹来,疲惫和困乏不断地侵蚀着肌体,我俩躺在篝火旁,不知不觉地慢慢进入了梦乡。 当我们醒来时,太阳已慢慢地爬上了山巅,大地开始苏醒,岭粱和崖石在不知不觉中也重新露出了原型。山顶上的树木在桔红色的光彩中显得清亮明丽,太阳爬着、跳着,一会儿就从红色、黄色和青玉色的包围中冲了出来,用柔和而耀眼的光线把座座山峰连接起来,从这个山谷伸展到那个山谷,一直伸到我们身边,又用五彩纷披和温暖清新的光芒轻轻地抚醒了我们。

一睁眼,火堆中的柴禾只留下些薪头残火和厚厚的一堆灰烬。我正想边享受朝阳边向火堆里加几根柴禾时,杜大爷急冲冲地拉着我的手说:“别忙,到地边去看看。”

我低头一看,啊!全是新茬子,有的茬口还渗着晶莹的汁水,撕开皮的包谷棒子不停地向外流着乳白色的浆汁。 “真他妈的害人?不行,我得回去取枪。”

唉,为什么它们对我们这么残酷呢?惹它啦,还是打它啦?真是……反过来又想,残酷的事情多着哩!就连狮子为了取得交配权不就把同性统统咬死或撵走嘛,何况人类哩,在世界大战中,不都把所有的先进武器用在了杀伤对方吗?

这时,我又想起了唐代李世民手足相残和武则天为了夺得皇权,诬害皇后,并亲手将爱女掐死和用毒酒毒死自己长子李弘的恨毒与残忍。更想起了明第二个皇帝朱建文的可悲下场。为了权,骨肉相残,亲情不认,士兵丧命,百姓遭殃,多么残忍!这就是人类吗?就是这群没良心的耗子吗?!唉,杜大爷执意要回家去取火枪,取就取呗!何况昨夜他把烤包谷吃多了,又拉起了肚子。

杜大爷走了,我孤零零地留守在深山里,心情郁闷,烦燥不安,但民以食为天,为了近百亩即将到手的粮食,我能离开吗?

守护近百亩的包谷地的担子全落在了一个十三四孩子身上。白天,我拎着铜锣沿地边,边敲边吼,一是为自己壮胆,二是吓唬、吓唬那些该死的耗子。

头几天,倒也起作用。过了不多日,这些狡猾的家伙便藐视起我来。见我只吼山打锣,虚张声势,搞花架子时,它们仅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从森林里偷偷地溜出来钻进地里又吃又踩,那些猴头们掰了还往“家” 里带。这还了得!真盼望杜大爷快点把火枪拿来,开开杀戒,放倒它几条,让这些家伙看看我们的利害。也让我们尝尝熊掌的美味,山珍的奇香。 盼星星,望月亮,就是盼不来杜大爷。这些猴头、猪熊们,越来越猖獗,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认为我只会敲锣干吼。于是,更加肆无忌弹、更加凶猛,更加猖狂。有时,不管我撕破嗓子咋吼,它们连理也不理,真是欺人太甚,甚至转过头来眄我一眼,又放心大胆地吃它们的去了。 我没法,我无奈。只好从地上捡起石块狠狠地掷过去砸它们,有时石头落在地上,它们连理也不理,只有砸在它们身上时,才勉强离开。可我前腿一走,后面又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地里。

四周全是空旷阔大的茫茫森林,林里藏着狡猾的猴子、野猪、狗熊和那些飞上跳下的乌鸦、野鸡,当我一听到哪儿有响动,急忙风风火火地赶去,它们见势不妙,便飞的飞,跑的跑,当你一离开,它们又不约而同地钻进庄稼地。我整天围着地块转,它们也围着我一圈又一圈地转,它们和我逗着圈子,搞起了捉谜藏。一天下来,累得我身困腿软,手疼喉干。但是,地里的包谷还是被它们糟蹋了不少。

大山深处是寂寞的,也是恐惧的。在这深山野林里,听不见鸡鸣狗叫,牛哞羊咩,人的说话与小孩的哭闹声。眼前是茫茫的森林及随时准备前来偷袭庄稼的一群虎视眈眈的动物和那顶着天花,挂着胡须的一片包谷地。久而久之,心里的沉郁与孤独浸透着我每一根神经,悲愁与恐惧时时袭击着我幼小的心灵。一天不停地踮着脚尖向杜大爷走去的那个方向张望。常言道:“望眼欲穿。”我的眼睛虽然没望穿,可成天是泪染满面。忍不住孤独了,便对着大山疯狂地猛吼一阵,惧怕了,就使劲地敲铜锣。而回报我的却是山山相应和震荡夜空的回音,随即过去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特别到了晚上,看不到一点儿灯火,也听不到一点儿人语,听到的只是一些此起彼伏的野兽们嗥叫和猫头鹰凄凉苍茫的鸣叫及久久在山林间悠悠地回荡声。要么就是秋虫们的低吟浅唱和露珠儿在树叶间的滚动弹跳及小草的拔节和自已怦怦地心跳声。白天,一些实实在在的枯树、岩石、山脊,到了晚上似乎变成了魔鬼,它们狰狞着向我板着鬼脸,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吞掉我的危险。有时,甚至把我吓得心惊腿软,大汗淋漓,顿感那么孤单、那么恐惧。

那些狡猾的家伙,见我好欺,不过是“黔驴技穷”, 只会挣着嗓子吼山,哐哐哐地拼命敲锣。日子一长,仅在我吆喝声中也敢钻进地里乱吃乱啃。到了晚上,更加猖獗,把我折腾得昼夜身不敢停,眼不敢眨,身心疲惫,我只好另出新招,白天巡逻,旁晚便在四周点起篝火。

随着柴火的燃起,股股浓烟不断地在空中袅袅升腾,那些藏在树上的猴子和乌鸦、喜鹊们望着一缕缕袅袅升腾的浓烟,虽然它们垂涎欲滴,嘴馋得叽哩哇啦地胡叫乱吵,就是不敢到包谷地里去,即便急得没法了,也只好冒着危险一次次地飞到包谷地上空盘旋一阵,乱叫一通,或黑压压地一群一群地站在树枝上贪婪地窥视着地里的包谷棒子,一点一点地咽着口水,可就不敢冒险降落到地里来偷吃,这下,使我顿悟到了篝火的神力。

于是,白天除了巡逻,就不停地拾捡干柴,堆拢火堆,一到旁晚便逐堆点燃。

鲜颜的火苗在漆黑的夜空下哧哧哧地升腾,在地块四周噗噗噗地跳跃,浓烟裹着火苗,火苗助着浓烟。欢快跳跃的火苗映红了大山,映红了半个漆黑的天,也映红了动物们的眼睛。它们不敢再轻举妄动,有的甚至逃跑了,有的藏在了树枝间,偷偷地注视着火苗,吓得叽哩哇啦地频频悲叫。

火是人的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对我的磨炼,胆子渐渐地变大了,也不像先前一到晚上就吓得魂不附体,满身起鸡皮疙瘩,我可以躺在篝火旁睡觉,也可以欣赏秦岭深处的夜景,使我最难忘的是那个中秋夜晚。

那天,我心情特别好,空旷无垠的夜空也最清新迷人。美丽的天空像涮洗过一样,蓝个莹莹的高远。深蓝色的天空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星星,它们有的眨着眼睛,似情人传递着秋波,有的从苍茫的太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倏倏地滑向大地,有的闪着幽幽亮光,清清的、滑滑的,似乎举手可得,但举起手来又实在悠远得令人淘醉。一会儿,一轮圆圆的明月在纤柔云丝的簇拥下,从东边山上吃力地、慢慢地爬上了山巅,先是露出半个笑脸,后就像一盏硕大的圆圆玉盘。爬了一会儿,似乎累了,便晃了晃恼袋,抖了抖身子,就把瀑布般的溶溶淡黄色月光冷冷地倾泻下来,洒满了山岭,洒满了树枝,使山岭依稀而静默,树枝俊丽而修长。过了一会儿,天地朦朦胧胧,混沌一片,一幕比一幕深,一幕比一幕浓,黑影暧昧,犹如虚幻一般。明月出秦岭,苍茫朦胧间。原来黑黝黝

的大地被轻烟大雾笼照着,朦胧惨淡,如同坠入了梦境。唉,“可怜新月为谁好?孤身一人对愁眠”

我躺在篝火旁, 似睡非睡, 犹如在神魂迷离的仙界里, 大脑随着月光, 在空中悠悠荡荡, 飘忽不定, 想杜大爷的到来, 想吃饱饭的滋味, 想那上学的快乐无邪……

夜深凉如水。在海拔2000多米高的大山里,随着深夜慢慢临近,气温也在渐渐下降,树枝轻轻摇曳,夜空微微飘送着凉意,大地一片幽静。一觉醒来,露水打湿了头发并流到了腮边。手和腿凉冰冰、湿汲汲的,我打了个寒颤,咯了几下牙齿,便辗转着欣赏那妩媚艳美、娇柔流莹的月光,听那从大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凄凉的猫头鹰声和那秋虫们在草丛中不知疲倦的绵绵欢歌声,还有那竹鼹的拱土和麂子们的吃草声。少不了的,还有山谷里泉水在乱石涧轻轻跳荡的音樂声。我静静地感受着泉鸣山更幽,山幽更宁谧的静景。

我用这“黔驴之技”, 期初倒还起作用。可日子一长,这些狡猾的家伙似乎再次看破了我的技俩,它们乘火灭烟绝时,又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一步半步地、悄悄地窥视着逼近火堆,越过火堆。后面见前面顺利通过后,立即一涌而上。它们成群结队地窜入包谷地。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一旦得手,便狼吞虎咽、大肆地掰、折、啃。边吃边嚼,边嚼边踩,吃吃吐吐。眼看棒锤粗的包谷棒子被它们啃残,杆子被它们摁倒咬断,包谷皮儿被剥撕得稀巴烂,到处一片狼籍,直到你发现后,敲锣吆喝着逼到它们眼前,它们才不情愿地、一步一回头地瞪着一双仇视的大眼睛望一望你,才慢条斯理的离开。真是欺人太甚,太藐视我了。我一个孤零零的孩子,除了在它们面前耀武扬威地扎呼、扎呼,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气、我急、我无奈。

眼看要收获的包谷被一点点的蚕食,一片片的庄稼被它们连吃带踩地糟蹋,犹如用刀子在剜我的肉,捅我的心。 不说全队的父老乡亲,就我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们也眼巴巴地指望着这片包谷救命,他们早已是朝餐是野菜,暮食乃草根。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

唉,该死的野物,该死的耗子!

正在我无奈之机,杜大爷扛着火枪,带着一葫芦火药,还有一包一寸来长的铁条终于气喘徐徐地赶来了。我知道他在全村是有名的猎手,虽年老体衰,但撵山打猎还是响当当的,而切把子准,只要野物一上交(野物行走必经之路), 十拿九稳地都会被放倒。

当天,杜大爷看完地形,找到了交口,向枪筒里填满了火药,装好了铁条,点燃了火绳便藏在一个大崖石背后,屏住呼吸,闭起一只眼睛瞄准着。

不一会儿,一只大狗熊带着两只幼崽慢慢腾腾地窥试着窃窃地向包谷地里走去。

熊,全身是宝,就连它的脑髓也是治耳聋、苏忝、头旋、摩顶,白秃风屑及生发良药。特别秋天打的熊是最好的。单说熊掌吧,就有十来厘米厚。它是精肴佳馔中的上品。切上几根肉丝就可以做一碗极鲜的汤。营养丰富,滋补性强,据老中医讲:深秋的掌是滋山川之露泽,吸风霜之精华,储百果之营养,吸日月之灵气,是著名的八珍之一,是滋补品中无与伦比的。冬天,天寒地瘦,冰天雪地,熊无食可吃,就是靠舔四只掌维持生命越冬的。李时珍云:“冬月蛰时不食,饥则舔其掌,故其美在掌,谓之熊蹯”。《本草纲目》中写道:“掌,主治时气热盛,变为黄疸,暑月久痢,疳暨心痛……”到了春天,四只掌已被它舔得像纸一样薄。走起路来一颠一晃地,没了力气。除此,这个季节的熊,体重肉肥,胆大汁浓,是尚好的中药材。

我的心怦怦怦地直跳,似乎快要跳出胸膛,杜大爷用大腿把我轻轻地靠了靠,示意我别露声色,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枪口冒了一团火烟,那只母熊晃动了一下,便嗷嗷嗷地惨叫了几声,拖着一串殷红的东西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去。地上留下一道时隐时现的长长血迹。我俩屏住呼吸躲在崖石背后,气不敢出,身不敢动,就这,杜大爷还不放心,伸过右手一把捂住我的嘴,用浑浊的目光怒视着我。

我喘着粗气,视线跟着母熊移动,它边跑边发出凄凄地悲叫声。大约跑了一百来米,便停在那里,一边抽搐着,一边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再也走不动了。它伸出殷红的舌头轻轻地舔吮着向外涌动着鲜血的枪口。可能是疼痛难忍吧?舔一下,身子颤动一下,舔尽一点,鲜血又像泉水般地向外涌一点,舔来舔去,反反复复,怎么也舔不干净,后来它索性伸过前爪从枪眼口一把将血淋淋、鲜活活地大肠狠劲地全拽了出来,一盘一盘地,带着殷红的鲜血,沾着白花花的油,同时,一股股脏腥味儿猛扑过来。看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寒颤,一身冷汗突然涌遍全身。汗毛直竖,怦怦的心似乎蹴成了疙瘩,真想拨开杜大爷的大手,大吼一声,你这个笨蛋,咋不知道把肠子塞进肚里去,再扯把乱草塞住枪口哩!?还使劲把肠子向外拽?笨蛋、笨蛋!!

它愈疼愈拽,愈拽愈长。我看到血淋淋地一堆冒着微微热气的肠肚和它那疼痛难忍、不断抽搐的样子,心里真后悔。 那母熊不停地边舔咂着灼痛的枪眼边向外拽,还不停地向四处惶恐地张望着,似乎停久了怕有人追上来,便无力地迈开前腿踉踉跄跄地吃力而艰难地向前蹒跚着……

杜大爷怕我发出一点声响,他用另一只手把我摁住,这时,使我迅速想起了杜大爷给我讲过的,打燥了的熊,在垂死时,如发现了人,它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十个打熊的,就有五个被熊抓伤或咬死。常言道:“一猪二熊三老虎”。正如毛主席说的“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 。如果我们被它发现,哪还有命哩?!

过了一会儿,母熊渐渐地走远了,杜大爷才放开我,我俩对视了一眼,它急忙又向枪筒内装满了火药和铁条。

我们步着血迹向前追踪着,走了不远,在一个高坎下发现了那只半跪半蹲的母熊。它嘴里流着鲜血,大小肠全拽出来堆在了地上。我们怕它还没疼死,便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看它确是死了时,我们才放心地背着火枪走过去。

杜大爷搬翻它的身子拨挪了一下堆在地上的肠肚,仍在冒着微微地、带着脏味的热气。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还在愤怒地瞪着我们。杜大爷朝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并调侃地说:“这家伙还死不瞑目啊”!它的眼眶周围和肚子下的毛尖上还沾着唾液和血迹。看来,分明是两个熊崽在妈妈不能动弹时,想舔去妈妈的眼泪和身上的血迹,想千方百计救活妈妈而留下的。可它们没有回天之力,最终,还是流着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亲爱的妈妈。

我看着、看着,心乱如麻,不知是悲还是喜,老想着两个熊崽离开妈妈后跑到哪儿去了,是在思念妈妈还是在抽泣着喊叫着妈妈,它们今后的日子又将怎样度过?!是饿死,还是冻死?我不得而知。心里一片空白,一片凄悲,直到杜大爷喊了声:“你塄了呀” ?我才收回神来。

之后,杜大爷接二连三地又打死了几只猴子、乌鸦和喜鹊。为了杀一儆百,我们分别把它们的尸体悬挂在交口处的树枝上或矗起的高杆上,让它们的同伴天天看着,时时想着我们人类的利害。

真怪,自那以后,除了野猪、竹鼹而外,其它动物、鸟类再不敢来侵害庄稼了。

事过几十年了,当我想起那只母熊的惨景和堆在地上的那堆血淋淋的肠肚时,就心惊胆颤,十分难过。常常想,人类为什么对它们那么残酷?它们又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躺在地上享受清亮的月光观赏自然的美景呢?

人是万物之灵。为了名利与金钱、为了各自的利益,在格斗、在残杀,动物为争食和交配权也在格斗残杀,这难道是动物的本性吗?我不得而知,人与动物能和谐相处吗?我更不得而知![1]

作者简介

王万满,陕西略阳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