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臨清流)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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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是中國當代作家臨清流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素心
夜深，開始寫字！
那素白的純淨，仿佛一道精神的白幔，讓心，充滿着誘惑和掙扎。因為，必是要最真實的心跡落於其間，才能匹配那樣的純潔；於是，那黑色的墨跡或急或緩，行走其中，穿行出一日光陰里最真實的時刻。似乎，心只有從這裡走過，才覺得充實，並擁有意義。
常常問自己，為什麼非要寫字？
這樣的一個黃昏，視線穿越天空，我深深在想為什麼的問題。
為什麼？
是因為，覺察到時光是條布滿泡沫的河流吧。人走其中，日日觸摸的多是那泡沫的虛浮，不值一名；於是我需要觸碰那河底的沙礫，以此證明我的存在。文字，不過就是我心裡的沙，細密，真實而有力，藉助它，才能抵達人世的真實。
還因為，文字是一把溫柔的利刃吧。藉助它，再紛繁的人世遭遇和身心之間，都能夠輕輕地剝離，讓心，終從那些或痛或悲的劇情中抽離，並轉身。如此，身心穿越紅塵，才不至被紅塵膠着得面目全非。
還因為，文字是心裡的一片田。這裡素白的等待，不染塵煙，在交付了人世的鎧甲和沉重之後，還有塊只為我棲息的田園——讓那身體的疲倦和艱難得到撫慰，那是心，對身的撫慰，直接而溫存……
只是這樣嗎？難道沒有過別樣的色彩嗎？
我無法否認，歲月里的迷離光影也曾附着其上。只是那個街頭一瞥，讓我心飛揚清澈。
那是條古老的街道，那裡有安靜而忙碌的女人，有擁擠而喧鬧的人群，也有綻放於人群中又超脫於人群的神情……
她，是個藝術家，只是街頭藝術家。
同樣的稱呼，只是運用的地點不同，色彩就完全不同了，從高懸的尊貴，跌落為市井的凡俗！
人群擁擠着，也專注着，原來是看她在為一個小女孩捏塑像。
市井喧囂，而她恍若獨坐一隅，安靜篤定，專注如若無人，只是雙手上下飛梭，不肯安歇，女孩的衣扣，髮夾，流蘇……一樣一樣，如水從井中緩緩流出一樣，自然，從容，悠緩！
人群涌動着，不斷有人問着：多少錢一個？
還未得到作答，早有好心的人怕影響藝術家，趕忙回應：就30一個！
聽之，讓我莫名湧起好感。因為我以為的是比這個高几倍的價格。
離開的時候，不知為何，總是依戀的回首，仿佛這裡有什麼東西吸引着我……
新年，清冷着。
在本該團圓的日子裡，我們卻如支流，分散各處——有的陰陽而隔，有的心靈作隔，有的距離相隔！於是，生命，情感，在燦爛的煙火紛飛里，卻被窺見了深切的殘缺……
有人說，生命是生命，情感是情感，他們可以相互獨立。難道真是如此嗎？
可，如果生命中沒有情感，那草木蟲魚有何分別？生命的暖意何在？樂趣何在呢？
於是，那個夜深不禁細數流年，恍然驚覺，生命的年輪是否早有定數，如果真的，是否光陰已經不多……
生命的琴弦忽然窺見了它的長度，是怎樣的驚恐呢？
驚恐過後，細細盤點，又終於釋然！
因為，覺得比起無知生命，以為時日無限的人來說，似乎不也是幸運嗎？
因為，無知的生命，會肆無忌憚地狂奔着揮霍着生命的路程，如只健壯的野兔，永無止盡地追逐着自己的獵物，而不提防前方有個讓生命戛然而止的樹樁！等到，醒悟自己未曾好好活過時，卻已經沒有機會……
若，洞知有限的光年，我會那樣奔跑着揮霍着，追逐着嗎？
不，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原來，時間才是最無情的決策者，也是最森冷的旁觀者！沒了時間的冷眼，生命多是在無知中延續着直線式的泡沫；有了時間的冷眼，我們會珍惜着，悠緩地從容地走着，力求將每一步的滋味銘記心田，於是，生命不是橫衝直撞的直線，而是緩慢悠長的曲線，距離也許一樣，可是長度卻有了分別——十年間，有人活出的，也許只是一年的光陰；有人活出的，卻也許是二十年的漫長……
而我只想做那後者。
有限的歲月，我更願意，快樂充實並安然的活着，為心而活，為生命而活！
不知為何，我的眼前浮現那個捏泥人的女人的臉——安靜，篤定，從容，悠緩！
原來，讓我吸引的是那樣的心境啊！
與其，用十年去追求無法確知的成功，深謀遠慮，苦心焦灼，不如，安靜從容的為心而活！
讓，活的一日，就是安然的一日，就是充實的一日，就是本心的一日。
日日如此，就是鋪設心靈的石階，如此，才能平靜無悔地走出生命！——我來過，我活過；而不是日日掙扎，如浮塵，如泡沫，雲裡霧裡，不知所終……
就象那樣，做一個街頭藝術家，不也很好嗎？
為什麼非要做森嚴府邸里與人隔絕不可一見的崇高藝術家呢？
那街頭的生活，安閒，恬靜，充滿市井味，卻又市井得如此活色生香，情味濃郁！
因為生活欲望不多，所以不受制左右；因為無求，所以心靈自由；！
那樣安詳，從容而自由地活着，遠遠勝過那些高高在上的清冷和孤寂，也隔訣了因攀緣追索而絞盡腦汁的掙扎和痛楚，更告別了那些因期望不得而綿延出的失落和焦灼……
總之，為了名利而延伸出的痛苦，與心遠離，這其實不正是生活的饋贈嗎？
因為，活着的幸福，就是心情的平和、安祥、自由、豐富、充盈啊！
做喜歡的事！延續一份簡單的生存！在生存中體會到被尊重的價值！
這，已經足夠了啊！
為什麼要用名利去炙烤自己，為什麼要用欲望誘惑自己，為什麼非要用鑲金鍍銀的框架證明自己，為什麼非要追求達官者的目光，而無視身邊咫尺可見的親近……
這個小小的街口，其實就涵蓋了一切生之含義——自由，安詳，豐富！
也許，這就是讓我作別之後又頻頻回首的理由吧。
如果，在人們趨之若騖的花朵和埋藏在空谷中的幽蘭之間做個選擇，我想，我會選擇做後者。因為，我相信，那顯赫的美麗上，定然匯集的灰塵更多。
不如做一片最純淨的葉子！
即便渺小不為人知，可是活的純粹而安然！
今生，就讓我指尖的飛舞，只為我心凱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