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跪石(鄭曉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仙人跪石》是中國當代作家鄭曉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仙人跪石
村子後面,凸起一個寬廣的後嶺,後嶺上覆蓋着厚厚的豬牙草,四季常綠,經年不敗,將後嶺裹得嚴嚴實實。後嶺的東面,嵌着兩塊孿生的紅朱石,人稱「仙人跪石」。石板上,留有仙人跪拜時深深的膝蓋印痕,還有圓圓的奠神的酒盅和長長的劍砍石頭的痕跡。
我知道,那是仙人留下的痕跡。曾聽說,混沌初開,乾坤始奠。輕清上浮,重濁下凝,於是人世間便有山有水。村子後面是一灣碧水,通吳川,通電白,也通廣州灣,連着滔滔滾滾的南海。潮起潮落,肥了魚蝦,托起了舟船,一片片白帆迎着日升日落往返。村後長起了一塊赤土,海水滋潤着它,太陽溫暖着它,它生機勃勃,每天都以三個拳頭高的速度往上長,也不斷地長寬,長到海變得越來越深,天變得越來越低,路變得越來越難走。龍王慌了,百姓慌了,玉帝也慌了,他的寶座有被頂翻的可能。
於是,玉皇大帝就派神仙下凡,以圖制止後嶺的長高。先派的是誰?太白金星?可能是的,因為這老頭和氣,圓滑,善於通融。他來到了後嶺的東面,找到了那兩塊凸起的紅石塊。我想他身負重任,一定不惜放下身段,在石塊上擺上酒盅,斟滿美酒,屈膝叩拜,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詞,真可謂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能跪拜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可能是七七四十九天,因為膝蓋下的石板都凹下去了,留下了深深的膝蓋印痕。可能是後嶺不給太白金星面子吧,或者老頭說的道理打動不了這生生不已的泥土吧,後嶺還是不停地長高長大。無奈,玉帝找來了佛祖,商量的結果就是剛柔並濟,有文的,還要有武的,恩威並施,一定要制止後嶺的生長。於是,又一位威風凜凜的天神下凡來了,他代表天的意志,來到了紅石前,揮劍向紅朱石砍去。是的,是用劍砍的,不是用斧頭劈的,斧頭劈的痕跡沒有那麼長。也不是用刀砍的,刀砍的痕跡沒有那麼細。那這尊天神是誰呢?一定是佛祖門下的四大金剛之一南方增長天王,四大天王中只有他是用長劍的。如果是他,他一定一身青色,穿甲戴胄,映得滿嶺的草兒都一片青翠。我佛慈悲,佛祖的護法並不慈悲。不慈悲的護法,才能保證佛祖的慈悲造福人間。你看,後嶺停止了長高長大,自然界的秩序正常了,海還是海,沒有變小變深;天還是天,高高在上,艷陽高照;老百姓趕海,走過後嶺再稍稍順着斜坡往下走就是海邊,魚蝦螺蚌,養育着一方百姓。
後嶺不再長高長大了,滿嶺的豬牙草綠油油的,顯示着安詳與和睦。那兩塊紅朱石緊緊地連在一起,永不分開,就像兩塊胎記,印在後嶺東面的額頭上,記載着仙人跪石的故事。人們不停地來到石頭前,讀着仙人跪石的故事,想着滄海桑田,想着大禹治水,想着愚公移山。青藏高原珠穆朗瑪峰是不是也像後嶺一樣天天長高,因沒有仙人跪拜劍砍而「刺破青天鍔未殘」?不,仙人可能也提着刀劍來了,可能砍的方位不對,砍出了一條雅魯藏布江。於是,高原之上,水從天上來,滋潤着萬物生靈。
我徘徊在仙人跪石的周圍,也試着向石板上的印痕跪下去,膝蓋剛剛好重合在印痕上。剎時,我的心靈似乎和千萬年前的仙人溝通了,理解了聖哲對頑冥的教化。可惜我手中沒有天王的青鋒,試不出石板上劍痕的深淺。這留有膝印、劍痕和酒盅痕跡的朱紅石板,是不是千萬年來人類文治武功的圖騰?是不是人類改天換地重整山河的密碼?我不得而知。不過,年近古稀的我,也見證了後嶺下那一灣海的變化。先是人們用肩挑手挖,築起了一條大壩,截斷了滄海雲雨,創造了聯島的神話。再後來,人們又憑着一雙雙妙手,把汪汪碧水,裁成方方的一塊塊,就像一面面明鏡,倒映着太陽的光輝。舟楫通不過了,白帆從這裡消失,卻給海蝦提供了生長的天地,一面面明鏡里,蝦兒暢遊着,歡快地跳躍着。這滄海蝦池的變化,就出現在仙人跪石的腳下,這變化,分明是仙人跪石故事的延續。是的,這故事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每天都在上演着,而且,故事來得驚天動地,前無古人,你看,奔騰不息的長江,在那叫做三峽的地方,不是橫亘着一條大壩嗎?那才叫做鬼斧神工,氣勢磅礴,人間奇蹟!
仙人跪石上深深的膝蓋印痕,是不是太白金星留下的?那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史書記載。不管他是誰吧,反正是「仙人」。仙人就是先人,我們的先人在漫長的改天換地的過程中,在把野蠻改造成文明的過程中,鑄造了堅韌不拔持之以恆的精神。這跪石留痕,砍石留跡,不就是這種精神的體現嗎?這仙人的精神,就像石頭下面的流水,萬千年來浸潤着億萬普普通通人,浸潤到人們的骨髓里,從而煥發出巨大的力量。於是「高峽出平湖」「天塹變通途」「舊貌變新顏」。
仙人跪石一直深深地嵌在村子的後嶺上,和廣袤的土地融為一體。當年那兩位仙人不知安否?是否還記得當年他們留給人間的傑作?恐怕記不得了,因為世事滄桑,換了人間。[1]
作者簡介
鄭曉暉,男,廣東湛江南三島人,1950年10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