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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一窖好糞就過年(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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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一窖好糞就過年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挑一窖好糞就過年》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挑一窖好糞就過年

劈柴堆得人高,糖也熬了,豬也洗了,門神也買來了,農家漢子忙得不住地拍腰,年三十就到了。

一大早,會過日子的早就盤算好要做的事兒:還有一窖糞要挑。

早先沒有水泥,農家的糞肥用陶缸盛。跑下江的船販來的紅釉缸,大的能盛五、六擔。有了水泥之後盤算大事的人就做了紅石砌成的糞窖,能盛十多擔糞。嘿,那就,一根山黃荊扁擔,兩道箍的糞桶,清早踩霜,晝時收場,到漫山遍野白煙冒起,純正味兒的糞香就刺激着老少爺們、娘們鼻孔的神經。老太太打個噴嚏,聲稱:明年好年成,熬雞,過年!

除夕,是所有中國人過年的日子。過年之「過」,是說過年時還是舊年,到午夜鐘聲一敲,那就一切翻新。

挑糞當然是舊年要做的事兒。

其實,許多幸福的時光還是在舊年的末尾度過的。

舊年,幹什麼都可以的。頑子不成器,罵河佬、打屁股,都好。打罵好了才過年。如是沒教訓好,到新年做出啥無厘頭的事兒,那是不能責怪的。

舊年,哪怕是年三十,可以討債。

一般討債的有講究,會儘量在晝飯前到得人家。如果人家貼了門聯,那時萬萬不可開言的。咋辦?走人呀。有腦子的討債人,不直接去人家家裡,只是先到畈地里打探水篙,多半欠債的就在擔糞呢。

走在羊腸路上,涼涼的、讓人鼻子感受着一絲濕潤的風兒從東邊來,糞香味兒瀰漫。欠債的那漢子挺着背,脫得只剩下汗衣,使着勁兒把糞肥潑到麥壟里去。

擔糞的,討債的,嗅到這糞味,一如聽到春天的腳步聲,就有了說不清楚的感動和興奮。

好麥啊!細表兄這一窖糞怕是有十一、二擔吧?

擔糞者看到來人,心裡一驚,哎呀,欠人家錢沒還哩。這光景上門,手裡緊不緊都得想辦法把帳清了。

我說呢,大老表來了!早幾天就要去大老表家戲戲呢。順帶,那個,把欠大老表的錢送過去。你看,我這人粗糙,把該做的事兒拖到年三夜四,不曉世事。

細表兄這麼說是撞罵我。那點錢算個什麼?說什麼還不還的。我是來看看你,聽說月頭你上船走跳板閃了腰。

沒事,沒事。屋裡糯米哥哥給推了,貼兩付膏藥就好了,可難為你記掛俺。

兩個人在田野里說着世情話,也共同期盼着來年的好光景。糞味兒滲出年味兒。欠賬的事多半會在暮色到來之前了結。

挑一窖糞過年,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兒,也是農家必然有的事兒。

小寒、大寒,霜打了,雪封了,冰凍了,莊稼都挺過來了,貓在土疙瘩里睡着懶覺兒。

莊稼把式心靈着:滿山遍野的苗兒,等着那糞肥兒。

苗兒睡歸睡,這檔口,得把肥料送過去,不要咬着了苗兒,就在苗間的空地里藏着肥。這肥可是漚了許久的,如窖藏的酒,星星點點都是有勁道的醬香型。這肥施早了不行,冰呀雪呀,殺勁重,莊稼還沒到長身子的時候,這時你還弄來個性重的,必然會把莊稼燒死。也就是等到大寒將盡,濕風探鼻的時候,悄悄把肥滲入蚯蚓孔兒,在合適的地方候着,專等春雷第一聲!當然施晚了更糟糕,這年說過就過,爆竹響,小桃紅,初七初八眨眼到,油菜花兒蓬蓬黃,你肥還在窖里漚着,晚啦,晚啦,挑擔糞肥在肩上,不過是做個作田的樣兒。不如歇下膽子,講講佂東、征西,之後吸袋煙,想想陀螺也是人打的,就把肥兒往地溝里傾了完事。春事大動,莊稼都拼着命爭春,這個時候,吃多了糞肥兒,就傻長個子不結果,豐收就只能是半夜沒有結果的夢。

農家人,挑不得一窖糞,算不得什麼漢子。

年三十,挑糞正當時。

雖然這個時候,中國許多莊戶人家可能已經過了一個「年」了,但一年中的最後一天還在,真在,子時之前都在。那就什麼都好說,穿舊衣,着爛鞋,一根亮亮的扁擔出手,滿滿的膽子,嘿喲嘿喲,扁擔在肩上彈着好看的弧,糞桶里的汁液也盪着好看的漣漪。有些淘氣的糞汁想跳到糞桶外,老把式早已在桶面上放好了小小茅草團,糞汁濺上來,茅草就微笑着攔住。一切都順着呢。

五、六擔也好,十多擔也好,多半過午前事兒就妥妥的做好。

窖兒空着,看上去就順心,好似人,滿肚子的事如煙一般散了,或如人釋了重負,滿腦、滿身的輕鬆。

出門的人來了,吃喝拉撒的人多了許多,過一夜,窖里升一寸,不聞不顧,那還不水漫金山?把糞挑了,窖里餓着,管你出門佬是怎樣的屎肚鯇,沒本事水鏟鄡陽。

不只是輕鬆呢。

年是說過就過的,眨眼間雨點響,蟲子叫,魚斗水,春事兒就開始拼勁兒了。

年那邊的境況多半是這樣的:老把式正在家裡抽黃煙,好似這世上最值得做的事兒就是吐吐白霧,這世上所有的大事小情都跟他無關。在畈里踩踏了幾趟的青皮後生回到家,大着聲喊上:阿叔!你家麥苗長得可好呢,今年有你家娃吃的白面了!

好個屁!抽煙的人眼皮都沒抬。其實他心裡靈着,那一窖好糞下去,點點滴滴都在肉土裡貓着,雷公、電母打催鑼,風兒、雨兒都順,不好才怪呢。

阿叔你家麥子都娩肚(抽穗)了!

傻蛋,不娩肚怎麼長麥子呀。

阿叔真是憨神,不去地里轉,莊稼比勁兒長,憨人憨福啊。

放屁!我看你爹才憨呢,生這麼個沒長腦漿的,無大無小。老把式露着被煙熏壞了的大牙笑了。

眨個眼,出門佬漸漸走盡,肥肉熬海帶那碗菜還有,上七,吃米羹,年味兒欲盡未盡。

賭力囉——村道里傳來青皮後上驚喜的聲音。

老把式身子一激靈,兩耳豎起,好似聽到了青春的召喚。

操那根山黃荊扁擔,出門,往東,祠堂前的打賣場上,一些人聚攏了。

老把式笑了。年三十那天,挑那一窖好糞的時節,同村一個叫老貓啥的也在挑糞,兩個人就吹牛皮,吹一吹二竟然搞起了牛比勢,一根扁擔,比起氣力來。

老貓玩起了眠棍,三打兩勝,竟然是老貓贏了。

鬼打架!老貓,老貓,俺不信你有這本事呢。上七,再來一盤。

年前的話俺記着,趁青春還在,再賭一棍!

賭什麼?不賭銀子不賭煙,就想留個年味兒。

六尺扁擔在肩,風風火火一年。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