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河記憶(董光巨)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派河記憶》是中國當代作家董光巨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派河記憶
初夏,派河。
夕陽的餘暉,隱在河邊瘋長的綠蔭背後,金色的霞光,從枝葉的縫隙里鑽出來,光影被擠成斑瓓的碎片。
一隻水鳥,「啾」地一聲掠過水麵,濺起一串銀色的水珠。旋即,河面又恢復了平靜。三三兩兩的垂釣者,在河畔或坐或站,悠然自得,等待晚歸的魚群。老人、婦女、孩童悠閒地在河邊漫步,寧靜、繾綣而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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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河,一條陪伴小城人長大的母親河。她發源於紫蓬山麓的山崗丘陵,沿途匯集梳頭河、苦驢河、王老堰等水系,讓河流有了跌宕起伏的底蘊和蜿蜒瀟灑的磅礴力量。一路上歡呼雀躍,直奔小城而來。
派河流經上派,規模就非同凡響了。因為,上派是一座有着二十萬人口的縣城,與上游的村莊鄉野不可同日而語。這裡,派河兩岸接踵相連的工業園區、學校和醫院等企事業單位。派河上,最早的一座鋼筋混凝土大橋,當地人都習慣稱為「老大橋」。這橋建得早,雄偉壯觀,獨一無二,又是古城廬州連接西南地區的咽喉要道。
派河分為上派、中派和下派,有「一河三派」的地理劃分。流過三派的河水,輕鬆悠然地匯入巢湖。
上派是一個內陸「港口」。清晨或傍晚,派河上船帆點點、槳聲汩汩,小火輪的突突聲,不絕於耳。捎來的不僅有大江南北源源不斷的大宗貨物,還有各地精彩紛呈的商業信息,小城通江達海,繁華猶在。中派、下派也成了停靠「小火輪」的「水碼頭」,水之湯湯,波之粼粼。其實,整個派河,以及上游的梳頭河等,加起來也就百十來里的長度,全流域都在一個縣境內。
派河的上游,在田野阡陌、崗沖交錯的地貌中穿行,沒有山脈與湖泊,屬於「靠天收」的季節性河流。而且,河道彎曲,寬窄不一,灘多水淺。又因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堵塞嚴重。枯水期時,整條河流幾乎是乾涸的,只有河床底下有些水,如同一條小溪似的。然而,到了汛期,尤其是雨水大的年份,派河就會一改其溫柔、寧靜的姿態了。
記憶中,每年的汛期,派河都是要發大水的。間隔幾年,派河兩岸居然能淹上兩三回。水最大的那一年,南岸水上到了距離「老大橋」差不多一里地的縣政府。緊靠在岸邊的一條新華街,全都淹沒在了洪水之中。北岸,洪水漫過河堤,直至四五里以外的肥光。波峰肆無忌憚地蓋過了工廠,吞噬了村莊。就連地勢較高,防汛設施完備的縣化肥廠都被迫停產了。下游的中派、下派,直至巢湖沿岸的田地村莊,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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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縣委政府舉全縣之力,開展水利大會戰,發動全縣勞動力,徹底整治派河。利用冬季的兩個多月時間,人拉肩挑,土工作業,愣是將派河自老大橋以下25千米的河段,直至入湖口,進行裁彎取直,加寬河床,抬高河堤,使派河的防洪能力提高到二十年一遇。
十多年前,每逢周末約上三五好友,去派河邊垂釣,真是妙趣橫生。釣魚可以修身養性:放下魚鈎的期待,魚開始咬鈎時的激動,提竿時的興奮,魚在鈎上掙扎時的緊張,裝進魚簍時的踏實,還有魚兒逃脫時的沮喪……
第一次釣上一條扁扁的魚,驚奇中認識了武昌魚。我想起了一代偉人的詞:「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讓我不可思議的是,有一次鈎子沒有穿魚餌,就順手把魚鈎往河溝里一扔,順水一拖,居然釣起了一條大白絲,真是神奇。
「我心素以閒,清川澹如此。請留磐石上,垂釣將已矣。」王維的詩句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我當時的心境。
難忘的還有老大橋下的水上餐廳。當夜幕徐徐拉開的時候,昏黃的水面上飄浮着遊船,燈光點點,酒吧間燭光迷離。漁家打扮的姑娘,遞上菜單,客人們開始按各自愛好點菜,巢湖的銀魚、白蝦、刀魚,還有金秋的螃蟹,鮮美可口。大廚在灶台間施展十八般廚藝,船艙里飄來淡淡香味。相聚的喜悅,美酒的醇香,心情的釋放,燈光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早已微醺。人們攙扶着走下船,人醉、月醉、夜醉!
近年來,隨着環保呼聲日緊,派河上的水上餐廳早已退出江湖。然而,關於派河的記憶和鄉愁卻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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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梅後,整個七月梅雨無休無止,延綿時間遠超往年。連日大雨,導致我國多地出現嚴重的洪澇災害,險情環生,氣象預報多次發布橙色或黃色預警,長江流域的降水量,一度突破了1998年。暴雨中,肥西境內的豐樂河、杭埠河水量暴漲,超過了警戒水位。不少道路被損毀,農作物受災嚴重。
派河也一改往日的溫順,像一頭桀驁不馴的野馬,橫衝直撞,洪水肆虐。水位居高不下,河邊的派河大道水深近一米,支流卞小河邊的縣法院一樓被淹,部分居民小區被淹。今年新建的派河]]公園
更是一片汪洋:沙灘被淹,草地被淹,低處的樹木被淹,人行棧道浮橋被淹。由於巢湖水位創下歷史新高,上游的三河古鎮、豐樂鎮都被大水包圍,居民已有序撤離。206國道花崗收費站水深近兩米,車輛不能通行……
汪洋恣肆的洪水淹沒了村民的農田莊稼、房屋樓舍,但沒有淹沒他們的希望。解放軍來了!武警和公安幹警來了!黨員幹部來了!他們沖在一線,搶救被困群眾,將老人、婦女和兒童集中轉移到臨時安置點,讓他們有吃有住。為了確保巢湖大堤和長江中下遊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肥西人民舍小家為大家,主動破圩分洪。群眾自豪的說:護圩是為了抗洪,決堤也是為了抗洪!
「7月26日上午,受巢湖持續高水位影響,我市果斷啟用蔣口河聯圩分洪。上午11時10分許,在蔣口河聯圩三聯段,隨着挖掘機的轟鳴聲,圩堤被挖開一個100米左右的分洪口,圩堤北側積水緩緩流入圩區……」媒體的報道,還是讓人潸然淚下。二萬六千畝良田,九個村,都將在一億立方米的水裡淹沒,還有近萬名群眾,也將離開家園。
「不決一堤,不破一圩,不亡一人」。作為之前抗洪救災的底線,今年前兩道底線已被滔天的大水衝破了,唯一堅守的就是不死一個人。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歷史終將記住:2020年,農曆庚子年的夏天,那場肆虐的洪水!那場久久不肯退卻的洪魔,十天、二十天……
人民群眾焦急地等待着恢復生產,重建家園。無數善良的人們站在派河大橋上,望着慢慢退卻的洪水,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請派河把記憶留下,把洪水帶走![1]
作者簡介
董光巨,筆名千里草香,安徽肥西人。安徽省散文隨筆學會會員,合肥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