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澤千秋(鄢東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清溪澤千秋》是中國當代作家鄢東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清溪澤千秋
近些年,每當我與遠方的客人前往浙中名勝千丈岩景區旅遊,我總會停車帶着他們到清溪口水庫大壩上走一走。望着清波粼粼的庫水,俯瞰着水庫下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我用喜悅和自豪的語氣告訴客人,我父親曾是這座水庫建設中的一分子,他把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獻給了這一方美麗的山川,獻給了這座水庫。
武義東大門,永康江畔;桐溪之口、琴山腳下,有一個古時就赫赫有名的重鎮,她的名字叫桐琴。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那個秋天的清晨,身高馬大的父親把一些生活物品搬上了一輛老舊的小貨車。從城裡出發,二三十里路程,一家五口人在一個叫東皋的大村莊下了車,那個大村莊是桐琴區委所在地,父親幾天前被任命為區委書記。
赴任前父親就知道,桐琴是武義縣的主要產糧區,但地勢較高的蘆北公社嚴重乾旱缺水,每到夏秋季節,河流乾涸、山塘見底,不僅影響糧食產量,有時連人、畜飲水都發生嚴重困難。
烈日暴殄,土地龜裂,水成了農民的命根子。為「搶田水」,村民急紅了眼,焦透了心。
這個公社,一年裡就發生了幾十起因水而引起的惡性械鬥事件。這生命之水啊,竟讓人性之劣在瞬間暴露無遺。在一場兩村之間的爭水械鬥中,幾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用鋤頭把鄰村人打成了重傷。後果十分嚴重,法律冰冷無情,他們被銬上了手銬帶上了囚車,不久被判了重刑。 古時的管子曾說:「水者何也?萬物本源也。」水利是農業的命脈,事關天下糧倉和人民安居樂業,父親深諳這個道理。
他到任後的第二天,就找來了社、村幹部和老農座談。大家告訴我父親,桐琴區有一項在1958年動工的水利工程,由於三年自然災害影響,財力、物力缺乏,至今沒有竣工,她就是名聞遐邇的清溪口水庫建設工程。
父親認真聽着每一個人的發言,不時在工作筆記上記下那些圍繞着水的問題。他的眉頭緊鎖着,一場座談會開了整整一天,結束時,他整整抽掉了三包香煙。當然,這些細節來自父親在若干年後對我的回憶敘述。
清溪口水庫,因那條常年清流不斷的清溪而得名,座落在青山夾峙的倉部堰村。
那裡的村民們至今仍在敬仰着1000多年前的一個人,他叫徐鎡。因為他年輕時被朝廷任命為「倉部侍郎」(掌管全國倉儲出納各項事務的官員),中年辭官回到家鄉東皋(現東干村)後,他發現有一條依傍一個小村的名叫清溪的河,常年流水不竭,但因無法蓄住溪水,河兩岸的農田卻頻遭旱災。於是徐鎡發動數十村莊的農人開始了一場艱苦的治水。幾年後,成效初顯,「築水瀛一十八條」,修成的堰渠能夠灌溉大片的農田。
如今倉部堰的堰頭早已靜靜地棲息在了清溪口水庫的庫底,但現在人們仍然能夠在揚村、劉宅、葉牆頭這些村莊,看到倉部堰的堰渠、涵洞等遺蹟……。
糧食豐,天下穩。新中國開國領袖毛澤東向全國人民發出了治理江河、興修水利的號召,偉人的話語像春風化雨般灑在五十年代中國人的心坎上。一場比古人更加波瀾壯闊的水利建設高潮迅速在祖國大地上蓬勃興起。
「古代的許多優秀官吏尚能不忘為故鄉父老鄉親解困造福,我們共產黨人不僅能為百姓打江山,更要為他們創造幸福的勞動、生活條件!」父親在開到水庫工地現場的區委會上擲地有聲地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共和國的六、七十年代,科技還不發達,物資更加匱乏,桐琴區要建好一座總庫容量650萬立方米,壩高21.5米的水庫又談何容易?
這座水庫前期的大壩建造主要為土石方工程,全靠鋤挖肩挑運土上壩,再使用木夯、石夯和人拉、牛拉滾筒壓土,這些技術幾近原始。
三年自然災害並沒有壓垮共和國水利建設者們的鋼鐵意志,清溪口水庫建設一天也沒有停下過前進的步伐。
時值中年的父親到桐琴工作後,把每月的近半時間放在了水庫建設這件頭等大事上。
為了加快建設速度,他和幾個公社的書記以及縣裡來的水利技術員邊參加水庫勞動邊商議,特別重視吸收「土專家」們的創新好意見。使一批「以土代洋」的技術革新方法很快得到了應用,大大加快了工程進度。
雨季來臨前,必須增加大量施工勞力,父親忙完了其它工作後,又趁着夜色,騎着自行車,輾轉四個公社分別召開社村幹部會議,百計千方的動員壯勞力支援水庫建設,搶在雨水到來之前完成既定建庫計劃任務。
在參加水庫建造勞動過程中,他聽到了一些幹部的反映,部分貧困村的村民積極性不高,還有牴觸情緒。在經過入村入戶走訪後,得知問題的根源在於以工代賑、勞務報酬政策沒有得到很好落實。帶着這些問題,他立即向縣領導和有關部門作了反映匯報,建議儘快調整有關政策。父親的意見很快被上級採納了,區委出台了提高勞動報酬的新措施,終於打消了部分民工的後顧之憂,以更高的勞動熱情投入了施工戰鬥。
寒冷的冬天來臨了。早晨零下幾度的低溫使水庫四周山上的樹木都染上了一層白霜,呵氣成冰。他和民工們動手點起了一堆堆篝火,等待太陽出來溶化鐵硬的泥土好動手挖土。
父親在戰爭年代落下了嚴重的胃病,每每到這個季節胃痛會不時發作,吃不下粗糙的飯菜。媽媽心疼着愛人,寒假中無數次讓我把她煮得稀爛的麵條送上水庫工地,她知道他吃了軟些的麵食胃會舒服些。父親接過盛有麵條的大瓷杯,呼啦啦喝了些尚溫熱的麵湯,就吩咐我快回家。他又拿起工具回到了民工中間,我想起了他臘黃的臉色和拉喳的鬍鬚,回頭望着他魁梧的背影,鼻子一陣發酸。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一頓中飯。那天家裡來了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媽媽忙不迭地從灶間端上來一大盆水餃,熱情地招呼我們趁熱吃,那水餃的餡是用剁碎的蘿蔔加豆腐做的,還摻了些小蔥和辣椒,香極了。從父親和客人邊吃邊聊的話語裡,我知道這是一位他請來的縣裡水利部門的工程師 。因為當時的施工條件差,大壩的建築質量不過關,出現了滲漏水現象,他焦急得寢食難安。剛放下碗筷,顧不上喝口茶水,他倆就騎上自行車風風火火地奔往了水庫……
也許是命中注定父親要和那片山川土地結緣,要和那座水庫結緣的。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調回縣裡商業部門工作的父親竟然再一次被縣委任命為桐琴區委書記,又回到了他曾經辛勤工作過的崗位。
一場為徹底解決缺水的新戰役再一次打響。按照縣委的指示,父親指揮和帶領水庫的建設者們,掀起了把清溪口水庫擴建為中型水庫的建設熱潮。由於擴建工程採用了擴建工程設計者之一曹宏穎的高塑性粘土碾壓先進技術,經過全體參戰者的精心施工,終於使大壩質量名列全縣第一,主、副輸水洞自動取表層水裝置,還成為了當時省內首創。
土地有了水的滋養,回饋給人們沉甸甸的稻麥瓜果蔬菜;旱魔收回了作惡多端的毒爪,從此不敢前來肆虐侵擾。
「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悠悠清溪河汩汩匯入水庫,成為了千秋永不枯竭,造福一方百姓的幸福之源。清溪口水庫啊,你是鑲嵌在共和國壯麗藍圖上的一顆祥瑞的明珠。古有徐鎡們,今有無數奮勇的建設者們,正是一代又一代懷抱憂國憂民熾熱情懷的炎黃子孫,用汗水和智慧,用吃苦耐勞的中國精神,在風風雨雨中把她拭亮。 [1]
作者簡介
鄢東良,筆名阿良,男,1955年生。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