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天路(郑凡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云端上的天路》是中国当代作家郑凡涛的散文。
作品欣赏
云端上的天路
苍莽巍峨的秦岭中有一座名叫“五道梁”的山岭。它是子午峪和抱龙峪的分水岭,北起小五台山,南至尖山顶,连绵起伏十几公里。因为其间共有五个高低起伏的高台,故得名“五道梁”。岭脊上有路贯通头尾,被人们称为“云端上的天路”。
五道梁一年四季景色宜人,是西安市驴友圈内网红的打卡地。驴友们称赞它是春看山花,夏避酷暑,秋赏红叶,冬踏白雪的大美之地。可以说是百走不厌,百看不烦。
适逢小满时节,我们步行进入子午峪口,大约二十分钟后向东跨过子午溪水,沿着不足两尺的蜿蜒曲折山路向小五台山攀登。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太阳变得热情起来了。沿途路上,满坡绿树青草鲜花。绿树多是黄栌,还有少数的松树、槐树和栎树,个个生机盎然。胡枝子紫粉色的花朵小巧素雅,清新脱俗;小黄馨黄色的花朵形似喇叭,花开五瓣,颜色鲜艳,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白鹃梅一簇一簇地散落在山坡上,洁白如雪。轻风一吹,满山花香,沁人口鼻。伴随着山坡树林里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是“鸟语花香”。
攀登了大概有二十分钟,脚下的小路忽然没了。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眼前的陡坡上是一片苍翠的松树林。前面的游人脚蹬手抓着一棵棵碗口粗的松树,在林间地面上奋力向上爬行。我们也毫不示弱,学着他们的样子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攀爬之时发现那一棵棵松树主干向上的那一侧油光锃亮,手掌抓住后毫无粗糙之感,反而有些光滑。心中便感叹也不知有多少人从这里爬行过。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穿过了这片松树林。起身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向下望去,看到三十多米长的陡坡上,七八个游人在林间艰难地爬行着。感慨之余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今天真是‘爬山’来了!”
再往上走,山路变得蜿蜒陡峭起来了。山路攀登的艰难加上太阳高照,我们感到又热又累,个个大汗淋漓。刚想歇息一下,忽然听见前面的游人惊呼一声:“看,马上到顶了!”
我们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万般葱绿当中,一座红砖青瓦的庙宇高高耸立在山顶。卓然独立的它像是山顶在向我们挥手召唤。于是,我们不顾闷热和疲惫,相互鼓励着加快步伐一鼓作气登上了山顶。
到达寺庙脚下时,发现有一个天然的石生涵洞正对上山的小路。阵阵山风穿过涵洞,迎面而来,让人遍体凉爽,一路的闷热和疲惫瞬间便化作乌有了。如此奇妙的地形,让我们感到十分惊奇,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神奇。
由涵洞左面转弯,沿着大块青石砌成的台阶,登上了涵洞顶面的小平台。以天然涵洞为界,西边依次是白衣殿、五大菩萨殿、文殊寺,东边是南峰禅寺、弥勒寺。五座寺庙高居海拔1000米的山顶之上,依着山势高低,栉比而建,甚是壮观。尤其是南峰禅寺前的那一座石山门,居高孤立于石阶中央,古朴沧桑又气宇轩昂,是小五台山标志性的建筑。每座寺庙均有僧人居住,而且香火经年不断,是众多善男信女的心中圣地。
伫立在平台之上,向北眺望,蓝天白云之下,平畴千里,城市与乡村尽在眼底。向南远观,云雾缭绕之中,山峦连绵不绝,不知尽头。平原与山脉,凡尘与佛门似乎就以这里为界了。
离开小五台山,向南前行。沿途树木茂盛,倒也幽静。太阳虽然热情似火,但由于海拔高达1000米以上,因此凉风习习,全然没有刚才登山时的那种闷热,心绪也平静了许多。不足两米宽的小路起伏不大,还算平缓。再仔细看去,发现路两边竟是陡峭的山坡。我们顿时有种居高临下,行走在刀背上的感觉。惊讶之余又庆幸多亏山梁两边的树木茂密,挡住了视线,不然如此险恶的小路,走起来还真是胆战心惊!
忽然看见一老者迎面悠然而来。他肩挑两只透明大塑料袋,里面全是饮料瓶之类的生活垃圾。他笑着叮咛我们:“游山看景,不要乱扔垃圾哦!”我们这才明白他是秦岭拾荒人,便对他肃然起敬,连忙应道:“没问题,我们一定把自己的垃圾带下山!”我们爱秦岭的美,但秦岭的美需要我们每一个登山人真心地呵护。
告别老者,走了不到一分钟便走进了一大片槐树林,一股凉意很快就传遍了全身,彻底感觉不到热了,心也更加恬静了。
那些早已凋零的槐花在林间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站在林间,仰望头顶,刺眼的阳光被这些槐树茂密的枝叶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零零散散地照进来。那疏零的光线犹如一根根金色的细线,穿梭在天地之间。想来在不久的以前,这里的槐花一定是满树玉珠,香气浓郁。遐想之余只恨自己来晚了。
穿过槐树林,山路基本没什么坡度,但是越来越窄了,不足一米宽。许多地方甚至不足一尺,只能容一人通过。这时,路的两边没有了高大树木,取而代之的是两米多高的槲树、黄栌、野生玉兰树和灌木丛。灌木丛中茂盛的荚蒾花开白色,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野蔷薇这儿一株,那儿一株,一会儿粉色,一会儿红色,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和人捉迷藏,你不知道他会从哪儿冒出来。
如此茂密、幽静、平缓的山路,让人忘却了这是行走在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梁脊顶,恍然间以为是在平原上的林间小道。此刻的我们只闻花香,不问流年,彻底放飞了自我,忘情地高声纵歌,引得前后游人争相呼应。一时间,蓝天白云之下,崇山峻岭之巅,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想来,当年苏东坡突发少年轻狂,左手牵黄犬,右手臂苍鹰,千骑卷平冈的心情也不过如此吧?
行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山路又变得陡峭起来。听前面的驴友说马上要到达二道梁了。这时,路两边的树木稀疏多了,我们的视野也一下子开阔起来了。只见远山青黛,连绵不断。云雾缭绕之中,群山如龙,气吞万里河山。
向左近看,抱龙峪内山路弯弯,山民的房屋沿路依山伴水而建;向右近看,子午峪内溪水如丝,两岸郁郁葱葱;向南近看,山路如带,蜿蜒飘向云中;回首北望,来时路尽掩翠绿之间,神龙不见尾。
这远也是景,近也是景,左也是景,右也是景,前也是景,后也是景,景景如画,尽显秦岭秀色。
迷醉的我脚踏着这云端上的天路,欣欣然登上二道梁的最高处,站在那块孤零零的巨大青石之上,摆几个酷酷的造型,展现山高人为峰的气势。蓦然,我回到了二十多岁时的青葱岁月。
大自然就是如此:你越是接近它、了解它,你就会越发喜欢它。你喜欢它、爱护它,它也会给你带来快乐。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就是这个样子吧?
过了二道梁,山路又变得平缓起来,但还是那样的狭窄。最让人惊喜的是这一段路的两边主要树木竟然是茂密的毛樱桃。这个时候正是毛樱桃成熟的季节。密密的枝头挂满了密密的红樱桃,它们身边鲜艳的野蔷薇、白鹃梅、荚蒾花一下子都成了配角。
惊喜的游人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一边贪婪地摘食成熟的樱桃。那只有花生米粒大小的樱桃,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红玛瑙。放进嘴中,牙齿上下轻叩,皮破汁流,一股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弥漫了口腔。
不到一会儿,这一段山路就挤满了贪吃的游人。有人就担心地喊叫着不能拥挤,以免发生意外。大家虽有不舍,但联想起前几天有人从这山梁上不慎坠入深沟的事情来,还是很自觉地离开了。
告别那片红红的樱桃树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遇上了一片青青的箭竹。两米多高的箭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山梁两边的土坡上,连绵一百多米。阵阵山风吹来,万竿摇摆,沙沙作响,散发出无尽的诗意,让我不知不觉地低声轻吟起来:“白花摇风影,青节动龙文......”
慢慢地穿过这幽幽的竹林,转过两个大弯,一座青翠的高台便耸立在眼前了。朋友说这就是三道梁了。
三道梁因顶部平坦如台,故又叫圆灯台。台上平地用箭竹做墙,遍植槐树,绿草如茵。茂密的槐树林中间建有一座凉亭,取名“观亭”。这高台呈现出一派超然世外的气度,让人感到悠闲雅致。
不但亭中游人已经坐满,就连亭外也有十几个游人席地而坐在此休息打尖。高台之上欢歌笑语,甚是热闹。我们在亭外的树荫下寻得一处空地,也席地而坐休息打尖。谈笑间说起这一路走来,遇树逢花尝果,看山望云听风,真是好不惬意!
由圆灯台再往前通往尖山顶的道路,不但路况复杂,而且艰险无比,不是经验丰富的资深驴友不敢冒险前往。像我们这样的菜鸟只能在休息过后,由此向右下山,穿过左臂峪,重回子午峪,踏上返程。
养足精神,走下圆灯台,沿着蜿蜒小路向西进入左臂峪。依依不舍地回头向上望去,只见那青翠的圆灯台高高地伫立着,散发出无尽的绿意。虽然听见台上人声鼎沸,却看不见一个人影。李白身居高处感叹“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而圆灯台上的那些人却肆无忌惮地喧嚣着。不过,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走在这云端的天路上,就把自己当作天上人了。
传言左臂峪是终南山隐居者的天堂,那就让我们带着天路上的袅袅仙气,向下到幽谷里寻访那些神秘的隐者,看看他们是否因为久居天路之下,也有了仙气。
此时,西移的太阳把它那一缕缕金色的光线无孔不入地射进这幽谷的密林之中,地面上那些嫩绿的青草泛着亮光。恍然间,我看见王维散发拄杖迎面飘然而来,高声吟唱着:“空山不见人,只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我好奇地迎上前去,笑着问他是否也要去漫步那云端上的天路...... [1]
作者简介
郑凡涛,陕西咸阳人,西安某国企从事管理工作。作品发表于《当代兵团》杂志和《文学陕军》《冬歌文苑》《短文学》等文学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