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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国志》,由南宋叶隆礼撰写,共27卷。[1]

简介

《契丹国志》一书共27卷,其中〈帝纪〉12卷,〈列传〉7卷,后晋辽国北宋往来文书一卷,各国馈贡礼物数一卷,地理一卷,风俗及各种制度一卷,行程录及使北记两卷,诸番杂记一卷,岁时杂记一卷。[2]

契丹国是指辽朝,本书自是研究辽朝历史的重要历史料,其中选录了契丹世系及地图等内容,可以与《辽史》相互参校。《契丹国志》中引用传说为白马青牛的仙人之后,始祖为奇首可汗。契丹早期历史都有神话传说为主。《契丹国志》明显有抄录诸书的痕迹,如卷一九《大实林牙传》载:“大实深入沙子,立天祚之子梁王为帝而相之。……辽御马数十万,牧于碛外,女真以绝远未之取,皆为大实所得。今梁王、大实皆亡,馀党犹居其地。”此文全抄自洪皓《松漠记闻》卷上,却未重新修改“今梁王、大实皆亡,馀党犹居其地”一句,无法反映最后真实情况。[3]

原图链接契丹国志(上海古籍版)封面

《契丹国志》卷首《进书表》,末署“淳熙七年三月日,秘书丞臣叶隆礼上表”,淳熙七年(1180年)下距叶隆礼进士及第之年(1271年)达六十七年之久,叶隆礼断无可能在及第前六十七年完成此书。[4]再加上编撰本书过程过于草率,这些问题使得《契丹国志》真伪与否,一直存在争议。[5]

作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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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题叶隆礼撰。叶隆礼,字士则,号渔村,嘉兴(今属浙江)人。理宗淳祐七年(1247年)进士。十年,通判建康府。十二年,除国子监簿(《景定建康志》卷二四)。开庆元年(1259年),为两浙运判兼知临安府(《咸淳临安志》卷四九)。

景定元年(1260年)。知绍兴府(《宝庆会稽续志》卷二)。今书前附《进契丹国志表》,末署“淳熙七年(1180)三月秘书丞臣叶隆礼上表”。显误。论者谓淳熙应为淳祐之讹。然当年及第,即奉诏修书,且于三月以前撰成上进,亦不可信。

淳熙七年比叶隆礼中进士的时间还要早67年,因此,恐为咸淳之误。在《直斋书录解题》、《宋史·艺文志》等均未著录此书。说明此书在元代初年并未刊行。

元人苏天爵滋溪文稿》中曾论及此书,《千顷堂书目》亦有著录,著录为元人叶隆礼撰,据此推测,此书应为叶隆礼入元之后的作品。[6]

主要内容

该书为南宋人奉敕编次,所取皆南朝所存有关北朝的资料,与元人所编《辽史》主要根据辽朝《实录》有所不同,虽不免传闻失实之辞,亦存直书不隐之论,足资参考。

书第一至十二卷记录历朝皇帝之事,第十三卷是《后妃传》,第十四卷是《诸王传》,第十五卷是《外戚传》,第十六卷至十九卷为《列传》,记载了十五位名臣的事迹。第二十卷为《晋表》、《澶渊誓书》、《关南誓书》、《议割地界书》。第二十一卷为《南北朝馈献礼物》、《外国贡进礼物》两类。第二十二卷讲述地理,第二十三卷讲述制度。第二十四、二十五卷为节录宋人使北见闻。第二十六卷记述周边北方各国。第二十七卷为《岁时杂记》记录契丹的礼仪风俗。全书几乎囊括了有关辽的重要史料。

纪传之外,卷首附《契丹国初兴本末》、《契丹国九主年谱》,末附《蕃将除授职名》、《汉官除授职名》。又收录部分档案材料:石晋降表二﹑澶渊誓书二﹑关南誓书三(契丹致宋书﹑宋朝回契丹书﹑契丹回宋誓书)﹑议割地界书二。

另有南﹑北朝馈献礼物单及宋朝劳契丹人使物件。对州县及四京本末,周邻的少数民族风俗制度,岁时仪制,都有所记载,并附有宋人入辽行程录。它是宋朝所存有关契丹的材料的总汇。

史料价值

原图链接契丹国志(中华书局版)封面

关于《契丹国志》一书的史料价值,历来评价不一。最早提到这本书的是元代史学家苏天爵,他认为:“叶隆礼、宇文懋昭为辽、金国志,皆不及见国史,其说多得于传闻。”后来的学者也曾指出其中种种疵病。但是,宋、元时期通记辽朝一代史事的著作,除《辽史》外,只有《契丹国志》。尽管缺点很多,仍是较原始的资料。辽代史料为数甚少,元末修《辽史》,已有文献不足征之苦,就从《契丹国志》引用了不少材料。可以断定的是,《辽史》中有关天祚帝一朝的史实,因无《实录》可凭,主要取材于此书 。

今天我们将《契丹国志》和《辽史》加以比较,尚有不少可以订正、补充后者的地方。所以,本书仍不失为研究辽代历史的基本史料,值得我们特别予以重视。

《契丹国志》常全部引用原文而无所更改,收录了许多今已失传的珍贵史料书籍的记载,保存了大量史料。辽代有禁书令,有关辽国史事的书很少能流入中原,因此可以流传到今天的辽国史料就更加罕见。

《契丹国志》的资料对研究辽代历史具有不容忽视的价值。

本书版本

国家图书馆收藏有一部元刻本《契丹国志》,现存最早的版本。此书原为黄丕烈所藏,有缺字。书末黄丕烈跋一则称:岁在辛未仲夏,书友有以《契丹国志》钞本见售者,余见其装潢,识是述古堂物,且与元刻款式同,因留阅,其所携本适为下册,遂请西宾陆东萝抄补余书之缺,亦一快事也。

书上钤有蜀石经一卷有半人家、黄丕烈印、文琛、平阳汪氏藏书印、民部尚书郎、铁琴铜剑楼、瞿印秉冲、瞿印秉清、绍基秘籍、瞿印启文、雅庭等藏书印。可知书自黄丕烈处散出后,归汪士钟家收藏,从汪家散出后为铁琴铜剑楼所得,铁琴铜剑楼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将藏书分三批售予北京图书馆。此书为瞿家第二批所售出书的一种。是铁琴铜剑楼藏书中比较珍贵的一种。

元刻之后,此书到嘉庆二年(公元1797年),才又有席世臣校刊的扫叶山房问世。此本也为现通行的刻本,在旧钞本的跋文中,黄丕烈曾慨叹:此书自来藏书家皆储钞本,余何幸而两收元刻。

此外,还有承恩堂本﹑及国学文库诸版本。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贾敬颜林荣贵的校点本,系以元刻本为底本与其他版本参校的较好版本。

四库提要记载

《契丹国志》·二十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叶隆礼撰。隆礼,号渔林,嘉兴人。淳祐七年进士。由建康府通判,历官秘书丞。奉诏撰次辽事为此书。凡《帝纪》十二卷、《列传》七卷、《晋降表宋辽誓书议书》一卷、《南北朝及诸国馈贡礼物数》一卷、《杂载地理及典章制度》二卷、《行程录及诸杂记》四卷。钱曾《读书敏求记》,称其书法谨严,笔力详赡,有良史风。而苏天爵《三史质疑》则谓隆礼不及见国史,其说多得于传闻,讥其失实甚多。

今观其书,大抵取前人纪载原文,分条采摘,排比成编。穆宗以前纪传,则本之《资治通鉴》。穆宗以后纪传及诸杂纪,则本之李焘《长编》等书。其《胡峤陷北记》,则本之《欧史》。《四夷附录》、《诸番记》及《达锡伊都》等传,则本之洪皓《松漠记闻》。

杂记则本之武圭《燕北杂记》。(案圭书今不传,其言略见曾慥《类说》。)皆全袭其词,无所更改。间有节录,亦多失当。如《通鉴》载太祖始立为王事,上云恃强不受代,故下云七部求如约,今此书删去不受代之文,则所谓如约者果何事乎?又《长编》载圣宗南侵事,云天雄军闻契丹至,阖城惶遽。契丹潜师城南,设伏狄相庙,遂南攻德清。王钦若遣将追击,伏起,天雄兵不能进退,其情事甚明。今此书于阖城惶遽下即接伏起云云,而尽删其潜师设伏之文,则所伏者果谁之兵乎?

又《松漠记闻》载黄头女真,金人每当出战,皆令前驱。盖洪皓所亲见,其为金人,事甚明。今此书乃径改金人为契丹,采入《辽志》,则益为颠倒事实矣。又《帝纪》中凡日食星变诸事,皆取《长编》所记,案年胪载。然辽、宋历法不齐,朔闰往往互异。如圣宗开泰九年,辽二月置闰,宋十二月置闰,宋之七月,在辽当为八月。而此书仍依宋法书七月朔日食。此类亦俱失考。

盖隆礼生南渡后,距辽亡已久,北土载籍,江左亦罕流传,仅据宋人所修史传及诸说部抄撮而成,故本末不能悉具。苏天爵所论,深中其失。钱曾盖未之详核也。特诸家目录所载,若《辽庭须知》、《使辽图钞》、《北辽遗事》、《契丹疆宇图》、《契丹事迹》诸书,隆礼时尚未尽佚,故所录亦颇有可据。如道宗寿隆纪年,此书实作“寿昌”,与《辽史》所遗碑刻之文并合,可以证《辽史》之误。

又《天祚纪》所载与金攻战及兵马渔猎诸事,较《辽史》纪志为详,存之亦可备参考。惟其体例参差,书法颠舛。忽而内宋,则或称辽帝,或称国主;忽而内辽,则以宋帝年号分注辽帝年号之下。既自相矛盾。至杨承勋劫父叛君,蔑伦伤教,而取胡安国之谬说,以为变不失正,尤为无所别裁。

又书为奉宋孝宗敕所撰,而所引安国说,乃称安国之谥。于君前臣名之义,亦复有乖。今并仰遵圣训,改正其讹,用以昭千古之大公,垂史册之定论焉。

关于《契丹国志》的若干问题

《契丹国志》是第一部通记辽朝一代之事的纪传体史书,也是目前除元修《辽史》之外最系统最具有参考价值的文献,但是关于这部书的来历,却是一个使人们困惑已久的问题。前人曾从不同的角度对此书做过一些研究,余嘉锡先生就其作者叶隆礼的事迹进行过考证,冯家昇先生曾探讨过《辽史》与《契丹国志》的关系,此外还有人论述过《契丹国志》的史料价值。然而对此书至关重要的真伪问题,史学界迄今尚未取得共识。本文旨在通过对《契丹国志》一书中存在的诸多问题进行客观的分析和论证,藉以对此书作者的真伪之争做出一个比较明确的结论。

《契丹国志》一书的来历虽然颇成问题,但是大多数人却都愿意相信它确是出自叶隆礼之手,而少有人疑其为伪书。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叶隆礼确有其人。据《至元嘉禾志》卷一五《宋登科题名》,叶隆礼系宋理宗淳祐七年(1247年)进士。历仕建康通判、国子监簿、两浙转运判官兼知临安府,又知绍兴府,其仕履之可考者均不出理宗时期。然而《契丹国志》卷首所载《进书表》,末署“淳熙七年三月日,秘书丞臣叶隆礼上表”,淳祐七年(1247年)上距淳熙七年(1180年)达六十七年之久,淳祐七年进士登第的叶隆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六十七年前任秘书丞,况且《中兴馆阁录》和《续录》亦无叶隆礼任秘书丞的记载。这是《契丹国志》一个最明显的漏洞,也是历来关于《契丹国志》真伪之争的焦点所在。

最早发现《进书表》的这个漏洞并产生怀疑的是清人程晋芳,在他的《勉行堂文集》卷五中有一篇《〈契丹国志〉跋》,谓淳祐七年“距淳熙七年且六十七年,乌有淳祐七年进士转于七十年前献书者乎?或淳祐误作淳熙,然亦无是年成进士即官秘书丞之理。凡此皆有可疑,古书于今往往有难解处,惜不得多本以证之也”。值得注意的是,程晋芳本人虽曾长期参预《四库全书》的编修,但不管是从《四库全书总目》还是从《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中,我们都看不出馆臣对《契丹国志》作者的真实性有丝毫的怀疑,而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为《契丹国志》撰写提要的人对其《进书表》在时间上的矛盾并无任何察觉。程晋芳的《〈契丹国志〉跋》作于何时不得而知,但《四库全书总目》中的《契丹国志》提要不是出自他的手笔,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契丹国志》一书在已经抄入文渊阁《四库全书》之后,又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十月奉旨抽出重纂,等到改编本完成并作好提要时,已是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十一月;而程晋芳就在这一年西游关中,并已客死于巡抚毕沅署中了。

本世纪三十年代,余嘉锡先生在《四库提要辨证》中也曾指出《契丹国志·进书表》中的矛盾(余先生似未见过程晋芳《〈契丹国志〉跋》),因谓此书“疑是后人所伪撰,假隆礼之名以行,犹之《大金国志》托名宇文懋昭耳”。但同时他又怀疑《进书表》所署淳熙七年(1180年)或为咸淳七年(1271年)之误,这表明他对《契丹国志》的真伪问题其实是犹疑未决的。四十年代初,中法汉学研究所编纂的《〈契丹国志〉通检》,在其序言中大胆断言《进书表》所署淳熙七年(1180年)实为淳祐七年(1247年)之误,且谓“前贤论列,皆未及此,故特拈而出之”。岂不知程晋芳早已有过这种猜测了,况且正如程氏所说,即使淳熙七年为淳祐七年之误,“然亦无是年成进士即官秘书丞之理”。其实,关于“淳熙七年”的种种猜度都是徒劳的,我们今天所见《契丹国志》元刻本,其《进书表》也正作“淳熙七年”,可见这一纰漏实在是没有斟酌的馀地。

尽管如此,直到今天为止,在辽金史研究者中,相信《契丹国志》确实出自叶隆礼之手的仍大有人在。如前些年李锡厚先生发表的《叶隆礼和〈契丹国志〉》一文,即认为《契丹国志》本非伪书,伪的只是《进书表》而已,谓《进书表》乃是后人杜撰出来置于叶隆礼《契丹国志》书前的。这种说法意在避开《进书表》中无法弥补的漏洞,但它纯属臆度之辞,作者并没有提供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材料来证明这一点,而且在我看来,这种假设即便从情理上来说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又如贾敬颜林荣贵点校的《契丹国志》,其点校说明称“《契丹国志》比元代官修的《辽史》约早百年”,这种说法显然也是以肯定叶隆礼为《契丹国志》的作者为前提的。

前此对《契丹国志》的真伪之争,基本上只是着眼于《进书表》的矛盾之处,其局限性是不言而喻的。其实,要分辨一部书的真伪,最能说明问题的应当是此书的内容。从下面指出的《契丹国志》一书中所存在的大量问题,可以看出它绝不会出自叶隆礼之手。

对《契丹国志》存在的问题,《四库全书总目》曾经约略列举过几条,然而书中的种种纰漏却远比《四库提要》所指出的要严重得多。我把《契丹国志》中存在的问题大致归纳为以下五个方面,囿于篇幅,每类问题以举两例为限。

其一是篡改史料。

篡改史料乃史家之大忌,然而在《契丹国志》中,作者随心所欲地篡改史料的例子却不乏所见。如卷九《道宗纪》清宁十年(宋英宗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共记有三事:辽使耶律防、陈 来求真宗、仁宗御容;宋遣张昪、刘永年为回谢使副;宋又遣胡宿、李缓(“缓”为“绶”之误)为回谢使副,且许以御容。这三件事全是从《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五至卷一八六宋仁宗嘉祐二年(1157年)抄来的。据《长编》载,是年三月乙未,辽使耶律防、陈 来求御容;戊戌,遣张昪、刘永年为回谢使副,但未许御容;九月庚子,辽使萧扈、吴湛再来求御容,且言当致道宗像;十月己酉,宋遣胡宿李绶为回谢使副,并许以御容。《契丹国志》除漏记辽使第二次来求御容外,其它三事全部照抄《长编》。作者之所以要将前几年的事抄来记在此年下,大概只是因为这一年无事可记,聊充篇幅罢了。如此明目张胆地篡改史料,说明作伪者的手法是多么拙劣。

又如卷六《景宗纪》乾亨六年(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七月云:“宋太宗欲北侵,遗诏渤海王发兵相应,然渤海畏辽,竟无至者。遣使如渤海责问。”这条记载抄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太平兴国六年(981年)七月,《宋会要辑稿》蕃夷四之一○三、《文献通考》卷三二六《四裔考》及《宋史·太宗纪》记载此事也全都在太平兴国六年七月。《契丹国志》的作者将《长编》两年以后的内容抄来记在此年下,也是有意识地篡改史料的行为。

以上情况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不能想象,奉诏修撰《辽史》的叶隆礼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颠倒历史记载,并把这样的一部史书奏上朝廷。像这么随心所欲地篡改史料的做法,是只有坊肆书贾才做得出来的。

其二是误解原文。

将《契丹国志》和它所依据的史籍原文拿来一一对照,就可以发现书中有不少误解原文的地方。如卷五《穆宗纪》应历四年(954年)五月云:“(辽兵)数千骑屯忻、代之间,周遣符彦卿击之,辽兵退保忻口。彦卿恃勇轻进,为辽兵所败,死伤甚众,彦卿引兵还晋阳。”这段记载系节录《资治通鉴》之文,《通鉴》卷二九二周显德元年五月丙申云:“(符)彦卿与诸将阵以待之。史彦超将二十骑(胡注:二十太少,恐当作二千)为前锋,遇契丹,与战,李筠引兵继之,杀契丹二千人。彦超恃勇轻进,去大军浸远,众寡不敌,为契丹所杀,筠仅以身免,周兵死伤甚众。彦卿退保忻州,寻引兵还晋阳。”很显然,《契丹国志》的作者是错把符彦卿和史彦超当成一个人了;但转念一想,符彦卿既然已死,下文又说他引兵还晋阳,岂不自相矛盾?于是作者就把“为契丹所杀”改成“为辽兵所败”。其实《通鉴》的这段文字并没有什么费解之处,只是《契丹国志》的作者在抄书时未免太匆忙了,以至顾不上把原文的意思看个明白。

又如卷七《圣宗纪》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十月云:“契丹既陷德清,率众抵澶州北,直犯大阵,围合三面。宋李继隆等整军成列出御。统军顺国王挞览为床子弩所伤,中额殒。契丹师大挫,退却不敢动。”这段文字抄自《续资治通鉴长编》,《长编》卷五八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十一月甲戌云:“契丹既陷德清,是日,率众抵澶州北,直犯大阵,围合三面,轻骑由西北隅突进。李继隆等整军成列以御之,分伏劲弩,控扼要害。其统军顺国王挞览有机勇,……威虎军头张瑰守床子弩,弩潜发,挞览中额陨,其徒数十百辈竞前舆曳至寨。是夜,挞览死。”据此,挞览当时并非中弩即亡,而是抬回寨后到晚上才死的。“中额陨”之“陨”,是颠踬、跌倒的意思,而《契丹国志》的作者误解了这个“陨”字,把它改成“殒”,则是谓挞览当即就死了,这是与事实相悖的。

其三是节录失误。

这种情况突出地表现在作者节录史籍时不能准确地反映原文内容,从而导致史实错误。如卷八《兴宗纪》在重熙十年(1041年)下记载说:“夏四月,宋遣知制诰富弼往契丹为回谢使,西上阁门使张茂实副之。”据《长编》卷一三五庆历二年(《契丹国志》误以公元1033年改元重熙,比《辽史》晚一年,故其重熙十年实为重熙十一年,即宋仁宗庆历二年)四月庚辰条云:“以右正言、知制诰富弼为回谢契丹国信使,西上阁门使符惟忠副之。”卷一三六同年五月癸丑又云:“命知贝州、供备库使、恩州团练使张茂实为回谢契丹国信副使 ,代符惟忠也。惟忠行至武强病卒,富弼请以茂实代之,诏从其请。”上引《契丹国志》即系综括《长编》这两条记载而成,但作者竟张冠李戴,将符惟忠的官称置于张茂实的名上。这也是抄书太草草, 不及细细推敲的缘故。

又如卷七《圣宗纪》统和十七年(999年)十二月云:“契丹入攻宋,宋真宗亲征。次于澶州,为知冀州张旻败于城南;次大名府,为知府州折惟昌败于五合川。”这段文字系节录《续资治通鉴长编》的记载,《长编》卷四五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十二月曰:“戊午,驻跸澶州。己未,知冀州张旻遣使驰奏,败契丹于城南,杀千馀人。……甲子,次大名府。……丁卯,左侍禁、阁门祗候卫居实自府州驰骑入奏:‘驻泊宋思恭与知州折惟昌、钤辖刘文质等引兵入契丹五合川,破黄太尉寨,尽杀敌众。’”《契丹国志》的作者想要综括这段文字的意思,无奈辞不达意,仿佛是说真宗两败于契丹,与史实相去远甚。

其四是机械抄书。

机械抄书是《契丹国志》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如卷五《穆宗纪》应历三年(953年)有这样一段记载:“秋八月,周太祖得风痹疾,术者言宜散财以禳之,于是筑社坛,建太庙于大梁。太祖享太庙,才及一室,不能拜而退,命晋王荣终礼。是夕,宿南郊,几不救,夜分小愈。”这段文字中,从“周太祖得风痹疾”至“建太庙于大梁”句抄自《资治通鉴》卷二九一周广顺三年(953年)九月,从“太祖享太庙”以下则抄自同年十二月乙亥条,所谓“是夕”即指乙亥日。而一经《契丹国志》作者的节录之后,其“是夕”就不知将谓何夕了。可见这位作者的抄书手段实在过于机械,连一点起码的加工处理都不会。

又如卷一九《大实林牙传》云:“大实深入沙子,立天祚之子梁王为帝而相之。……今梁王、大实皆亡,馀党犹居其地。”大实(石)林牙的这篇传记全部抄自洪皓《松漠记闻》卷上,《松漠记闻》作于宋高宗绍兴年间,故云“今梁王、大实皆亡,馀党犹居其地”。而《契丹国志》的作者也照抄不误,岂不知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政权早在十三世纪初就已被蒙古灭亡,安得谓“余党犹居其地”!

其五是缺乏常识。

《契丹国志》一书还存在着某些常识性的错误,譬如此书的作者竟分不清尊号、谥号和庙号的区别,常常混为一谈,而这在古人来说其实是很普通的常识问题,只要粗通文墨者就不会不知道。

如卷一《太祖纪》开篇小注即称耶律阿保机“谥太祖”,卷五《穆宗纪》应历九年谓“周帝(柴荣)崩,谥曰世宗”,都是将庙号当成了谥号。

又如卷三《太宗纪》云:“谥曰嗣圣皇帝,庙号太宗。”据《辽史·太宗纪》,天显二年(927年)群臣上尊号曰嗣圣皇帝,统和二十六年(1008年)上谥孝武皇帝,重熙二十一年(1052年)增谥孝武惠文皇帝。又卷五《穆宗纪》云:“谥曰天顺皇帝,庙号穆宗。”据《辽史·穆宗纪》,应历元年(951年)群臣上尊号曰天顺皇帝,重熙二十一年(1052年)谥曰孝安敬正皇帝。又卷七《圣宗纪》云:“谥曰天辅皇帝,庙号圣宗。”据《辽史·圣宗纪》,统和元年(983年)群臣上尊号曰天辅皇帝,景福元年(1031年)谥曰文武大孝宣皇帝。《契丹国志》的这几条记载均误以尊号为谥号。

又如卷八《兴宗纪》云:“庙号兴宗,谥曰文成皇帝。”据《辽史·兴宗纪》,重熙元年(1032年)群臣上尊号曰文武仁圣昭孝皇帝,清宁元年(1055年)上谥神圣孝章皇帝。此处误以尊号为谥号,又误“文武”为“文成”。

又如卷九《道宗纪》云:“庙号道宗,谥天福皇帝。”据《辽史·道宗纪》,咸雍元年(1065年)群臣上尊号曰圣文神武全功大略广智总仁睿孝天祐皇帝,乾统元年(1101年)上谥仁圣大孝文皇帝。这里也是误以尊号为谥号,又误“天祐”为“天福”。

以上归纳的五种情况远远没有反映出《契丹国志》一书存在的所有纰漏,但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此书作者所具有的文化素养和知识水平,与进士出身并曾担任过国子监簿的叶隆礼是完全不相称的。抄书如此之草率,态度如此之敷衍,又怎么可能是奉敕所撰并曾奏上朝廷的呢?即使撇开《进书表》那明显的漏洞不说,单单从书中所反映出来的这些问题,就可以断定它不是一部严肃的历史著作,种种迹象都显示出这样一个事实:《契丹国志》当是出自惯以作伪牟利的坊肆书贾之手,它所标明的作者和作年都是杜撰出来以欺骗读者的。据我的判断,此书可能是元朝前期江南地区的某一家书坊所为,因为南宋末年的叶隆礼主要担任江浙一带的地方官,到元朝初年,叶隆礼在江南可能还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所以书贾才会嫁名于他。但从《契丹国志》伪称此书于淳熙七年(1180年)奏上朝廷这一点来看,作伪者对叶隆礼的生平仕履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有细细考究,就炮制出这样一个留有明显漏洞的《进书表》,这未免太颟顸了。

本文论证《契丹国志》不是宋人叶隆礼的著作,指出它是一部书贾托名的伪书,并不是想就此将它全盘否定。我无意贬抑《契丹国志》一书的史料价值,尽管此书的作者和作年都出自杜撰,尽管书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错误,但毕竟它还保存了许多我们在别的地方见不到的记载,这就是《契丹国志》的史料价值所在。在辽史史料相当贫乏的今天,这部书仍然值得我们给予足够的重视。

最后还要谈到的一个问题,虽无关乎《契丹国志》的真伪,但却与此书的内容关系很大,这就是辽朝的纪年问题。

北宋时代,一般人对辽朝的情况所知无几。辽朝书禁甚严,不准本朝书籍流入宋境,宋人有关辽朝的一星半点的知识,差不多都是从那些所谓的归正人或归明人所写的笔记杂著中得来的。即便像辽朝纪年这样一个并非很隐秘的问题,宋人的了解也是相当有限的,欧阳修在《新五代史》卷七三《四夷附录》篇末的一条小注中说:“契丹年号,诸家所记,舛谬非一,莫可考正。”到了辽朝亡国之后的南宋,人们对辽的情况就更加隔膜,见于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的契丹年号起讫,就相当凌乱而且有不少错误。《契丹国志》因为主要取材于宋人著作,所以书中的辽朝纪年与《辽史》歧异甚多,这是应该引起我们充分注意的。

由于过去人们对这一点往往注意不够,所以有时难免会造成一些误解。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在批评《契丹国志》的失误时说:“帝纪中凡日食星变诸事,皆取《长编》所记,按年胪载。然辽宋历法不齐,朔闰往往互异,如圣宗开泰九年,辽二月置闰,宋十二月置闰,宋之七月,在辽当为八月,而此书仍依宋法,书‘七月朔日食’。此类亦俱失考。”《提要》指出的这类问题确实是《契丹国志》的一个通病,但这里举的例子却大谬不然。据《辽史》,开泰元年是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而《契丹国志》误以开泰元年为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比《辽史》错后一年。因此开泰九年本应是宋天禧四年庚申(1020年),《契丹国志》却误为天禧五年辛酉(1021年,此年辽实为太平元年),其《圣宗纪》开泰九年“秋七月朔日食”即抄自《长编》卷九七天禧五年“七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的记载,而这一年辽、宋历法均无闰月。《提要》之所以发生这个错误,就是因为四库馆臣没有注意到《契丹国志》的纪年与《辽史》不同。类似的问题还见于钱大昕的《宋辽金元四史朔闰考》,[7]在宋天禧四年七月庚戌朔下钱氏注云:“辽同。《纪》、大任、《契丹国志》。”意谓辽之七月与宋历同为庚戌朔,其根据是《辽史》本纪、陈大任《辽史》和《契丹国志》。显然,钱大昕也忽略了《契丹国志》与《辽史》的纪年有所出入,所以他在这里很不恰当地引用《契丹国志》为证。

为了便于说明《契丹国志》的纪年歧异问题,兹将《辽史》与《契丹国志》的纪年并列于下,以资比较。

《辽史》 ----- 《契丹国志》

太祖 神册6年(916—921年) 神册5年(916—920年)

天赞4年(922—925年) 天赞6年(921—926年)

太宗 天显12年(926—937年) 天显10年(927—936年)

会同9年(938—946年) 会同11年(937—947年)

大同1年(947年)

世宗 天禄4年(947—950年) 天禄3年(948—950年)

穆宗 应历18年(951—968年) 应历17年(951—967年)

景宗 保宁10年(969—978年) 保宁6年(968—973年)

乾亨4年(979—982年) 乾亨9年(974—982年)

圣宗 统和29年(983—1011年) 统和30年(983—1012年)

开泰9年(1012—1020年)       开泰9年(1013—1021年)

太平10年(1021—1030年)     太平10年(1022—1031年)

兴宗 景福1年(1031年) 景福1年(1032年)

重熙23年(1032—1054年) 重熙22年(1033—1054年)

道宗 清宁10年(1055—1064年) 清宁10年(1055—1064年)

咸雍10年(1065—1074年) 咸雍30年(1065—1094年)

大康10年(1075—1084年)

大安10年(1085—1094年)

寿隆6年(1095—1100年) 寿昌6年(1095—1100年)

天祚 乾统10年(1101—1110年) 乾统10年(1101—1110年)

天庆10年(1111—1120年) 天庆10年(1111—1120年)

保大5年(1121—1125年) 保大4年(1121—1124年)

根据上述比较结果发现:第一,两书所记辽朝立国时间相差一年。《辽史》记其亡国在保大五年乙巳(1125年),前后共历210年;而《契丹国志》记其亡国在保大四年甲辰(1124年),卷首所载《契丹国九主年谱》亦云:“契丹自太祖神册丙子称帝,至天祚保大甲辰,……实历二百单九年。”第二,《辽史》所记契丹九帝年号共计二十二个,而《契丹国志》所记年号只有十九个,少太宗大同及道宗大康、大安三个年号。第三,在所有这些年号中,年数和起迄年份全同者只有四个,即道宗清宁、寿昌及天祚乾统、天庆。

至于两书纪年的是非,除了道宗寿昌年号《辽史》误为寿隆,当从《契丹国志》外,没有发现第二处《志》是而《史》非的地方,辽朝纪年仍当以《辽史》为准。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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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程晋芳《〈契丹国志〉跋》,谓淳祐七年“距淳熙七年且六十七年,乌有淳祐七年进士转于七十年前献书者乎?或淳祐误作淳熙,然亦无是年成进士即官秘书丞之理。凡此皆有可疑,古书于今往往有难解处,惜不得多本以证之也”。(《勉行堂文集》卷五)
  5. 苏天爵《滋溪文集》卷二十五《三史质疑》始云:“叶隆礼、宇文懋昭为辽金《国志》,皆不及见国史,其说多得之传闻。”
  6. 刘浦江:关于《契丹国志》的若干问题 2017年5月8日 - 《契丹国志》是第一部通记辽朝一代之事的纪传体史书,也是目前除元修《辽史》之外最系统最具有参考价值的文献,但是关于这部书的来历,却是一个使人们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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