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外的忠誠(第四章)(劉瑞成)
作品欣賞
編外的忠誠(第四章)
內容提要:
站立着,一棵樹,一股風;在脈絡里婉轉,在清癯的枝頭,衣袂匆匆;莫道英雄無歸處,金戈鐵馬賦詩盅;一指間的風沙,一生的心事,久別重逢……
全國解放以後,丟了黨籍的戰鬥英雄劉高河,回盈州公安局工作後再次遭到奸人的陷害,無奈帶着病體解職回鄉。生命低谷的劉高河勵精圖治、初心難改、繼續勇敢奮戰在為民疾呼的一線,合作社、大躍進、戰洪圖、建水庫、破奇案,雖始終難躲奸人的謀害和特務的暗殺,仍默默地與命運抗爭着、不屈不撓頑強地站立着。時時考驗着在特定歷史時期,一名錚錚鐵骨勇敢戰士的高貴品質和潮白河漢子的俠肝義膽,展現了一名被奸人排除黨外在思想上卻早已入黨的共產黨人的人格魅力與忠誠。
故事構思奇特、哀婉曲折、人物個性觸人肺腑,讀之詠之品之思之,定會讓您輾轉沉思、挽腕長嘆、不忍釋卷。
(故事純屬虛構,切勿對號入座,方言土語等不妥之處亦多請見諒)
編外的忠誠(第四章)
——中山狼,水蠍子接任了村幹部
「謝謝領導!謝謝領導!我絕對不會辜負領導們對我的期望!」聽到張康的口風,不等萬能、劉遠泰反對,也不等有誰來與他談話,楊萬發自行來到了合作社辦公室,迫不及待地接替劉高河走馬上任來了。
楊萬發的老婆是個胖墩兒。白面兒、短腿兒、肥臀兒,上身長、下身短,走起路一扭一扭,把全身氣力全用到了屁股蛋子上,乍一看煞是風騷。人送美譽「大肥鵝」。巧的是,此人就是萬能、劉高河、李大傻三人當年在薊運河邊上,從日本人的輪姦現場中救出的那個小胖姑娘。不過,這不是什麼光彩事,幾個人一直為她都守口如瓶的。
大肥鵝嫁過來之前人們叫她「小肉墩」,她有倆個要好的「乾姐們兒」,就是叫什麼「閨蜜」的那個關係,三人都是蛤蟆台子西村的。不過她們的年齡差距較大,此時,老大二十八歲,老二二十五歲,老三不足二十二歲,按說這樣的年齡差距是不該拜什麼「姐們兒」的,不過她們有一個任何人都不具備的共同點,那就是「胖」。可能是受大姐「小肥」飲食習慣的影響,小時候她們就很胖,喝涼水也發胖。一個「胖」字,拉近了三人的距離,縮短了她們的年齡差距,三個白白嫩嫩的大胖娘們兒站一起了,這在窮鄉僻壤的潮白河畔,絕對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嫁人同嫁一個村。」日子雖不是很富裕,三姐妹兒卻一直好的如膠似漆,並指天道地發誓。幾年以後,三個人果真過了蕭太后運糧河,先後嫁到了蛤蟆台子。三個人原來都有自己的外號,大姐叫「小肥」、老二叫「小肉墩子」、老三叫「小胖豬」。自從進了蛤蟆台子,外號兒立即失效了,過了一條河,每個人又有了新的稱謂。最先嫁過來的是大姐「小肥」。
小肥很不幸,嫁過來一個多月,新婚丈夫「沒媽魚子兒」就得了一種叫做什麼「下寒」的怪病,挺壯實的一個大小伙子,說沒就稀里糊塗地沒了。這裡說的「下寒」可能有些偏離醫學解釋,專指男人「干那事兒喝涼水」引發的腹部絞痛。男人死了幾個月以後,兒子出生了,小肥的脾氣突然變得強悍起來,說話粗聲大嗓兒,扭着大肥身子梗脖子的樣子,跟個大公雞沒有啥區別。她拉扯孩子很不容易,年紀輕輕守了寡,公公怕她改嫁,大家都讓着她,有時她跟男人們調情時,公公都不敢說個「不」字。她的兒子長得醜陋不堪,卻不容任何人說個「不好兒」,因此「護犢子」出了名。畢竟是女人,人送外號「老草雞」。
第二個嫁過來的是老三「小胖豬」。小胖豬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看到大姐孤單一人守寡,就隨便讓人說了個婆家,很仗義地嫁到了蛤蟆台子。她的丈夫是個大她六七歲的「問題青年」,據說這小子特別好色,因為沒有父親,有人看見他都十幾歲了還跟他媽睡在一個被窩,傳出去以後,人送外號兒,「色(讀shai)猴子」。
俗話說,「嘛人嘛命」。別看色猴子長得尖嘴猴腮,沒個人樣兒,自打娶了小胖豬,立即給他帶來了好運。色猴子的姨夫在山西陽泉的煤礦工作,內部招錄臨時工,就想到了這個色猴子外甥。
到了陽泉,按照姨夫的吩咐,色猴子給管人事的主任帶了些潮白河的大蒜、大蔥和鯽魚乾。
「主任哪,這不是啥好東西,我們老家潮白河有的是。聽那個吳老中醫說,我們潮白河大蒜、還有'舉瓜子』(鯽魚)能治百病,這是專門孝敬給你嘍兒嘗嘗的……」山西盛產老陳醋,這紅皮的大蒜、頭圓、味辣、飽滿,讓山西老陳醋這麼一泡,嗨!可謂是珠聯璧合、天地一絕。一不留神,竟給主任治好了困擾他老婆多年的陰部瘙癢症。
「哈哈,小伙子好好干!前途無量啊!」主任一高興,大筆一揮,把色猴子給轉了正,從此端上了鐵飯碗。
小胖豬長得乾淨白皙,喜歡風情,可惜的是,臉上甩了些小白斑,結婚後白斑加重慢慢變紅,像是幾粒蒼蠅屎兒捂到了臉上,有些敗筆。不過,「一白遮三丑兒」,模樣配上色猴子,絕對綽綽有餘的。故此,人們奉送新的稱謂:「小麻鴨」。
楊萬發的媳婦「肉墩子」排行老二,是最後才嫁過來的。在三姐妹中顏值排在第一,多少認識幾個字。嫁給楊萬發之前,已經有一個掏心掏肺的意中人了,這個人便是柴府的二少爺張康。之前,她追了張康好多年,張康對她則是愛搭不理的,發誓說做妾做奴都心甘情願。張康的結髮妻子是母親「曲曲菜」強行塞給他的,一直病病歪歪的生不出兒子,既然肉墩子願意主動獻身,在她的頻頻打動下,經認真考察後,才讓張康勉強有了娶她做二房的打算。無奈的是,解放了,共產黨斷了他的納妾念頭。
「非張康不嫁!」肉墩子眼眶子極高,對張康那是一個死心塌地的痴情。家裡人瘋了一樣要把她嫁出去,可她找對象的標準堅決不能次於「帥哥」張康,一來二去影響了她出嫁年齡。
老草雞跟小麻鴨把整個蛤蟆台子的男人們都翻了個底朝天,左左右右搜了個遍,也沒能給肉墩子選出個合適的女婿來。
「蛤蟆台子忒缺老爺們了!」小麻鴨憤憤地抱怨。
「哎哎?好像還漏掉一個!」
「誰呀?」
「村東頭兒不是還有個水蠍子嗎?就是長得忒寒磣了,怕委屈了咱家二妹子……」
「哎呀媽呀!不中不中,真敢想,那、那還算個男人嘛?」
「看你說的,王八看綠豆,萬一對了眼呢?我聽說,他馬上當村幹部了,要不試試?」回頭跟肉墩子一透風兒,妥了!
「恭喜恭喜!」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不幾天,肉墩子就嫁過來成了「大肥鵝」。
劉高河確實病的不輕,被俘後日本人給他灌的辣椒水、漢奸柴中國老山羊舔腳心的非人折磨、大躍進的大幹快上讓他每天都在咳血,病的這麼厲害卻執意不肯去醫院。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母新華沉下臉子:「擁有健康才能擁有一切,失去健康就將失去一切啊。」
「嗨!吭、吭吭……」劉高河服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魚鷹子無力地蹲到了地下。
「你也一樣,去醫院!」萬能身體也不樂觀。外表上像個人兒,實則外強中乾,母新華一咬牙,乾脆把他倆都帶進了醫院。
且說老草雞、大肥鵝、小麻鴨這三隻「雞、鴨、鵝」湊到了一起,整天嘰嘰咕咕形影不離,那是一個熱鬧,把個蛤蟆台子搞了個人仰馬翻,人們稱她們為「三肥」。
「妹子,你咋地了?是不是有啥心事呀?」與楊萬髮結婚後不久,卻發現大肥鵝整日哭喪着臉打不起精神來。
「大姐呀,你說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哇……」大肥鵝神情恍惚地哭訴道。
「咋地了?二妹子別哭,是不是水蠍子欺負你了?大姐我替你做主!」
「那倒沒有……」
「到底咋啦?快說呀,都把我快急死啦!」
「他、他,是個廢物,嗚、嗚嗚……」大肥鵝哭哭唧唧個沒完,老草雞一時沒反應過來。
「啥、啥?啥廢物?」
「嗨!這還用問哪?肯定'啪、啪、啪』不中了唄……」小麻鴨倒是明白的透底兒。老草雞愣怔一下:「這是咋弄的?」
「我也知不道哇?問他,他不肯說,後來才吞吞吐吐地說是讓日本兵的大皮靴給踢的……」這倒是實情。楊萬發在鷹嘴崖的拐子溝企圖姦污獵戶的老婆,被日本兵撞了個現形,一個日本兵取笑這個瘦小枯乾的小個子是「無賴漢想吃天鵝肉」,一馬靴踢中了他的命根子,疼的這小子滿地打滾。日本兵可不管他疼不疼,端着刺刀逼他去尋找八路軍,為了保住小命,他強忍着劇痛帶着日軍屠殺了在鷹嘴崖休整的八路軍獨立旅,致使劉高河被俘、萬能失蹤、副政委鄭健犧牲,他自己也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喪失了男性功能。怪不得日本人為了獎勵他,特意安排他到日軍慰安所快活一把,卻被妓女們給轟出來了呢。
「唉,也許命該如此吧!」這不男不女的躺在床上,大肥鵝嫁得好生委屈,幸虧尚有張康的時時滋潤,多少有了些許慰藉。
有人說,一個女人,如果心裡時刻想着另外一個心愛的男人,即使摟着一坨冰塊兒,也不會感覺寂寞和寒冷了。大肥鵝該歸此類。
「二妹子,實在委屈揍離了算了!不過,大主意你自個兒拿,也許他慢慢就會好起來呢,咋辦大姐都支持你!」
「對,我們都是你的大後方!」大家都知道她跟張康的關係,小麻鴨也不知該如何勸她。這事情就暫時放下了。
大肥鵝無聲地嘆了口氣:「唉,上墳燒樹葉先糊弄鬼吧!」
「大姐,要不我們搬到一塊住鄰居吧?你在中間,我跟老三住兩邊,大家也好有個關照,嘻嘻……」小麻鴨忽然心血來潮,想出了個新鮮主意。
老草雞當即贊同:「好哇好哇,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們搬一塊堆該有多好哇!可、可哪有那麼合適的房基地呀?」
「嗨,二姐夫不是大隊幹部嗎?這點小事兒叫他去辦!」
大肥鵝拍拍手,情緒好了起來:「對呀,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讓他給咱們換房基地!水蠍子還有點用是吧?」
「二妹子,這事兒中嗎?他是幹部別犯啥錯誤哇。」老草雞似乎懂點政治。
大肥鵝信誓旦旦地表了態:「你就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吧!大姐,這事兒包在我身上!」老草雞家的鄰居,西邊一家姓張,東邊一家姓馬,都是相當本分的人家。在農村,調整房基地對一個普通的農戶來講,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祖祖輩輩視房基地為命根子的農民們,誰會輕易地搬出自家的老宅讓給別人?楊萬發還真是聽話,他動用了臨時生產隊大隊長的權利,派民兵強制調換。
「啥?憑啥讓我們搬走,幹部咋了?告他去!」此事一張揚出去,立即引發了家族的連鎖反應,大家義憤填膺,矛頭直接指向身為大隊幹部的水蠍子,一場鬧劇即將上演。
楊萬發惹了事,萬能又不在,局面控制不了了,趕緊跑去求助工作組長楊和鑫。楊和鑫是個緊跟形勢的人,他思想活躍,每次政治運動到來之前,總能先學一步。聽說有人要越級上訪,立即騎上自行車迎了過來。
「幹什麼?幹什麼?眼下啥形勢不知道嗎?都給我回去!」堵在箭杆河的橋頭,楊組長白手套一揮,那氣勢,儼如領袖一般。他是南方人,來盈州也有好些年頭了,嫌這裡人說話「老土」,就是不願講盈州方言。
「水蠍子身為幹部強搶民宅!這還是共產黨的天下嗎?」
「他(她)們這樣霸道,楊組長,你為啥不管管?」張、馬兩家紛紛指責楊和鑫。
「我、我們這不是正在商量嗎?誰搶了?」楊萬發氣喘吁吁地追過來解釋着。
大家紛紛嚷道:「民兵都強行搬家了,這是商量嗎?」
「都別瞎吵吵了,聽我講兩句話行不行?」待大家靜下來,楊和鑫大聲說:「多大點事呀?啊?不就是換幾間土坯房子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人們憤憤不平:「三肥狗仗人勢!你咋還向着她們說話?」
「偉大領袖毛主席早就說過,'軍民團結一家人,試看天下誰能敵!』三姐妹相親相愛,團結起來干革命有什麼不對?革命的友誼代代傳嘛!這是革命行動,我們應該大力地支持嘛!都給我回去!」
這時候的政治空氣已經嚴峻起來,楊組長搬出了「偉大領袖」,哪個敢鬧將下去?張、王兩家只好忍氣吞聲地聽從「組織安排」,以大換小、以好換次調劑了宅基地。
「漬漬,有權就是好使呀!這得好好地慰勞慰勞咱家二姐夫……」「三肥」們如願以償了,幾個人聚在老草雞家裡那是一個喜笑顏開,舉家彈冠相慶起來。
詩曰:「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1]
作者簡介
劉瑞成,筆名柳一 ,原籍天津寶坻,天津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