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物事(三則)(黃三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春天的物事(三則)》是中國當代作家黃三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天的物事(三則)
在城郊的山野遊走,突然遭遇驚喜:一蓬灌木,一棵羊奶子樹!一樹羊奶子!好多已經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了一顆就吃!甜,帶點酸,汁液有點滑;津液被誘出來,就連着汁液咽下去。不斷地摘了吃,選最熟的,最大一顆的。
吃得牙齒有點酸軟了,再細細的欣賞。
成熟的羊奶子比花生粒略小點,長短與花生差不多,就像山羊的奶子。熟透了的是亮麗的紅色,表面雖裝飾着一些銀白的鱗斑,但仍亮麗得半透明,可以看到裡面的核兒。它們有的兩顆或三顆共一個花托,同心同德地放射,有的個人英雄主義,單人獨馬地凸顯;有的素麵朝天,不要葉子的襯托;有的則不無羞澀,半遮在葉子背後。葉子是橢圓的形狀,邊沿的波浪線曼妙靈動,是大自然那個剪紙大師的傑作;老葉深綠,顯出一種經歷過寒暑、經受過風雨霜露的深沉;新葉還是褐色,正面和背面都有鱗斑,或許就如人的青春痘。像不少結好吃的果子的樹或藤一樣,這羊奶子樹的枝上也有刺,不很尖,但很剛,我的手背上不知何時已經劃出兩條道道,有一條還隱隱地沁出血來。我不怨,誰教我招呼也不打就享受人家的勞動成果呢!
同伴在給這棵羊奶子樹拍照,我只是久久端詳着她,回憶着與這種樹相識相交的歷史。
小時候有一天和姐姐在山上砍柴,雖是早春的寒天,砍着砍着就口乾舌燥,多想喝水啊,問姐姐哪裡有水喝。姐姐說「跟我來」。她把我帶到不遠處的一蓬灌木邊,只見那樹上綴着累累的碩果。問姐姐,可以吃嗎?姐姐說,只管吃!饕餮了一番,哪裡還覺得口渴?姐姐告訴我,那果子叫半春。三個來月後吧,是初夏的一天,我和姐姐在山坡上的麥地里扯豬菜,正感到口渴的時候,姐姐又把我帶到一塊地的端頭,我馬上欣喜地說:半春!嘴裡馬上泛出口水來。熟人熟事,我當然馬上享用。姐姐說,這不是半春,是羊奶子。我說,不是和上次吃的半春是一樣的嗎?姐姐說,是看不出哪裡有不同,但半春成熟的時間是冬末春初,半春成熟的時候羊奶子還只開花,然後就輕輕地哼:「羊奶子打花半春紅,姐姐發財妹妹窮……」
羊奶子、半春開花和成熟的時間特點,我老家一帶的人常用以做民謠的「比興」。做母親的會這樣唱:「羊奶子打花半春紅,兒子成龍女成鳳……」懷春的姑娘會這樣唱:「羊奶子打花半春紅,情妹生氣哥哥哄……」
羊奶子也好,半春也好,學名都叫胡頹子。我覺得羊奶子和半春的區別就只是成熟的時節不同,其餘像枝、葉、花、果,都一樣。也許,兩者之中的一種,是另一種的變種吧。
可惜我沒有在同一個地方既看到羊奶子樹又看到半春樹。如果有兩棵這樣的樹相鄰而生,冬末初春的時節,一棵正開花,那葉腋之下一朵一朵的、圓筒形的白色精靈,讓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帶刺的灌木顯得何等風雅別致,又使得它鄰近的或落了葉或有葉無花的樹何等艷羨;一棵果子已經成熟,給人以直觀的教育——有花才有果,也在給人作魔術式的表演——花能馬上變成果,讓「急功近利」的願望得到小小的滿足;她倆也在莊嚴宣示,天氣最惡劣的季節,也仍然有花開有果熟。
這時我也哼起即興的創作來:「羊奶子打花半春紅,好花好果在山中。」v
作者簡介
黃三暢,七十年代生於內蒙呼倫貝爾盟,現北京市中學教師。崇尚自然,愛好讀書、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