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四海聊豬(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聽四海聊豬
周二，老同學四海來哈參加「哈爾濱國際豬業峰會」，我們約了晚上小聚。
晚上5點，四海發微信說還在聽專家講課，6點多結束。我和董要去會展中心等他，四海說不用，他開車過來找我們。七點半，四海，董和我，在「山河屯鐵鍋燉」喝將起來。
一晃，跟四海竟有6年多未見，但一聊起來，又不覺得有那麼久沒見。四海、董和我高一時在一個班，高二分文理科時，我去了文科班，四海和董仍在一班。四海後來考入東北師大生物系，畢業後，他去了大慶一中，成為一名生物老師。
可是，從上大學起就着迷於攝影的四海，並沒有安安心心當一名生物老師。幾年後，他離開學校，租下一個門市，自己開了一家小照相館。那時，同學們都佩服他脫離體制單幹的膽量和勇氣。四海說，最初生意特別冷清時，他也動搖過，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太草率了？幸好有他家海燕一路支持他，為他打氣。海燕是他在一中的同事，他們同一年去的一中，海燕教語文，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四海說自己最欣賞她張口就來的古詩詞功底，人又開朗外向，特別愛笑。而海燕喜歡四海沉穩踏實、不浮躁的個性，兩人屬互補型。後來，他們就好上了，相戀2年多結婚，婚後第二年有了女兒。
四海經營攝影一干就是十幾年，其間經營規模一點點擴大，直到他買下一個不小的門市，開辦了婚紗影樓，影樓的名字就叫海燕。四海說這個影樓就像是他和海燕的第二個孩子，為打理影樓的生意，他犧牲了很多陪伴妻子和女兒的時間，但海燕從沒有怪過他。到2010年左右，大慶的婚紗攝影越開越多，行業競爭激烈，四海說考慮到自己的經營實力，再增加投入，擴大影樓規模已經很難，而保持現狀不升級換代，不跟進，影樓的生意只會一天天走下坡。
是轉型，還是硬撐下去？就在四海自己為下一步經營煞費躊躇時，他想到之前回母校參加校慶，跟大學同學見面時了解到的一些情況。他們的班長自己創辦了養馬廠，他們寢室的老三這些年一直養奶牛，已經很有規模。他們當年的輔導員笑稱，他們班長和寢室的老三終於學以致用。四海說這些年一直跟攝影打交道，都快忘記自己所學的專業。
怎麼就想到養豬呢，是受養馬和養牛的同學啟發嗎？我問四海。嗯，多少受到些啟發，但在這之前，依照我老爸老媽的心愿，我在海燕的老家泰康那兒給他們老兩口買了一塊地，蓋了幾間房子，房前屋後栽了果樹，還有空地可以種點菜，養養雞鴨鵝，還能養豬。等房子蓋好，收拾完，把我老爸老媽接過來時，老兩口相當滿意，他們說就想在這裡住下，不進城了。我老爸老媽說又找到了當年在依安住平房的感覺，但條件好太多。影樓不忙時，我就過來幫他們收拾收拾小菜園，喂喂雞鴨，還真養了一頭小黑豬。做這些時，我不覺得累，反而覺得是一種休息和放鬆。我大哥二哥也常過來。記得有天晚上，我們哥仨都回來了，陪老爸老媽睡一鋪熱炕。看着我們哥仨挨排躺在她身邊，我老媽看了又看，半天不睡。
後來不知怎麼我就動了養豬的念頭，還去看過幾個大型養豬廠，又參加了幾期養豬培訓班，自己在網上也查了不少養豬和豬瘟、豬病防疫方面的資料，下載了養豬課件。
當我跟海燕說我想把影樓兌出去，去泰康辦養豬廠時，海燕沒有表示多吃驚，她還是像當年那樣相信我，但這次忍不住提醒了我一下：你去泰康養豬，我們就得過雙城生活，到時候，你可別忙的不回來看我和女兒。生意重要，生活更重要。
又一次從海燕那兒得到信任和支持，我不再猶豫，開始着手經營轉型，不久出兌了影樓，然後在泰康選廠址，辦各種手續，建豬廠，買設備，引進種豬、仔豬，進飼料，招聘工人，反正是邊學習邊實踐，別說大學時學的一些東西，到這時候還真派上了用場。
建第二個豬場時是冬天，夜裡就我一個人和兩條狗守着一大片工地，工棚里沒生火，睡覺時我就插着電褥子，再抱兩個熱水袋，早上起來，看到桌上杯子裡的水已凍成冰坨。有一宿，我的一個員工跟我一起看工地，後來他凍的受不了，就跑去豬舍取暖，那裡冬夏都保持在20度，比呆在冰冷的工棚舒服多了。冬天晚上，常有人來草甸子上抓野雞，只要拿強光手電照野雞的眼睛，野雞就不跑也不動了，一逮一個準。有時他們一個晚上能抓到好幾隻，野雞的雉雞翎五顏六色很漂亮，一隻野雞能賣150元到200元。
從經營婚紗攝影到開辦養豬廠，董說四海這是跨界經營。四海說在離我的養豬廠不遠的一個養牛場是姐妹倆開的，她們之前在大慶經營美容院，跨界跨的比我還大。我看到養牛場的一些髒活累活，她們姐倆也跟着工人一起干，不容易。你能吃苦，捨得出力氣做事，當地人也認可你。
我們喝酒聊天時，四海的電話響了好幾次，化肥種子到了，跟電業局聯繫接高壓電的事，有人詢問豬肉價格……四海說我現在關心農時農事，關心農產品價格，關心豬肉市場走勢，是個准農民。村裡的人也不像當初那樣，把我當成是一個突然闖入的外鄉人。有什麼事找他們，事先打招呼，懂得尊重，講規矩，村裡的人就會熱心幫你。我現在正準備把戶口從大慶遷到泰康，如果戶口在當地，根據相關政策，養豬戶能得到一些補貼。
四海的養豬廠現在生豬存欄量有2000多頭，因為採用機械化養殖，一個人能看管幾百頭豬，早已告別冬天揮鎬刨豬圈，夏季在臭氣熏天的泥濘豬糞中打轉的傳統養豬模式。四海養豬廠的豬已賣到北京、瀋陽和內蒙。
四海說什麼事你越琢磨學問越大，門道越多，養豬也一樣。及時掌握市場信息，推廣新技術新方法也同樣重要，所以，養豬既要能守得住寂寞，也要多走出來看看。聊到小豬時，四海以一個愛豬人的口吻說小豬個個都很可愛，有時你把剛出生的小豬抱在懷裡，它還呼呼睡着，眼睛也不睜開，那情景很有意思，我女兒可喜歡小豬羔哪！
我跟四海說6年多沒見，你一點沒變。四海說可能因為天天呆在養豬廠，一門兒心思養豬，啥也不想吧。也不能說不想，養豬的麻煩事和風險也不少，但我跟當年經營影樓一樣，做事比較專注，不急躁，遇到困難一個個解決，把解決困難也當成樂趣。海燕一放假，也來陪我。在豬場一天溜溜達達就能走出2萬多步，老鍛煉人啦！
我老爸老媽自從搬過來，兩人屋裡外頭，總能找到可做的事，基本閒不住，身體比住在樓里時結實多啦！我有時都怕他倆活乾的太多，累着，可是你不讓他們干點啥，他們就覺着呆的難受。這一點，我跟他們倒很像。我老爸沒事兒喜歡開着農用三輪往地里跑，車出了毛病，還能自己動手修理，村裡的人說這老爺子可不簡單！
酒越喝越高興，三人越聊越興奮，高中生活，小城記憶，當年誰誰追過的女生，男生……最後四海笑嘆：看來喝不了大酒了！我逗他：也只能專心做大事啦！四海嘿嘿，都成豬倌了，還能做啥大事！董問四海，眼下豬肉價格這麼低，不會影響到你的養豬廠嗎？四海說現在的豬肉價格走低也屬正常現象，養豬人都知道「豬周期」的循環軌跡，這也是養殖業的一種經濟規律。在這一輪市場價格波動下，有些養豬的小散戶會挺不住，規模稍大一點的還好，挺過去，又是新的轉機。
這場小聚，不知不覺戰線拉的挺長，走出「山河屯」已11多。酒喝的不少，出門時腳步都有點飄，不放心四海去賓館，三人打車回家。之前，四海把車停在了我們小區院裡。
回到家，又聊了不知多久，三人才睡下。早晨起來，董問四海暈不暈？四海說睡的不錯，狀態還行。吃完我做的熱湯麵、蘆筍炒蛋、拌小黃瓜，四海又趕去會展中心開會。
當晚，住在錦江賓館的四海發微信說在跟同行聊豬，這兩天開會挺有收穫，又掌握了一些新的行業信息。四海說下次再聚可別等這麼久，就這個夏天吧，叫上大慶的幾個老同學，我們一起去他的養豬廠參觀學習，躺躺他家的熱炕頭，嘗嘗他老爸老媽養的小笨雞笨鵝，用農家肥種的小園菜，他們附近魚塘里養的泥鰍燉出來賊香。對了，還有一道絕對不可少的大菜——農家殺豬菜。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