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我的母亲!
《地球,我的母亲!》是中国现代诗人郭沫若于1919年12月创作的一首新诗。这首诗把地球比作母亲,并由此展开丰富的想象,这一系列想象充盈着广阔的宇宙空间和博大的生活,在形式的组织上采用反复呼告的手段,在每一节的开头用“地球,我的母亲!”来引发抒情,形成一种非常有节奏和气势的音乐效果,同时,诗人通过大量比喻、夸张、拟人等手法,丰富地展示了自己的思想世界,表达着分明的爱和憎,诗人羡慕在大地和天空中自由生长的生命。全诗充满着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笔调恢宏,语言壮美,感情热切直白,情感充沛而毫无矫饰之气,虽然少了一些中国古典诗歌所倡导的委婉,但是却呈现出一种全新的美学风貌。
目录
作品欣赏
地球,我的母亲!
天已黎明了,
你把你怀中的儿来摇醒,
我现在正在你背上匍行。
地球,我的母亲!
你背负着我在这乐园中逍遥。
你还在那海洋里面,
奏出些音乐来,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过去,现在,未来,
食的是你,衣的是你,住的是你,
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不愿常在家中居住,
我要常在这开旷的空气里面,
对于你,表示我的孝心。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你的孝子,田地里的农人,
他们是全人类的保姆,
你是时常地爱抚他们。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你的宠子,炭坑里的工人,
他们是全人类的普罗美修士,
你是时常地怀抱着他们。
郭沫若《地球,我的母亲!》原文欣赏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除了农工而外,
一切的人都是不肖的儿孙,
我也是你不肖的儿孙。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那一切的草木,我的同胞,你的儿孙,
他们自由地,自主地,随分地,健康地,
享受着他们的赋生。
地球,我的母亲!
我羡慕那一切的动物,尤其是蚯蚓——
我只不羡慕那空中的飞鸟:
他们离了你要在空中飞行。
地球,我的母亲!
我不愿在空中飞行,
我也不愿坐车,乘马,著袜,穿鞋,
我只愿赤裸着我的双脚,永远和你相亲。
地球,我的母亲!
你是我实有性的证人,
我不相信你只是个梦幻泡影,
我不相信我只是个妄执无明。
地球,我的母亲!
我们都是空桑中生出的伊尹,
我不相信那缥缈的天上,
还有位什么父亲。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这宇宙中的一切都是你的化身:
雷霆是你呼吸的声威,
雪雨是你血液的飞腾。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那缥缈的天球,是你化妆的明镜,
那昼间的太阳,夜间的太阴,
只不过是那明镜中的你自己的虚影。
地球,我的母亲!
我想那天空中一切的星球
只不过是我们生物的眼球的虚影;
我只相信你是实有性的证明。
地球,我的母亲!
已往的我,只是个知识未开的婴孩,
我只知道贪受着你的深恩,
我不知道你的深恩,不知道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知道你的深恩,
我饮一杯水,纵是天降的甘霖,
我知道那是你的乳,我的生命羹。
地球,我的母亲!
我听着一切的声音言笑,
我知道那是你的歌,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眼前一切的浮游生动,
我知道那是你的舞,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感觉着一切的芬芳彩色,
我知道那是你给我的玩品,
特为安慰我的灵魂。
地球,我的母亲!
我的灵魂便是你的灵魂,
我要强健我的灵魂,
用来报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要报答你的深恩,
我知道你爱我还要劳我,
我要学着你劳动,永久不停!
地球,我的母亲!
从今后我要报答你的深恩,
我要把自己的血液来
养我自己,养我兄弟姐妹们。
地球,我的母亲!
那天上的太阳——你镜中的影,
正在天空中大放光明,
从今后我也要把我内在的光明来照照四表纵横。
1919年12月末作
创作背景
这首诗作于1919年12月末。是诗人为了礼赞大自然,歌颂地球,从而肯定人生、瞻望未来而作。诗人在回忆这首诗的创作经过时说:“《地球,我的母亲!》是民八学校刚好放了年假的时候做的。那天上半天跑到福岗图书馆去看书,突然受到了诗兴的袭击,便出了馆,在馆后僻静的石子路上,把‘下驮’(日本的木屐)脱了,赤着脚踱来踱去,时而又率性倒在路上睡着,想真切地和‘地球母亲’亲呢,去感触她的皮肤,受她的拥抱。”(《我的作诗的经过》)[1]
作品赏析
郭沫若在这首诗中强调的是人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是大自然之子,除大自然之外,再没有一个创造了大自然的人格神,所以他在诗中写道:“地球,我的母亲!我们都是空桑中生出的伊尹,我不相信那缥缈的天上,还有位什么父亲。”但郭沫若对这种自然观的兴趣,主要是他用以作为五四时期反对偶像崇拜的武器。后来他在《孤竹国君二子》中,又借伯夷之口,对偶像崇拜进行了猛烈的批判。他认为人形的上帝是私有制产生以后由“专擅的魔王”捏造出来的。正是这些专制魔王把自己神化,才“制造出许多礼教,许多条文”,要求人民“柔顺”、“忠诚”、“尊崇名分”和“牺牲”。他认为这一切“虚伪的人皮”,应该剥除个干干净净。诗人认为“只有回到自然中来”,像原始人那样,作为大自然的一员(没有物我的区分,没有国族的界限),才能没有争夺,没有私欲,实现真正的心灵的解放,这就是《地球,我的母亲!》中所描绘的那种乐园,在那里工人、农民、草木、蚯蚓都成为摆脱了暴力和私欲的平等的、自由的兄弟。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自然观,而是社会理想了,在这首诗中表现出来的已经大大超过了泛神论的想象范畴,实际上已渗入了卢梭的天赋人权观念。卢梭认为,在文明社会以前,存在着一个没有政府、没有法律、没有权威的自然状态,生活在这种状态中的自然人,生而具有自由、平等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私有制的产生是不平等的根源,科学艺术的发展则使道德败坏。卢梭认为只有返回到自然状态中去才是人性得到解放的途径。郭沫若在《地球,我的母亲!》中所歌唱的正是这种摆脱了封建权威,偶像和教条束缚的、“自由的、随分的、自主的、健康的”理想境界。这种境界,自然也不完全是卢梭天赋人权的境界,同时还有自然,这里还有郭沫若自己的特色,那就是对个性解放的追求。泛神论在他的诗里是和泛个性论相通的。
但是这种泛个性论又由于受到日本当时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特别强调工人、农民的伟大,因而他把工人比作“全人类的普罗米修斯”,农民比作“全人类的保姆”。在这首诗中,不止一次地流露出某种个性的自我批判色彩。“地球,我的母亲!我想除了农工而外,一切的人都是不肖的儿孙,我也是你不肖的子孙”。这一节后来曾被删去。其实作为新民主主义时期个性解放的特征,这一节是很重要的,它表明,在新的历史时期,个性解放不像资产上升时期那样狂热地自我扩张,它在自我发现,自我解放,自我崇拜的同时还有自我批判,自我抑制的成分。这可以说是当时社会主义思潮的一种折光。
这首诗经过了长期的历史考验,比之五四时期其他著名诗人的新诗,更显得具有艺术的生命,这是由于郭沫若在抒发浪漫主义的激情的同时,为他的社会人生理想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象的艺术境界。正是郭沫若,不但把浪漫主义者的信条“一切的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华兹华斯),从日本的博多湾带到当时中国诗坛,而且把浪漫主义者在理论上十分强调的诗的想象在创作上付诸实践,从而为中国新诗艺术基础的奠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2]
作者简介
郭沫若(1892年11月16日—1978年6月12日),1892年11月16日,出生于四川乐山沙湾。本名郭开贞,字鼎堂,号尚武,乳名文豹,笔名除郭沫若外,还有麦克昂、郭鼎堂、石沱、高汝鸿、羊易之等,中国现代作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 。1914年1月,赴日本留学。1915年,进入冈山第六高等学校。1918年,升入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1919年,组织抵日爱国社团夏社;同年,创作诗歌《抱和儿浴博多湾中》《凤凰涅槃》等。1921年8月,诗集《女神》出版。1923年,完成历史剧《卓文君》、诗歌戏曲散文集《星空》。1924年,完成历史剧《王昭君》。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年,完成论著《甲骨文字研究》《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等。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归国参加抗战,在上海主办《救亡日报》。1938年4月,任国民政府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1941年12月,写成五幕历史剧《棠棣之花》。1942年,完成历史剧《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1943年,完成历史剧《南冠草》。1944年写《甲申三百年祭》。1949年10月,任政务院副总理、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10月19日,任中国科学院院长。1953年,当选第二届中国文联主席。1958年,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校长。1959年,完成历史剧《蔡文姬》。1960年1月,完成历史剧《武则天》;同年,当选第三届中国文联主席。1969年,完成论著《李白与杜甫》。1973年,论著《出土文物二三事》出版。1978年,当选第四届文联主席;6月12日,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