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讀北島(李華章)
作品欣賞
喜讀北島
好幾年前，原《散文》雜誌的一位老編輯家魏久環向我推薦北島新出版的三本散文集：《青燈》、《藍房子》、《午夜之門》(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我買回兩本來讀，果然不錯，十分欣喜。
北島是中國當代旳著名詩人，寫散文卻是一個新手。他自己曾如斯說：「寫詩寫久了，和語言的關係會相當緊張，就像琴弦越擰越緊，一斷，詩人就瘋了。而寫散文不同，很放鬆，尤其是在語言上如閒雲野鶴，到哪兒算哪兒，用不着跟自己過不去。」可緊接着又說，「當然，那也是一種講究」(《藍房子》後記)。
的確，寫散文是頗有「講究」的。北島在寫散文時「講究」什麼呢？
北島的《藍房子》《午夜之門》，寫他多年來在海外漂泊的親身經歷和所結識的人，而又以作家詩人和藝術家的印象記述為主。他身為一個「全球漂泊者」，輾轉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穿梭往返於一個個大小城市和村鎮，所見所聞都是東西文化的差異，不同的風俗人情，異彩紛呈於眼前。他邊走邊寫，思緒萬千，心靈放鬆，有如閒雲野鶴般的自由飄飛，文筆也在隨意中流淌，旋律般地舒緩輕鬆，節奏快慢有致，發出淙淙潺潺的音響。
一次，他剛搬家到紐約。「笫二天一覺醒來，鬧鐘才凌晨四點。從19層樓窗戶望去，「紐約好像着了大火，高樓大廈燃燒，千百塊玻璃呈血紅色，黑鳥盤旋，好像一幅末日景象。」原來，時差三小時，紐約只不過正'日出』而已。他走在紐約街上，邊走邊琢磨紐約人的心靈，像是「權力的轉彎抹角和股票市場的曲線，這勢必造成紐約人靈魂的扭曲」(《紐約變奏》)。透過表象深入到心靈深處，豐富了思想內涵。正因為作者沒有任何顧慮，寫出了對生命的真實體驗，把真實的自己坦誠地交給了讀者，所以能打動人心。
北島散文這種心靈放鬆的真切表達，自然樸素，隨意輕鬆，娓娓動聽，親切感人。比如，「在美國，人們一般不看天空，上班埋頭苦幹，開車跑步逛商店，視線都是水平方向，有個把漂亮女郎經過，也絕不會像夏加爾畫中的那樣升起…..」又如，「有人像家雀兒，不願意挪窩；有人像候鳥，永遠在路上。」在小城戴維斯，烏鴉多，「烏鴉叫聲特別。開車的聽不見，跑步的戴耳機，拒絕接受自然頻道……」笫二屆非洲詩歌節開始了，劇場座無虛席，「一群黑人小伙子呼嘯而上，拍着腳背跳舞，這是非洲人好客的表示。」寫得多麼輕鬆、幽默、活潑。
《藍房子》中所記述的詩人、藝術家的印象，活靈活現，款款走來。在鹿特丹，作者見過一位來自撒哈拉沙漠的行吟詩人，「他的詩多寫在沙子上，被風抹掉，留下的是聲音，和風一樣經久不衰。」俄國詩人嗜酒如命。而其中一位俄國女詩人阿赫瑪杜琳娜，上世紀60年代以寫情詩出名，如今年老色衰。「只見她搖搖晃晃上台，勉強站穩。但一開口，聲音非凡，整個大廳被照亮了。那瞬間，僅僅那瞬間，她召回了早年全部的愛情。」(《朗誦記》)
「藍房子」在斯德哥爾摩附近的一個小島上，是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的別墅。托馬斯是心理學家，在少管所工作。他23歲那年，靠笫一本詩集《詩十七首》把瑞典文壇給鎮住了。「他寫得很慢，一輩子只有一百多首詩，結成全集也不過一本小書而已，但幾乎首首都好。那是奇蹟。」但他歷盡坎坷曲折，受人攻擊謾罵。但深受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這短短記述給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至今難以忘卻。
所以著名作家、編輯家李陀先生熱情稱讚：北島這本散文集最可貴的地方，「它們像一顆溫潤明亮的珍珠，悄悄藏在書頁和字行之間，總是在讀者料想不到的時候滾了出來，給人一陣喜悅。」(《一顆溫潤明亮的珍珠》) [1]
作者簡介
李華章 ，湖南漵浦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原理事，湖北省散文學會原副會長，湖北宜昌市文聯原主席、黨組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