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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運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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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運倒計時》中國當代作家王勇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運倒計時

節前15天,節後25天。一年一度四十天的春運即將拉開帷幕。

春運臨近,妻子領着小女兒提前十多天先從外地乘車回到了家鄉。而我卻因生意忙碌,還要晚等幾天。跟我一塊幹活的幾個工人,都是自家親戚,我也都提前——大約早我一周,安排他們坐便車或乘火車回家了。我身邊只有四五歲的兒子跟我在一塊。那時大約是02年,還是01年,我有些記不清了。

當時,我在廣州開物流託運部。本來預計(農曆)臘月二十三應該可以差不多把貨發完,發完貨就可以返鄉回家過年了。誰知這時,一個重要老客戶,卻打來電話說,他還有最後一批貨物要發,時間可能要等到臘月二十六。沒辦法,為了來年生意的需要,也是維護老客戶的關係,我必須要等。

還好,二十六,我聯繫到了車子,準時把最後一批業務辦理妥當。

第二天一早,我就趕緊到廣州火車站去排隊買票。還沒下車,就已看見購票的長龍隊伍早已經排到了相距廣州火車站約兩三公里之外的省電視台跟前。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對面很多商店四周外圍,以及立交橋橋墩下、路邊花池、地下通道、人行道兩邊,也到處都是里三圈外三層地站滿了人。他們在大街小巷迂迴排繞,既像舞龍隊,又像是要把廣州火車站包圍起來似的。廣場上豎立的電子日曆牌顯示着春運進入每一天的日期,臘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這幾天,是節前返鄉客流最高潮。人多得就像每年的農曆八月十八錢塘江水漲大潮一樣,從四面八方的公交車站上、地鐵站里、巴土客車上洶湧澎湃地冒了出來,全省大放假,他們拎着大包小包,拖家帶口,大人小孩,老人婦女,年輕人拖着行李箱,一撥接一撥,一浪高過一浪,鋪天蓋地,排山倒海地湧向廣場。廣場上執勤武警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廣場上空不遠處還有一架警用直升飛機也在不停地在空中盤旋巡邏監視着地面。這時,廣場上的所有入口處全部都是用鐵柵欄隔開的。目的主要是把購票人群與進出站乘車旅客隔離開便於管理。鐵柵欄迂迴擺放在廣場上,曲曲彎彎如九曲迴腸。很多人就是順着這彎彎的腸子慢慢地向前蠕動着。人群摩肩接踵。前面聽說,有的人為了能夠買到一張回家過年的車票,可能已在這通宵達旦地排隊。他們困了累了就趴在包上臨時休息一會。若是一個人排隊,有時連廁所都不敢上,因為他們恐怕錯過購票機會或進站乘車時間。旁邊的大喇叭和電子屏幕不斷地滾動播報刷新着每一條最新列車進停靠站消息,到達或始發班車列次。這裡就像是股市或「晴雨表」,每一趟列車都牽動着回家人的心。有民工專列,有加開臨客等。武警戰士看到有的孕婦或婦女懷抱小孩,或特別有需要照顧的老人等一些弱勢群體,他們就會像雷鋒一樣迅速跑過去,幫她們拿包抱小孩,避開人群高峰,乘電梯,走綠色通道,直接進站候車。當時我站在廣場上望着這黑壓壓的人群,心裡就想,這裡可能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區了。

其實,在來車站之前,我每天稍有空閒,就會從報刊上關注着羊城這裡每一天的春運動態信息。忙完工作我知道車票很難買到,但我還是有點不死心,想去體會一下,看看能不能僥倖買到車票。人流在緩慢地向前移動,半天也挪不了幾步,快到傍晚天黑的時候,我終於排到了售票窗口。這些售票窗口都是在大廳外臨時加的,有幾十個,當時天空陰冷,上面搭有雨篷遮擋。站在售票窗口前我通過對講小喇叭詢問,到安徽阜陽的車票還有沒有?售票員當即告知,沒有!且節前也已全部售罄。聽到這消息,當時我的心情很是無奈,沒辦法,再扭頭看了一眼兩邊「一」字排開還在購票的長龍,都是這樣,我也就茫然不知所措的又擠乘公交車回去了。到了公交站台剛一下車,我突然感覺到頭有些暈腿也發麻,差點栽倒,甚至還有點想嘔吐。我趕忙扶住路邊燈杆,才站穩,又彎腰回神站了一會,才疲憊地往回走到住處。這次買票讓我體會到,我雖未當過兵,但這「站功」我算是領教了。從早晨到晚上華燈初上,一天整整十多個小時,我滴水粒米未進,就擱那空着肚子站了一天。而且還是無功而返。回到停車場我租的門面房,我還擔心兒子。還好,是鄰居老鄉幫他泡了一碗方便麵,還買了餅乾和火腿腸,讓他中午沒有餓着。頭天晚上,我就告訴他,爸爸明天早上要去買車票,給他留了零錢買零食吃,因為車場內開的有小店。看到他很乖,一天哪也沒去,也沒哭,就在家裡坐在辦公桌前幫我看着門面。我總算放心了。想想這春運車票真是一票難求啊。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打工乘車回家過年的路有多麼艱難,家變得有多麼遙遠。而在這之前,過去回家我都是開自家的車出門。那時火車也坐過,但從來都沒感覺有這麼難。機票也買不到,而且也很貴。說實在的,自從春運開始節前15天,返鄉客流就一天比一天多,車票一天比一天緊張。而我當時由於工作時間的不確定性,就無法購買預售時間內的車票,沒辦法,就錯過了。他們有的人回家過年,連節後返程的車票都提前買好了。目的主要是怕節後回來工作不好找,丟了飯碗,這樣能按時正常上班。那時候好像還沒有網上訂票這一說,最多是可以憑個人身份證電話訂票,而且是有名額限制的。

晚上我領兒子在老鄉飯店裡吃了飯,就早早地到閣樓上去休息了。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夜裡十一點多鐘,突然有人來我住的地方敲門,還在外面大聲喊問我可要火車票,由於在閣樓上睡又隔着卷閘門,我當時有些聽不清,還感覺有點詫異,就一連大聲問了兩遍,才聽清,並確定。卷閘門被拍得啪啪響,我一骨碌爬起來,快速走下樓梯去開燈,一邊答應着,一邊去開門。卷閘門還沒有完全拉開,剛提到一半,就貓腰鑽進來一個人。我一看是老鄉。她跟我同姓,論年齡我得叫她大姐,雙澗的。開門一進屋,她就問我可要火車票?我說,要。並問她哪兒來的?她急忙說,這是咱們老鄉我一個乾姐妹買的,她有幾個親戚可能要約她一塊去海南旅遊過年。所以臨時改變計劃,就不回去了。我聽說你今天去火車站買車票,不知道可買到,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噢……接過車票我看了一下,是到蚌埠的。她說的那人我認識,也是老鄉。我拿着車票稍微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她怕我不信,又趕忙跟我講道,原價給你,是硬臥,正好你爺倆都可以回去了。小孩不要票,要票到時可以到車上再補。好。票價三百多。我趕緊上樓取錢給她。等她走後,我接過火車票那一刻,似乎還有點傻,發愣,簡直不敢相信,這就跟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雖說只有一張,要知道,這張火車票不要說是300多,就是一千,甚至是花上兩千元,在當時都很難買到。何況還是一張臥鋪票。而我當初剛聽到喊聲開門時,心裡就有點猜測、不敢相信,甚至懷疑——她是怎麼能弄到火車票的?因為當時製販假票的票販子和「黃牛黨」非常多,且很猖獗。他們哪怕冒着被公安機關所抓的危險,都不惜以身試法。必定是「暴利」。所以,誰要是稍微不注意,買到一張假票,那可就麻煩了。本來回家過年,就是為了想和家人團圓。在確定這張火車票是真的後,我高興極了。再也不用擔心像過去那樣和很多人擠在一個大通道的火車車廂里,人多聲音嘈雜,空氣污濁難聞。而我這次卻可以美美地安安穩穩地睡在臥鋪車廂里回家過年了。另外,這張火車票也是廣州北上熱點線路——阜陽、蚌埠這兩個地方最難買到的車票。票源非常緊張,打工的人多,返鄉客流得有幾十萬,甚至達到上百萬。

後來在電視上看到,回家過年的還有一支「鐵騎大軍」,他們是廣西、貴州籍的民工。人數約有三四十萬。一路上匯聚到國道,浩浩蕩蕩,他們從珠三角很多城市珠海、順德、佛山、廣州、東莞、深圳等所在打工城市出發。路上遇見老鄉他們都很熱情,誰有了困難都會相互幫助,有時還拿着地圖研究回家的線路。車子拋錨,大家都會耐心等待相互聯繫或想辦法去解決困難。渴了餓了他們就啃包里自帶的乾糧或在路邊攤臨時吃點。夜晚幾個老鄉就擠在很小的旅館裡休息,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又上路了。他們翻山越嶺,在迂迴曲折的山路十八彎中騎車盤旋繞行,跋山涉水,這種回家鄉的路程據說最短的也要一天,最長的路程如貴州的民工有的都達到1400公里路,晝夜兼程也得要三天兩夜,一路上非常辛苦。為了能和家人儘早儘快團圓,有的是一家三口騎乘一輛摩托,頭上戴着頭盔,腿上綁着護膝罩。有的是老鄉搭乘換騎,有的乾脆是單騎。他們摩托車后座兩邊還馱有大包、小包以及被褥等很多的行李春節回家過年,和家人團圓,和父母在一塊是最幸福的,祝福新春,祝福祖國,這是每一個華夏兒女炎黃子孫的心愿。無論在外多麼艱難困苦,都阻擋不了那一顆顆遊子回歸的心。春運車票難買,騎乘摩托回家過年,他們真可謂是「人人千里走單騎」,非常令人感動。

乘上火車,火車出了廣州,先向東經過惠州,然後一路呼嘯北上。穿山洞,越五嶺。透過那像放電影一樣的車窗膠片,火車就像錄相機按了快進鍵一樣,窗外的風景山川河流一閃而過。火車一會兒越過漆黑的山洞,一會兒又透出明媚的陽光,一會兒又進入到下一個漆黑的山洞,這是隧道群,火車裡開着燈,大白天,就像一條火龍在遊動。有時一連穿過幾個隧道群,時光仿佛使人有白駒過隙的感覺。乘坐在車廂里,不由地讓人感嘆,中國鐵路在騰飛,祖國山河多壯美。——這條鐵路幹線是在香港回歸之前建成的,歷經三年,是京九大動脈,並服務於井岡山贛南老區人民。整個臥鋪車廂溫暖如春,環境乾淨整潔,沒有一點嘈雜聲。坐在靠近車窗的茶几邊,只能輕微聽到車輪咣咣快速前進有節拍的聲音。兒子在床鋪上調皮地攀來爬去,像只頑皮的猴子。記得路上曾有一時段有一床位空着,這樣我們爺倆可以一人一鋪。想睡睡,想坐坐。火車翻過高山,越過五嶺,跨過江河,眼前的平原一下子開闊起來,家,越來越近,家,不再遙遠。

下午約三時多,出了蚌埠站,再轉乘汽車。只見外面天空一片白雪茫茫。瑞雪兆豐年,年的氣息一下撲面而來。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鑽進廚房,我就拿了一個媽媽剛包好的熱氣騰騰的包子。一邊焐着手,一邊吃着包子。此時,外面風雪交加,天氣很是寒冷。我和兒子終於趕在大年三十頭一天晚上,到了家。[1]

作者簡介

王勇峰,安徽蒙城人,喜歡讀書和旅行,作品多發於家鄉各網媒平台。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