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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民街和它的美女老板们(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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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民街和它的美女老板们(190)》中国当代作家孙婷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回民街和它的美女老板们(190)

回民街,老西安人叫它“回坊”或者“坊上”,是长安城鼎鼎大名的回族聚居地。其实,“回民街”这个叫法是不确切的。回民在钟鼓楼附近的定居处并非一条笔直的街道就容纳了全部的人口。这条“街”实际上包含了诸如北院门、北广济街、西羊市、大皮院、小皮院、庙后街等等纵横交错的多个里弄巷道。外地游客来西安游览,多半只在回民街的外围打转,逛逛特色餐厅,看看旅游纪念品,很少有人往那些小巷子名牌下的延伸小道走下去——一来巷子里居住的都是回族居民们,少有针对游客的生意店铺;二来人生地不熟,巷子窄而深邃,人们总怕会走入死胡同里出不来。回民们依寺而居,大小清真寺概有10座。在坊外汉民以及佛教寺庙和城隍庙的四围包合中,他们始终承继着穆斯林的宗教信仰和传统的生活习惯。

回民街在全国响当当的名声多是与“吃货”们的大力宣传分不开的。有趣的是,这条街不像其他城市那样,游客去的小吃一条街总是与当地居民口中宣称的美食街大相径庭。在西安的街头,你若随便拽住一个本地人,问他哪里的美食最能体现古城特色,十个人中会有九个给你同样的答案:回民街。剩下那一个基本会说:“三秦套餐。”(“三秦套餐”是西安人对凉皮、肉夹馍和冰峰汽水的调侃) 与“三秦套餐“不同,回民街的美食大到一顿正餐,小到各种零食小吃,都是极具民族特色的食物以及用料,于细微处都能体现出回民与汉民截然不同的风俗习惯以及生命信仰。

所谓传统、风俗或者信仰,到底都是关乎人的,它们的价值亦只能由人得到彰显。

油糊馅店的女老板:我们家的饼和面都是最传统的做法

油糊馅,也叫“油糊璇”,陕西话似乎更倾向于后者的叫法。这家油糊馅的店面位于麦苋街上。大莲花池街、二府街、红埠街与麦苋街在拥挤的人流中交汇成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路口向南十来米远就是出名的“贾五油糊馅”。其实,店名是我在网上搜到的,每次来这里买油糊馅,都是直接冲到店面跟前,名字倒不甚记得。

店里人手不多,也只经营蒸面、稀饭和油糊馅。许是因为店面小、厨房暗的缘故,其他人都面目模糊,只有女老板与食客们打交道,所以她的面目我记得最清楚不过。

女老板三四十岁左右,个头中等,皮肤白皙,举止里透着一股麻利劲儿。虽是整日与油腻腻的牛肉饼打交道,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周身看着十分爽利。她的眼睛倒不大,不是回民典型的“欧式眼窝”,但鼻梁高高的,头发自来卷,很是耐看。食客们来买油糊馅时,她总是干脆地问他们:“吃还是带走?切不切?切成几份?”不多一句废话,简单明白。后来我仔细观察回民街其他店铺的老板,发现他们大多说话爽快干脆,便疑心陕西人“生冷蹭倔“的性格多半袭自历史上后来才迁居于此的北方游牧少数民族。

女老板的油糊馅不仅在坊外有名,便是坊上的居民也常来她家买饼,或者吃蒸面。每天一到中午,店外就排起长长的买饼队伍,有人甚至开着车来买饼,一买就是十几个。窄窄的麦苋街被那宽大的汽车挤得更加水泄不通,偏那四条街汇成的小十字近在咫尺,如此一来,店外马路上的电动车、自行车、摩托车、蹦蹦车连错车的缝隙都没有了,行人更是抬脚不知路在何方。每每遇到此等拥塞,人们总是习以为常的无奈表情。

饼的供不应求是常事,特别是中午时段。你要么等着,要么晚些再来。一锅饼出锅时,往往是和女老板提前打过招呼的食客先拿到手,后来的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儿。头几次在这里买油糊馅时,我不明就里,所以总是干站着排队,或是紧巴巴地赶着时间早点来,好错过饭点。几次来回,我看出了门道,最近一次去买油糊馅,我用商量的口吻,让女老板提前给我留一个饼,我先把钱给她。她听了后说:“你几点过来?”我想了想,说:“十二点半。”她便接过钱,干脆地说:“你准时过来,要饼的人多,太晚了我就卖给别人。”原以为生意好,她不愿意做我这小买卖,却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地就接过我的钱,应了我的要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让我心里一阵热乎。我暗暗加快脚步,赶紧去办其他事情,好不负自己的承诺,准时过来取饼。

油糊馅店主营油糊馅,还做蒸面和稀饭。我在这里吃过一次蒸面,完完全全就是记忆中小时候我在家里吃到的蒸面,做法和味道全无变化。我儿时最不喜欢吃这种做法做出来的面食。蒸面很干,所以得配上一碗红豆稀饭或是菜汤。油糊馅店的蒸面无论从吃法还是做法上都与传统无异,所以我只吃过一次便不再光顾,亦是我之情理之中了。这也可由女老板自己的话来印证。有一次我去买油糊馅,见一位老者正坐在幽暗的店里吃面,边吃边与女老板聊天。只听她说,她家的面一直都是传统做法,从调料到面条的选用,再到炉子的使用,全部是老手法、老用具,不掺任何人工添加剂,没有任何香料,也不用现代化的电炉。女老板的言谈中颇有得意骄傲之情。我听后暗自佩服,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终是不爱她家蒸面的缘故——因为我自小就不爱吃啊!若是她的蒸面“现代化”了,我只怕还能吃上一碗呢!

我走出油糊馅店,回头看了一眼这家将大部分街道的光影都挡在门外的小小店铺,在心底悄悄地慨叹,传统的流传给予一个人的,往往是骨子里的笃定,给予一个群体的,是对自身所处社会的文化身份的确定,而给予一个民族的,是灵魂深处的自信与坚守。

正是这份承自传统的确定性,让油糊馅店的女老板骨子里满是信心与骄傲。这种身份的确定性,亦是她得以诚信待人接物的活水源泉。

马文砂锅的女老板:这个女人不简单

在坊上,马文砂锅与穆萨砂锅并驾齐驱。穆萨砂锅开在大皮院的街面上。大皮院是坊上最出名的一条窄巷,网上推荐的很多回民特色美食餐馆都错落地开在大皮院百米长的街道两边。穆萨砂锅店面大、整齐、经营时间久,知名度很高,但是它家的做法油腻,所以爱的人爱不释手,不爱的人则转身就走。我便是那转身就走的食客中之一。坊上的砂锅,我最钟情马文家的。

2009年,单位搬到莲湖巷的以后,中午管一顿餐饭的待遇也随之化为云烟。许是单位已身处回坊,信手拈来可谓美食遍地,中午请阿姨做饭还不如去外面觅食来得痛快自在,所以这项福利竟是不经意间就停掉了。马文砂锅就是在这不经意间被我发现的。

马文砂锅的店面基本属于城管和卫生部门联合检查整治的重点对象,有洁癖者慎入。中午人多时,老板就在街对面随意地摆上十几张高低不同的无背凳子,四散在窄窄的人行路面上。高板凳当桌子,食客们窝在低板凳上,喝着冰峰,吃着滚烫的砂锅。

头一次去马文砂锅,店里的那个女人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这女人大概四十开外的年纪,个头约一米六五的样子,瘦瘦的身材,脸庞也是瘦长的模样,皮肤很白,扎着头发,坐在那里腰背挺得很直。她说话的声音尖细、干脆、清楚。砂锅店总让我有一种产权不明晰的模糊感,分不清到底谁是老板,又或者他们都是老板,因此我姑且认为这女人是马文砂锅的女老板吧!

回民街这种聚集了古城大多数极具少数民族风情的美女出没地,马文砂锅的女老板算不上是典型的美女,但不知怎的,她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打眼看过去,女老板神清气爽,周身上下干净利落,打扮得也是伶伶俐俐。她不说话时,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优雅,让人觉得美好而又不敢亲近;及至开口说话,她便又是头脑清晰,思维毫不凌乱,举手投足间,女强人范儿十足。去砂锅店里吃的次数多了以后,我最佩服女老板交待厨师做砂锅时一丝不乱的说话态度。炉子放在进门靠左手边上,有两排,一次可放十个砂锅,中间腾出一条窄道供人进出,女老板就坐在出入店门的右手边。砂锅店里的每个人都分工明确,女老板每天的职责就是招呼客人,在本子上记下食客们吃什么砂锅,要哪种口味,有什么特殊需要,然后发给客人一个圆形数字牌。客人们拿着牌子,只需等待叫号,便可吃到一碗热辣的砂锅。每天饭点时,马文砂锅店外就拥挤不堪,女老板也是最忙碌的时候。中午虽然人多,砂锅出炉慢,有不少人还要打包带走,中间难免有时间差,但我从未见过她将食客们的菜单搞乱过哪怕一次。人多时,她也不慌不乱,口齿伶俐地逐一报着几号炉子做哪样砂锅,微辣还是麻辣,盐多还是盐少。站在炉子边上的厨师听到后,亦是不慌不忙,紧张有序地忙碌着。这小小的店面让我惊叹它的运作制度如此明确、清晰、简单明了。每个人都责任到位,便没有了偷懒耍滑的机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需找该环节的责任人追究便可,权利与义务相辅相成,将这家店经营得风生水起。

当然对一家餐馆来说,仅只是经营得当,不足以成就它的名气,口味才是重中之重。有一次去吃砂锅,碰上也是一位回头客,我俩一同站在炉子边上等各自的砂锅。就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厨师从各种调料罐里往每个砂锅倾洒各式调料时,旁边这位突然问女老板:“你这现在撒的是什么调料?跟盐一样?”女老板笑道:“这可不能跟你说。这是我们的独家配方,没有它,我家砂锅就跟别家一样的味道了。”厨师也笑道:“这可不是盐,刚才那个罐子里的才是!这配方是我们自己配出来的,别处没得卖!”

呵!怪不得马文砂锅看着不甚起眼,但是食客们都认它。

单位搬到曲江后,我几乎没有再光顾过马文砂锅了。再次去吃砂锅时,发现马文家已经盘下了隔壁的店面,座位多了许多,但是老食客们还是喜欢坐在露天的街道旁,窝在小板凳上,喝着冰峰,吃着滚烫的麻辣砂锅。

冒菜店的女老板:你这么美

大皮院一直向里走,能经过好多坊上有名的餐馆。燕燕炒米、穆萨砂锅、高家烤肉、童家腊牛羊肉、定家小酥肉、莉莉大盘鸡……隔几步就是一道美食盛宴。熟食特色店鳞次栉比地开着张,买生牛羊肉亦推崇老清真寺隔壁的生肉店。在名角儿一家挨着一家的大皮院,索菲亚冒菜既非坊上的传统美食,亦无名气在外,我撞进这家店里,实属意外。

幸而,这是个美丽的意外。

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大皮院里里外外地乱逛,四处寻觅午饭的着落。天天在这些名气响当当的餐馆周围转悠,即便不吃重样的,久而久之,人的味蕾也会退化不少,美食也不美了。美,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的。那天走到大皮院的丁字路口,往广济街方向看去,东南亚甄糕和刘纪孝腊牛羊肉店骄傲地矗立在街角,两两相望。刘家的腊牛羊肉店外永远都在排队,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家店到底什么时候人能少一点儿。我叹了口气,目光收了回来,散散地看向左手边一家崭新的店面。几个星期不来,这里新开张了一家冒菜店。想想冒菜厚重的麻辣味道,味蕾一瞬间被激活。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我快步进到店里,抬眼看了看,干净整洁,一丝不乱,白白的墙上挂着阿拉伯文的牌匾——坊上的餐馆里几乎都挂有阿拉伯文的匾额。刚坐下准备点餐,眼前闯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多么漂亮的孩子啊!圆嘟嘟的脸上镶嵌着一对宝石般的圆眼睛,明眸善睐,眼窝很深,美丽的双眼皮上贴合着浓密卷曲的长睫毛。这么一双明眸让我居然起了不小的嫉妒心,何况它们还嵌在一个孩子的脸上!宝石般的眼睛配上这无邪纯真的脸庞,干净纯粹得让我不肯挪开自己的视线。随意点了几个菜后,我叫老板过来拿菜单,她“哦”了一声,慢悠悠地走过来。眼前走过来的是一个凡人么?我疑心“仙女下凡”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那种美。这世上有很多类型的女人,有的以气质取胜,有的以才气见长,有的单凭相貌足以傲世群芳,而我眼前这个女人便是仅靠精致的面容就能让人魂不守舍的女人。见了她,小男孩那姣好的容颜马上有了根源可溯。脸庞倒也罢了,不甚相像。这女人的面容较孩子更加精致立体,长长的脖颈托着小小的鹅蛋脸,乌黑的头发挽成高髻,盘于脑后,被暗色的头巾遮盖住,俏丽的高鼻衬得一双明眸更加深邃。眼睛与那孩子的却是相似极了。我读过一些阿拉伯作家描写姑娘的诗歌,很多人喜欢用“葡萄般的眼睛”“月亮一般明亮的眼睛”来形容心爱的姑娘的眸子,眼前这个女人让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诗里描绘的美。她没有施粉着黛,淡黑色的双眉听话地伏在双眼之上,唇色泛着浅浅的红,唇角微微上扬。我一时呆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美丽的脸,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收走了菜单,回身进入厨房。

那天以后,我开始经常光顾索菲亚冒菜店,不为吃午饭,就为多看一眼女老板。时间久了,我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这家店是夫妻俩一起开的,丈夫是厨师,她负责招呼客人。他们育有两个男孩。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孩子是老大,除了眼睛遗传了妈妈的美丽外,长得更像爸爸,老二则更像妈妈。回民大多早婚,他们似乎更是恪守穆斯林传统的夫妇,所以年纪看着都很轻。除了用汉语与食客们简单交谈外,很少与陌生人答言,彼此之间说话也都是阿拉伯语,我根本听不懂。我虽然经常光顾她的店,也算是常客了,但还是没有和他们夫妇闲聊过一句。不过,美是不分民族的,对我来说,隔几天看看这么美丽的容颜,也很赏心悦目。

真正的美女都是美而不自知的,这话若用在冒菜店的女老板身上,亦不为过。对于我的频频来访以及无处不在的眼神追逐,她竟似毫无知觉一般,待我一如头次见面时一样不咸不淡,既无亲切好客之情,也无冷淡疏离之感。我恍惚觉得她就是文学作品中常提到的“猫一样的女人”。不知她是习惯了人们对她美貌的赞叹,还是不自知自己的美丽?我倒觉得她这样很好,很好。她有着真主赐予的一副花容月貌,却不见骄奢轻薄之态;她有着月亮般柔和妩媚的姿色,身上却沾染着市井生活的儿女情态。明艳的外貌并未扰乱那颗虔诚朴素的灵魂,对于生活,亦感谢真主赐予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当下最适合的安排。

这样的女人,真的很美。

市井与信仰

回民街是长安城最有市井气息的一处所在,亦是信仰与生活最为交融的所在。坊上的烟火气与虔诚的宗教气妥帖地融合在一起,让人间一颗颗孤独的灵魂有了虔诚的依托,也让天上的神明得到人世的敬畏。回民街里那些出名的餐饮店,除了与自身过硬的口味有关外,与店主们的诚信经营密不可分。我时常想,为什么回民街的老板总是让人觉得很“硬气“?一句性格使然是不足以概全而论的。这其中,信仰给予一个人内心的笃定,才让他们有底气不放弃自己的良心,有硬气敢诚实经营买卖。

唯有带着一颗虔诚的灵魂和敬畏的心,才能让他们身在世间,心在天堂。 [1]

作者简介

孙婷 ,1981年生于西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