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市文學藝術巡禮(衡鳳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在全市文學藝術巡禮》是中國當代作家衡鳳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全市文學藝術巡禮
在文學修養和藝術創作方面,我孤陋寡聞,學識淺薄,充其量只是一個文學愛好者而已,根本沒有什麼經驗可說,只能和大家交流一下創作心得,並向各位朋友匯報一番我的創作歷程,不當之處,或胡言亂語,敬請各位專家批評指正。
還是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說起吧。我一直認為: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中期,是我國文藝繁榮復興的又一個黃金時代。那時候,我剛剛畢業,在村里擔任團支部書記。當時,普遍性的,每個村莊都有幾個文藝青年男女,大家讀書寫作投稿都很勤奮,都希望自己將來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作家。
1982年,首屆矛盾文學獎在北京評出,並在人民大會堂頒獎,《人民日報》副刊作了整版報導。拿着報紙,我恨不得把那篇報導的每個字都吞到肚子裡去,所以,直到今天,我還能清楚地記着魏巍的《東方》,周克勤的《許茂和他的女兒們》,姚雪垠的《李自成》(第一卷),莫金忠的《將軍吟》,李國文的《冬天裡的春天》,古華的《芙蓉鎮》。一到中午,廣播電台的《小說聯播》節目就播放這些小說。
在短篇小說創作方面,也年年評國獎。今天回想起來,我還能記住許多篇目,像《山月不知心裡事》,《哦,香雪》,《峨眉》,《笨人王老大》,《透明的紅蘿蔔》,《我的遙遠的清平灣》,《被愛情遺忘的角落》,《陳奐生上城》,《大淖記事》,《黑佬照相》,《五月》,《滿票》等。
有一個叫張西庭的人,是我們鄰村的一個文學愛好者,此人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當初在村里小學擔任民辦教師,後來因為與村裡的一把手鬧矛盾,被人家驅逐出教師隊伍後,他情緒一直低落,但他愛好寫作,還會吹個竹笛,給李准投稿,還得到過李准親筆寫的退稿信。我聽說後,羨慕不已。我去拜訪過他。在我的那篇散文《地丁花》里,如實記錄了當時的情景:「……一進村莊,我們就聽到那悠揚而淒婉的笛聲在雪花里飄蕩,如泣如訴。來到院裡,大家見到門框上靠着一位七十多歲的愁眉苦臉的老太太,老眼昏花的淚眼朝天望着。」
我們知道張西庭的精神已經出了毛病,想指望寫作一舉成名,即便地里焦麥炸豆,他也不去勞作,整日把自己關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匣子裡,把責任田裡的活兒推給年老體弱的父母。後來,他徹頭徹腦地變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精神病人,揣着書,拿着筆,東遊西逛,滿口胡言。再後來,這人就消失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對張西庭充滿了同情,在《地丁花》里,我用了很大篇幅去寫他,有一段是這樣寫的:「張西庭所投之稿件,如泥牛入水。二十八歲那年,未婚妻背叛了他;不久,老母仙逝,一連串的打擊,使他耐不住寂寞。半夜,一根火柴,他把自己的草房點燃,畢畢剝剝之中,村人只聽得他大叫到:'我是前世的柴大官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天作房子地當床,日月星城耀光芒,我駕天馬行空去,也無憂來也無恙。』」
《地丁花》的寫作,是看了賈平凹的《我是農民》以後激發的靈感。莫言說,你可以忽視我所有的作品,但你如果要了解我,就要看我的《豐乳肥臀》。《地丁花》是我文學創作道路上的吶喊和表白,寫了近兩萬字,所記之事,十有八九是真實的。
2012年,我在北京延慶打工,有幸結識了《媯川》雜誌的編輯部主任孫國強。孫國強是寧夏人,也寫小說,常在《北京作家》上發表作品,後來他給我來電話,說我們這個雜誌篇幅有限,你能不能把它壓縮到一萬字以下?因為是在工地上,時間不允許,我快刀斬亂麻,把自己認為不重要的篇章或段落砍去。這篇散文發表後,孫又給我打電話,您的文章孟個臣看了,說不錯。收到樣刊後,我又閱讀了一遍,忽然想到,孫不愧是編輯家,編輯自有編輯的眼光,當初他讓壓縮,並非篇幅有限,他是用這個辦法,讓我把文章修改得儘量妥當,又不明說我的不足,讓我自然體會,真是高明。
還是回到八十年代吧。1986年夏天,我報名參加《百花園》雜誌社舉辦的第一期小小說創作函授班。從那時起,《百花園》雜誌由綜合性文學刊物轉身變成了全國唯一的一家專發小小說的刊物。小小說也就是從那時候發展壯大起來的。給我批改作業的老師叫張有德,當時是和段荃法一樣是我省比較出名的作家,在《人民文學》上發表過《辣椒》等小說,他是這樣給我下的批語:你寫的是短篇而不是小小說,如果向小小說方面發展,肯定能寫出有泥土氣息的作品來。我辜負了他的希望,直到今天,我也沒有寫出一個像樣的作品。
有一次,我到《中國作家》雜誌社找程紹武。他當時任主編助理,很文雅,也很和藹,沒有一點高層架子。我把《臉》和《填井》交給他,一個星期後,我正在工地上作業,腰間的手機響了,一接,是程紹武打來的。喂,老衡,你在哪裡?我說在昌平,他說,你的兩個短篇我們都發了,你用短信寫一個100字以內的簡介吧。
我坐在亂磚費瓦堆上,給他發了如下字樣:衡鳳岐,河南西平人,農民,喜愛各種文體寫作,現在北京打工。短短的24字。我去領樣刊,得了300元稿費。我自作聰明,來到他的辦公室,把門關上,想偷偷把錢塞給他,他堅持不受,顯得很生氣的樣子,我的臉頓時紅了,感到自己是個小人,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2003年,我用整整一個大夏天的時間寫了《死灰》這個中篇。《死灰》是我寫得最吃力的一個作品,他是我情感最飽滿的一個作品。發表這個作品的時候,原西平文聯主席兼西平作家主席奚家坤說,他是鼓了很大的勇氣的。因為小說里反映的一些現象,在當時是社會上敏感的話題。小說結尾的那一筆,不是我真正所要表達的。此篇獲得了第二屆西平文學獎。這是作協文友對我的支持和厚愛。
我是一個靠生活底氣寫作的人,虛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當然,虛實轉換的技巧,是一定要用功的。《種山》里,那個牛媚山真有其人,基本上就是我寫的那樣,連大勝嶺這個村名也是真實的。我們寫文章的人,無論怎樣插上想象的翅膀,有時候生活的真實巧合,是我們腦汁攪爛也想象不出來的。
老袁是我的領工,他老指派我乾重活,對我離心離德、苦大仇深的樣子。我就在小說里讓他出事故,摔壞三叉骨。我這樣做,也不是圖一時快樂,這也是小說上的需要。小說成稿後,我坐地鐵去《陽光》雜誌社,無意中拜見了劉慶邦老師,他領我去見王樹清,說王是編小說的。王樹清高瘦而黑,像一個捋耙齒的農民,見了我嘿嘿一笑,從電腦桌前站起來,算是打了招呼。《種山》發表的時候,他沒有改動我一個字,連標點符號也沒有動,並不是我的小說寫得如何如何,我想,這大概也是他的風格。
2014年,陳奕純先生從他居住的廣州給我寄來了一大包《散文選刊》和他自己寫的一本長篇小說。這一年,在他的引薦下,我加入了中國散文家學會,成為這個學會的會員之一。其實,我與陳先生素昧平生,既沒有朋友之誼,也不是師徒褳裙。陳先生做了這件事兒,可能早把我的名字忘了,可我老在心裡感激他。
關於小說的創作,我向與大家分享幾點思考和建議:
一、語言要有個性。汪曾祺曾說,小說是語言的藝術。莫言說,重要的不是寫作,而是通過寫作,把自己和別人區別開來,莫言強調的還是語言。魯迅,朱自清,巴金 ,郁達夫,趙樹理,孫犁,沈從文,賈平凹,李准等,他們各有各的輝煌。語言流暢,但不能「熟」,語言寫到「生」時,才會有味。援筆記來,只會是「大路活」。這是汪曾祺的經驗,我是很贊同的。我們搞創作的,要跟着時代的步伐,要了解文學的發展趨向,我的經驗是,常看《小說選刊》這類的精選雜誌,感受時下小說的語言變化和創新。社會千彩紛呈,我們也不能老套用二元結構非好即壞的模式去寫作。
二、人物要鮮活。要貼到人物去寫,這句話是沈從文教學生時常提起的。舞台上,只有演員進入了角色,他(她)才能把扮演的人物唱活。邵麗寫完了《掛職筆記》有好長一段時間,還沉浸在她所營造的小說氛圍里不能自拔。我看《白鹿原》,為小娥的死而流淚,為白靈的犧牲而惋惜,為鹿白兩家不同的命運而憤憤不平,這說明陳忠實在寫作中一定貼了進去。
三、靈感要足。靈感來的時候,語言是行雲流水,是雷鳴閃電,是暴風驟雨,是鮮花,是青草,是嗚咽優美的嗩吶,是悠揚淒婉的二胡,是彩霞滿天,是鶯歌燕舞,每一個字都濕漉漉的,帶着情感。我就是一個靠靈感寫作的人,沒有了靈感,我的語言則變成乾枯的樹枝,飄落的黃葉,枯萎的荒原。沒有了靈感,我的語言就是提取了澱粉的紅薯渣。所以,我天天祈禱着靈感之神的光臨。靈感歸於情感。一個麻木的人,一個飽食終日碌碌無為的人,哪有靈感可談?《老殘遊記》的作者劉鶚說,寫作是情感的哭泣,此非虛言。
四、格調要高。格調是小說的靈魂,是小說的氣質。人有氣質,小說也是一樣的。風流高格調,風格高,才能贏得好聲譽。「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楊巨源的這首《城東早春》,講的也是格調。文章不能小家子氣,也不能小圈子氣。一篇《棋王》,雖是生活瑣事,調子卻清雅大氣。讀讀《夜漁》,讀讀《受戒》,我們大概就全感受到小說的全息格調了。
以上都是老生常談,重複別人的經驗。
冉冉年華留不住,鏡里朱顏,畢竟東流去。我現在已經50多歲了,文學的夢,還一直做着,雖沒結出什麼果實,一季一季的,我總是掙扎着把花開得燦爛。「霜飛鬢滿驚倉鴻,徒讀少陵過深更,欲學司馬文章少,玉筆最愛王老峰。」這是我的一首舊體詩。我祝願朋友們都有像王老峰那樣的如緣玉筆,我祝願朋友們也都有司馬遷那樣的大智慧。
在文藝工作者座談會上的講話,吹響了新的歷史時期文藝復興的號角。暮歸詩滿卷,雖老尚能狂。我希望自己是這樣的。
朋友們,讓我們共同努力吧,努力啄破了那層膜殼,天地自會豁然開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