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贵先生(丁耀文)
作品欣赏
老贵先生
贵先生,年近古稀,生在渭水之阳河那坡。长在河那坡,工作在河那坡,近七十年的岁月几乎和故乡没有割离过。河那坡顾名思义即是渭河那边的山坡上。也许很早年间那里的村民就住在山坡上,但现在很难见到是住在山坡上,而全住在山坡下,从居住地貌看,最明显的有三个台阶,可见他们祖辈在与渭河相生相息的过程中,依河而荡依河而治依河而拓的明显痕迹。现在依他们的的人居环境应该叫河那川。改革开放以来便成西北铝加工厂和县城集贸上的疏菜自由供应村子。是渭河养育了他们,也是渭河改善了他们人居环境。
渭河是老贵的情结,几十年的风霜雨雪全记录在河那坡这笺不大不小的稿纸上。童年岁月,渭河成为一道不可愈越的天河,用混浊阻隔着河对岸的通道,想象着县城的样子,外面的世界只从大人们的闲聊中得知。青少年时代正值国家困难和文化大革命时代,但他是庄子里坚持上完高中为数不多的几位里边学习好的。村里兴办小学他被聘请为民办教师。是河那坡村里的文化人。经常代庄里人写信,读信,红白事上记礼簿放广播就是他工作之余的家常事。那时候,他也是庄子里的“有钱人”,谁家缺个两毛钱称盐的,一毛钱买洋火的,大都找他借。因为民办教师一月有十五块钱的工资,十块钱缴队上,可给他记满工分,自己还得五块钱。那时候的贵老师要文化有文化,工分是满分,口袋里头还有钱,是村上的大人物和绅士,倍受乡亲们尊敬。因为他办事认真,学得比其他几位民办教师要好,被任命为校长,时间长了,庄子上的人几乎绝大多数人家都向他一毛两毛甚至五毛成块的借过钱,于是他在庄子里的威望便愈来愈高,后来民教考转正,他又考上了,一个月能领三十七块五,更是庄子里的有钱人了。吃公家饭,当校长,村子里的头号人物!老贵便在乡亲们的高威望中幸福的生活着。庄稼的种和收都有庄里人帮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家沾他的光成了“脱产干部”。后来有人种大棚蔬菜,因为种大棚辛苦,又没人挑过河去卖,他家的庄稼依然是小麦玉米和土豆。
最近几年,老贵退休了,一月领好几千元的工资,和老伴吃穿不愁。孩子们也都先后参加了工作,成了家,他于是常随老伴到外面给儿女们带孩子,自家的地也让给邻居家去耕种了。河那坡这块地在老贵的生活中变得远而生疏了。
常言道:人老甜子,怕死,瞌睡少。年岁高了,啥也不多就是病多。最近老贵老觉得胸闷气短,乏力难受。子女们嚷着老贵到兰州一检查,说是心脏病,要做手术。手术费要好十几万。这下老贵可着实犯难了:虽说自己拿几千元的工资,可为了供儿子和女儿上学,给他们成家城里买房子,不要说自己没积蓄,还贷着十多万的款,子女们刚成家,还房贷自己也己经紧巴巴的。可病不等人,唉,该咋办呢?!老贵也算是第一次因自己而犯了难了。
患难思乡亲,老贵为了自己的病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村子。一过大桥,老贵惊愕了:这还是我的村子吗?!以前修河堤圈进来的荒弃的河滩进起了酸菜加工流水车间,塑料大棚整齐列队阵容庞大,原先进村的沙土路已水泥硬化,道路上一尘不染。若是以前,这个季节一上桥就远远望见倾倒在河堤岸上绿汪汪的烂菜不见了踪影,往年那里是苍蝇嗡嗡臭气熏天的地界,现在都不见了踪影,道路两旁往年浇地的土泥沟如今全是整齐列队在道路两旁的水泥“U”形阳沟,清澈地渭河水在里边欢快地流淌着。进得村,老贵眼馋把看着,昔日的泥土墙全然不见,道旁堆放的粪堆没了踪迹,白墙青瓦,彩绘图案和标语,道旁设置了透气砖瓦女儿墙,大有江南水乡之味道,走在村子的道路上,简直是人在画中游。老贵被家乡这几年快速的变化惊讶了,呼吸着家乡的空气,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心口之闷好象减轻了许多。他漫步着来到校门口,这是他奉献青春岁月直至退休的地方,眼前呈现的是刚翻修粉刷过的洁净美雅的校园面貌,校门前的艺术墙和观景台构成了一幅老贵看在眼里却又说不出来的美妙画面。老贵没想到离开家乡这才几年,变化竟如此之大!
老贵这次回村是为自己看病来筹钱的,心想着能筹个一万两万就把天牌抹到手了,解解燃眉之急,后续资金让儿女们想办法去。老贵大半生是庄里人找他借钱,现在轮到他向庄里人借钱,并且早前借的是一毛两毛块把钱,现在要向人张口要成千元,他觉得不知怎么开口,来是来了,借得到还是借不到老贵心里没底。“儿念娘亲,人恋乡亲”,老贵除退休这几年在城里外,他所帮助资助过的全在河那坡,遇到过不去的坎自然就想到了家乡。
老贵站在观景台上正贪婪地欣赏着家乡美妙的变化,突然一辆小桥车在校门口停下,喊:“贵老师你阿门着来了!”贵老师转身一看这不是以前常到我家来借钱的陈狗旦家的巴生吗。“唉,干啥来了。我是屁打脚后跟,身体不好,要做个心脏手术,缺钱,找乡亲们学生们麻烦来了。”
“贵老师,这有啥难的,庄子里一半都是你的学生。这几年不比以往,你要几个?!”巴生轻松地回了贵老师。
老贵听到这话心里头放松了大半截,气也觉得不那么喘了,他尽可能地把口气放大了告诉巴生:“两三千吧!”老贵这个打算着奔上十来家进村的目的就达到了。
“贵老师,你把几个钱没了解吧。我说是你需要几万,不够了我找其他的同学给你要去,你不用忙乎了。”巴生给贵老师解释说“几个”不是指几千而是指几万。
老贵真的惊愕了,以为自己是一个月领几千元工资的都没钱,现在张口向乡亲们学生们借钱是实在没办法,因为他知道他们都过得不富裕。可巴生一张口就答应几万!老贵实实的觉得自己离开乡村这几年,变美的不仅仅是乡村似江南水乡如画的外貌,而且是乡亲们学生们殷实的钱袋子。
老贵坐在巴生家里喝着茶,不一会儿巴生就叫来了七八个邻近的学生,给他凑齐了二十万。他们说这是放在家里急用的,若不够的话他们在折子上再去取。
老贵怀着无比的感慨,在手机上存了几个学生的电话让巴生送着离开了村庄。他蓦然觉得自己有了厚重的靠山,觉得河那坡变得愈加的亲切和可爱。
老贵带着钱上兰州去做手术,一检查,大夫说:“比以前轻多了,按时服药,注意休息,适当锻炼,多呼吸新鲜空气,就会慢慢地好起来。”
老贵想,大夫这话分明不是说让我回河那坡吗?!河那坡,渭河之阳,有江南水乡之美,绿植生产基地,简直是富氧仓库,更可爱的是有他的父老乡亲和他的徒子徒孙。这样的自然环境和人居环境在哪里还能找到第二个呢![1]
作者简介
丁耀文,中共党员,陇西县巩昌学区工作,定西市人民检查院人民监督员,市作协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