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張雁)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春天的味道》是中國當代作家張雁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天的味道
春天裡,當各色野菜嫩綠,青葉滿枝,花兒漸繁的時候,家庭主婦的「拌谷侖」飯就頻頻地端上餐桌了。
拌谷侖,一種低廉且製作簡單的食物,只需在野外挖來野菜,在枝頭採下嫩葉和花朵,淘洗乾淨,切碎,拌少許面,蒸熟。佐以小蔥香油、烤香的芝麻碎便可食用。那摻和着野菜味的清香,久久地留在人們心裡。
前幾天回老家時,女兒給我一個鼓鼓囊囊的食品袋,瞅了一眼,喲!竟是當下時令野菜兼藥材的白蒿苗(又名茵陳)。我很高興,高興可以做拌谷侖了。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把白蒿苗拿出來,細心擇撿。一朵朵鮮嫩的白蒿苗,白中泛綠,綠中現白。民間古有「三月里茵陳四月里蒿,五月里割去當柴燒」的俗語確有一番道理。常常看見藥房的中藥柜上就有茵陳這一味草藥,可見白蒿苗的醫藥價值。在春天裡,人們會在這個季節,甚至就這幾天的時日裡,在田野、地頭、草灘、河畔仔細地尋覓這種白蒿苗,拌谷侖飯食用。
小心翼翼地擇完白蒿苗,生怕把白蒿苗的小葉子丟棄。記不清洗了幾遍,切碎,拌勻了面,上籠蒸,用蔥蒜辣椒炒了,一家人誰都沒缺席,連小孫子都吃得津津有味。看見盆光碗淨了,我心釋然。女兒的一番辛苦,我的一陣忙碌,有滋有味的一頓白蒿苗谷侖, 伴着濃郁的蔥花和野菜的清香,不由得想起了去年春天------
清明節後的第二天,我和老伴坐車去壺口看瀑布。當車在吉縣城內停下來時,一下子被街道兩旁菜攤上的白蒿苗吸引住了。那白蒿苗,或許是有黃河水地滋養,足有碗口大,還鮮嫩,又乾淨,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上了,我把那位老婦人半口袋的白蒿苗全買了。
於是,隔三差五地從冰箱裡拿出一些,有時還配上土豆絲紅薯絲,為的能多吃 一段時間。那亦菜亦面軟軟糯糯且散散團團的谷侖,無論被蔥炒,被韭菜炒,或是炒肉絲炒雞蛋,那香氣四溢的味道久久飄蕩在春天裡。
用吉縣的白蒿苗拌谷侖,也許是一生中值得記憶的。不過,曾經在古縣的公路邊摘槐花做谷侖,更使我難忘。
2009年春天,在電視上看到古縣牡丹園的廣告,便擇日驅車前往觀看牡丹。一路上,伴着縷縷春風,沁人心脾的槐花香飄進了車窗,看着路旁疾駛而過的一樹樹串串珠垂,潔白粉嫩的花朵,便有幾分遺憾。這麼好的槐花,何不摘些享用呢?槐花谷侖,季節性的美食。小時候,每當這個時令,大人們把一枝一枝的槐花從樹上用鈎鐮砍下來,那花的清香能讓你醉倒,忍不住含幾瓣在嘴裡,慢慢地咀嚼,生怕香味消失。
於是,從古縣返回時,路過潔白如玉香氣四溢的槐林,想摘槐花的念頭不由脫口而出,剛一提議,同行者齊聲贊同,紛紛下車。好在樹的長勢很容易採摘,舉手便可獲得。顧不得枝杈的刺痛,眼疾手快的摘、捋、裝。為了多多收穫,在車裡,衣服口袋裡翻來找去,還好,有幾個食品袋,裝得快要裂開了才罷休,離開了古縣界,一路心滿意足。偏沒了看牡丹的賞心悅目,憑添了摘槐花地出望外。回家顧不得疲勞就開始做槐花谷侖。因為那次的槐花來之不易,所以待從蒸籠里盛出一大碗冒着熱氣濃郁花香的谷侖飯送給鄰居嘗鮮,並附上獲取槐花不尋常經歷,惹得鄰居們唏噓而笑,打趣曰:難怪谷侖即有槐花味濃,還有牡丹花香,好吃極了。
在以後的日子裡,每當吃到古侖飯時,便想起在他鄉的採摘經歷,不免有些感慨。
幾天後,鄰居送來一大把苜蓿,碧綠碧綠的。說,女人們都愛吃谷侖。趁春天的苜蓿嫩,趕快多吃幾次,過了這幾天,就老了,不能吃了。
擇去苜蓿梗,開始淘洗。看見浸泡在清水裡的苜蓿愈發嫩綠鮮亮,小時候饑荒年月食不果腹的日子像電視劇般地浮現在腦海里。
村子南面有一大片被叫做「南壟」的地,其中一塊地有好幾年都種着苜蓿。村里飼養處的馬、牛、羊等大牲畜,它們的飼料就寄托在這塊地里。
春暖花開的季節,是老百姓最難熬的時候。青黃不接在春天裡是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陰霾,面黃飢瘦是鄉民普遍的相貌特徵,而「偷」苜蓿則成了大伙兒不謀而合的無奈行動。苜蓿剛剛露出頭,就被餓極了的人們發瘋似地去揪,去采,用來當飯當菜吃。那干不干、湯不湯、菜非菜、面非面的谷侖,是菜多面少,而且是粗玉米面拌的,蒸熟後,用從地里挖的小蒜苗佐食。而這樣的食物也是在戰戰兢兢的境況下才能取得。因為村裡的廣播無時不有批判苜蓿被人偷去破壞集體的反革命事件。然而,無論怎樣也擋不住被飢餓困擾的腳步。我親眼看見曾十分敬佩且識文斷字的鄰家大爺,和村人一起在有月光的晚上,和不少人從大門外路過,去了南壟的道上,去了那塊苜蓿地里。
作者簡介
張雁,原名宋福恆。男,1956年生,內蒙涼城人。