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聚寒凝雪满天(苏宪权)
作品欣赏
云聚寒凝雪满天
清晨起来,习惯性地走到桌前,翻过一页桌上的日历,“今日大雪”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是到落大雪的时令了”。俗话说,小雪大雪又一年。 过了小雪是大雪,阳历年末一天天走近。在这样的季节,心中始终期待一场大雪,因为雪是冬天的精灵,有了雪,冬天才会诗意盎然。我推窗望去,天穹阴沉沉的,竟真的有雪花飘逸……
记得童年时候,每逢冬季,大雪一场接一场,广袤的大地上常常覆盖着厚厚的、洁白的雪,树上结满了树挂,房顶上静卧着绵软的银毯,房檐上挂满了冰柱,把人带进一个柔和、晶莹、洁净的清凉世界,总能让人体会到一尘不染的含意。
而今,在小雪和大雪之间,中原一带多的倒是雾,雾把天和地都蒙在灰色里,裹在水气里,夹在棉絮里。匆匆的路人像沼泽里的鱼群,在朦胧里游来游去。
这时候,眼前的一切都缩短了距离,车的灯光短了,人的目光短了,展开的思维也短了,惟有人们的等待在不断拉长。
古人将大雪分为三候:“一候鹃鸥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小雪过去大雪到,这个时节降雪的可能越来越大,阴气最盛而阳气开始渐生,兰花的一种“荔挺”,也开始萌动。正所谓“虎寻情侣求欢媾,鹖断音声觅暖家。荔挺兰芬抽嫩叶,梅擎蕾蕊蕴鲜葩。”
大雪时节,飘雪终是一件令人心仪的事。看到飘雪,人的心情也畅快了许多。窗外,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大雪像天女散花般从天上飘落,片状的,絮状的,多棱形的,洋洋洒洒,飘飘逸逸。在空中舞动着、漫卷着、追逐着、缠绵着、胶合着,然后,又轻轻地落在地上,一层一层地絮着厚度。真可谓“漫天卷云如舞蝶,风雪相嬉饰苍穹。”
雪,漫天的大雪,就这么飞扬而下,轻轻盈盈,飘飘洒洒,悠悠然然,宛如一首气势宏大的抒情长诗,又如一场盛大无比的浪漫舞会。不到一个时辰,房屋白雪压顶,大小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出白色的奇形怪状的手臂,小树被雪压弯了腰,折断了枝。站在村口,放眼四周,原野上,昔日的田垅、沟渠、道路,高低不平的地势都淹灭在雪中,大雪填平了差异,找回了平衡,一片冰雪茫茫,置身其间,令人分不清是天还是地,万物都静静地躺在雪的怀抱之中。雪地里,不断会有人的足迹,或雪泥鸿爪,遗留了一些无常的痕迹。但是,雪还在下着,不断覆盖着那些痕迹,那些漂泊不定的迹象很快都会消失于无影无踪。以前只道这雪柔弱轻飘,岂知它一番闪转腾挪就变了山河模样。初看窗外,白羽纷坠,玉屑横飞,不一时走出去,已是万木凝瑞,空山卧雪,天地圣洁,万物生辉。
飞扬的大雪在天地之间,以最原始的色泽,扑翅而来。那些纷沓而至的记忆在不知不觉中就覆盖了岁月的旷野。记得小时候,只要一下雪,我和小伙伴们总是相当兴奋,尽管身上的棉衣破破烂烂透风漏气,可感觉一片一片的雪花忽忽悠悠落下来,美妙至极。而且,下雪后可以实现自己许多愿望。比如捉麻雀,常用的办法就是打扫一片,露出地皮,撒几粒高粱,用一根小木棒支上一个筛子,绳子拴住木棒,远远蹲在一边,等麻雀自投罗网。虽然常常也能有所收获,可耗时间,年少时没耐心,蹲一会儿不见麻雀进来,就去别处玩了,往往是麻雀吃了粮食,自己却一无所得。一个麻雀一两肉,村里的大人们都这么说,可这肉相当难得。年龄大些,就几个小伙伴在天落黑儿时挨家挨户去屋檐下找麻雀窝,收获往往比在雪地上支筛子多许多。捉到麻雀后,一帮孩子们把麻雀用泥糊严实,到生产队的牲口棚用秸秆烧,泥团干裂,掰开,就是粉嘟嘟的肉了,那时穷,别说大料,就是盐也不加。现在想来,觉得自己那时是残忍的。可整天的清汤寡水已经让人在弱肉强食的路上蜂涌,自然就顾不得人道或鸟道了。
套鸽子是大雪时节乡村孩子们的另一乐事,记得孩童时代,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去上网,雪后又不能玩捉迷藏的游戏,套鸽子即可取乐,鸽子肉又可解馋,自然乐此不疲。
大雪过后是套鸽子的好时节。村野全被积雪掩蔽了,鸟雀们蹲在窝里饿得慌,便飞到空中来,俯视大地上的觅食场所。生产队的打麦场往往是它们关注的焦点。我们一群孩子,便拿了套子到生产队的大场,在场中随便扫出一片显眼的空地,将套网的两端钉在地上,将每个网眼都撑开来,用麦糠轻轻的掩蔽,再撒上从家里带来的零星粮食,然后钻进看场的庵子,等着鸽子们落下来上网入套。
鸽子套好做,但材料难找,得用马尾。马尾很长很光滑。先用它拧成细细的绳子,再将扫帚上的竹子截成短短的圆筒,将马尾绳的一端紧紧的拴上去,另一端拴在一根粗绳上。一个套子便成了。一根大绳上往往要拴上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套网,下网时将它们一左一右的铺开,扫掉雪的那块场地便成了鸽子们的天罗地网。
马尾本来就很难找,加上因为隐蔽系数的需要,鸽子套必须用白色的马尾。这就更难找了。当时,生产队养着几匹骡子,一匹红马,一匹白马。上学时,马们还在圈里喂着,只有放学时马们吃饱了,被饲养员拉出来,拴在牲口院里放风。每次放学,我都要远远的觊觑那匹白马尾巴上长长的马尾。马是会踢人的牲畜。晾场的一边有个矮墙,半人高。我们总是耐心的等候白马将屁股调向矮墙的时候,才敢偷偷地抓住几根马尾,猛地揪下来。等到白马有了感觉,将蹄子飞起来将矮墙踢得冒土的时候,我们已逃之夭夭。拽下的马尾,一天天攒着,等弄到足够的马尾,拧了绳子,便做成了套网。
作者简介
苏宪权,笔名雪野热风、清风,河南滑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